桃花树下,东风弥漫,青石难在;红叶庵中,妾心君难知,难为七秀难琉璃。
……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完全正确的正确,也就是没有纯粹的正确,真正意义上的白,字面意义上的正义;相对应的,自然是也没有纯粹的错误,字面意义上的邪恶。
无七是这样认为的,非黑非白,则是灰色地带。介乎在允许和不允许之间,甚至在于不被允许却被默认的态度;好了,说道这里,估计大家都有些乱了。
实际上来说,无七自己觉得都很难评判别人,更难以说自己。像是本该为天之骄子的他,却因为自己父亲,自己亲生父亲的缘故,自己还未品尝过站在云端的美妙,就已经坠落在尘埃中去舔舐低微的冰冷和酸苦。
又比如说,在自己想要知道为什么,想要去质问的时候。自己又恰巧看到了那个几乎取代了自己原本一切的弟弟,夺取了自己一切的弟弟,仿佛是陷入了比自己更惨的地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天家无情的原因,但无七却知道自己的问题不用再说出口了。
看到那个披挂着九州皇族天家外衣的龙都,无七由衷的感觉到让人恶心,所以他离开了,连夜得离开了,不想听到一丝一毫消息,马不停蹄得消失在了龙都,抹去了自己曾在这里存在的痕迹。
无七不存在了,不是还有小七吗?那个小小的山小小的镇小小的客栈里,那个小小的店小二。既然无七没有了归宿吗,没有了生存的意义,那么小七一定有。
无七这么想着,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归途。归途,是的,至少在他心中是这么想的。
无七如同在荒漠之中迷路的旅人,饥渴的困境围绕着他,焦躁,不安,无力,绝望充斥着的他,想起那个小小的客栈,那个有着怪异名字的客栈,就好似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一般,狂喜之情涌上心头。
他怀念整天唠唠叨叨的掌柜的;想念有些尖酸刻薄的老板娘;更加想念那窝棚中,菜圃中逐渐茁壮起来的黄瓜,青椒…他想念小镇里的山,小镇里的水,小镇里的每一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
要怎么才能表现出一个归乡游子的欣喜,而又能让掌柜的骂骂咧咧几句之后再次让自己住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呢?
只能再演一次戏了。无七这般想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开始思考着自己要从那里开始诉说,每一句台词,每一句表情,每一个动作,然后不卑不亢的让掌柜的再次将自己收入客栈之中,当一个没出息的店小二。
嗯…或许,可以表现的卑微一点…
就这样,无七踏上了归乡的旅途。
很可惜,就在他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的在脑海了排练着见面之时欣喜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小小的山,小小的镇。
什么,都没了。
……
新春未到,大雪飘飞之时,不知从何时起,龙州之中逐渐有了前任暗衣卫大统领罗虎成的消息。然后消息像初春的草芽开始发疯了一般的生长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九州之中几乎还怀揣着武林梦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前任暗衣卫罗虎成,那个朝廷制约江湖最锋利,也是最血腥的那一刻獠牙,消失了数年之久,仍让众人不能忘记的那个疯狗罗虎成,死了。是的,罗虎成死了。天降正义也好,因果报应也好,但他死亡的消息确确实实的传达到了众人的心中。
武林中残存的人开始邀朋相庆,好似人生三大喜事那般庆祝。酒肆畅快,浆液横流。酒醒之后,他们开始想了,开始思考起来,在没了罗虎成的乌云重压之下,他们回想起了当初自己的卑微,自己的胆颤心惊,自己的瑟瑟发抖。
于是乎,他们愤怒了,报仇!江湖子女,快意恩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但是,罗虎成死了,如何报仇?就连他尸体都找不到,连鞭尸都做不到,怎么办?没关系,父债子偿!罗虎成的女儿就在那里,那个疯狗的子嗣就在那里,那个虽然无名无姓,但的的确确是罗虎成余孽的人,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她,就在乌亭镇!
江湖豪侠,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瑕疵必报的无赖,混混!披着正义外衣的“正义联盟”,雄赳赳气昂昂的聚集了起来。
……
叶文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衣黑发男子,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杨宗保会出现在这里,他毫不疑问的大致能够猜到是为什么。但,无七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武启面前。他可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魅力让无七折服。
人生,就是人生,不是小说,该有的残酷就在那里,避不开,让不了。
“小镇出事了。”短短五个字,无七脱口而出,甚至没用掉一个呼吸的时间,没说名字,没说是谁。但却让叶文的胸口开始发烫,烈焰灼烧一般的发烫,然后阵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插入心中。
“锵!”长剑出窍,如龙似渊,划过叶文的手腕,鲜血迅速在剑身上弥漫开来,一片青光恢宏绽放,一道剑光扶摇而起,直上九天。
……
龙都城西城门之下。
才过正月的龙都还是依旧十分寒冷的,甚至能够听到风飒飒的声音,吹在楚文生的刺金蟒服之上,引得楚文生衣袂翻飞,发出呼啦呼啦的扑打声音。
春风清冷,但更冷的是那道阴冷的目光。好似在十万大山之中被毒蛇冷冷的盯住,阴森,让人满身起鸡皮疙瘩,不敢多呼出一口气,后脑勺不停地有阴风再吹。
刘瑾刘貂寺给楚文生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蛇,毒性异常的蛇。到了此时,楚文生不得不感慨,叶文的算计和自己的有恃无恐好像要栽了。
有楚文生这种感觉的明显不止一个,最先最早嗅到这种熟悉味道的人,自然是现场跟刘瑾关系最为亲密的刘卓。
挥袖、弯腰、低眉、顺首、缩肩、媚笑,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那个在龙都西城墙上指挥神机营的狂暴独狼瞬间化作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吉娃娃。不对,是一条路边乞食的土狗,还是断了四肢,没了牙齿的那种。
“呼!”楚文生大力吐出一口从刘瑾出现就憋咋胸口的那一口浊气,嘴角的笑容咧到了耳根,“呦,打了只小阉狗,出来只老阉狗,怎么,咬我啊。”
说到底,刘瑾出现时毒蛇般的气场虽然在一瞬间镇住了楚文生,但也只是让楚文生回想起了记忆中那不敢再想的画面,记忆中的画面,仅此而已。
那么,刘瑾是来为刘卓撑腰的吗?显然不是,龙蟒不是土狗可以触碰的。
还是那句话,阉宦之奴的义子,纵然那个阉宦站在龙椅之侧,那也是奴才;刺金龙蟒,就算站在海角天边,那也是主子。
但是,楚文生忘记了一件事情。这二人是武朝天家的狗,而打狗,要看主人。
“见过徐王世子!”这是刘瑾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打开了他手上捧着的东西。
明黄色的绢布,墨迹未干的字迹,赤红泛金的大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剥徐王楚氏子孙文生刺金蟒服,交付少府内库处置。
没有缘由,没有借口,没有理由,一绢皇诏,就剥夺了楚文生的刺金蟒服,下如少府内库的牢狱之中。
刘卓的脸上惊喜高高挂上,加上媚笑,谦卑,低微,整个脸庞好似鬼畜了一般。但他的手却是不慢,朝着楚文生的衣襟抓了上去。刺金蟒服,他定要感受一番。
“滚开!”楚文生冷着脸斥到,一脚狠狠的揣在刘卓的肚子上,夸张也好,事实也罢,刘卓到飞出去五六米,然后像一只残疾狗一样爬到了刘瑾身边,但他没敢用自己沾染泥土的双手触碰刘瑾。
刘瑾缩着肩膀,不去理会脚边的刘卓,眼睑开合之间便将厌恶隐藏开来,双手将明黄色绢布摊开,呈到楚文生面前,用意十分明显。
“哼!”楚文生现在十分想用二世祖十足的表演痛揍刘卓一番,但他看着眼前明黄色的绢布,只能作罢,演戏,也不能太过。
随后楚文生自己解开自己身穿着的刺金蟒服,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刘瑾双手捧着的诏书之上。然后身穿一身素衣的跟在刘瑾身后,向着龙都走去。
回头望望天边,心中突然涌出一个期盼,期盼着自己的父亲楚枭不要来龙都。不过想想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好在刺金蟒服虽然被剥夺了,但却是将自己提交给少府内库,而不是刑狱大牢,更不是宗人府那种专门处置王子王孙的部门。
少府内库,隶属于太子加上的部门。希望,希望吧。
看着一身素衣的楚文生被关入少府内库的刑狱之中,刘瑾捧着刺金蟒服转身看到了在自己背后亦步亦趋的刘卓,脚步稍一停顿,淡淡的开口,
“明儿个,去少府报道吧。”
刘卓稍一迟疑,然后大喜,嘴角夹杂着嗜血的光芒,连忙跪倒在地上就要去舔刘瑾的鞋子,却只能看着刘瑾的脚后跟远去。
“谢干爹!”
重重的磕头声音掩盖住了刘瑾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
写在这里,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想说的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叙事手法,空间转换,是真的真的好难啊。好与差,来个人说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