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可谓是被九州儒生最为推崇的九州奇观了,类似佛教教徒心中的千佛城。桃李芬芳,千世而开,千年不凋。而它其上的春水学院也不知是桃山成就了春水草堂,还是春水草堂的儒生成就了桃山。
叶文第二次划破手腕,让血液浸透七星龙渊剑御剑而行到达的地点,就是这个以桃为名的地方,桃山。
才一落下到桃山脚下城市的地界,叶文脚下一阵踉跄,在短时间内两次饲喂手臂精血,纵然是他专注于连体的人也吃不消,但不这样做有不能御使七星龙渊剑,叶文也就没有任何犹豫了。
叶文随意找了一个突起的地方坐下稍作休息,看着七秀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笑脸,叶文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而七秀不用叶文说,她已经看到了远处那一片在风中荡漾的桃花,一捧一捧的团簇着向上,然后长满了整整一座山,不用深深呼吸,都能够清晰的闻到浓郁的桃花香气。
“住在这里的人,真是幸福啊。”七秀蹲下拖着腮帮子,睁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对叶文说道。
住在这里的人到底幸福不幸福,叶文不知道,因为他不住在这里。而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叶文却也在这个桃山脚下的城镇中找不到。
桃山之下,自然是叫桃城。名字很俗,却没有一个春水草堂的人想去改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那个开国帝王武太祖命名,并且立碑的。
徐半匣那个病痨鬼曾经给叶文几人说过,世上百余学派,儒家最为易变,也最不变。儒家最易变,说的是儒家孔儒之后,各个学说林立,甚至有相互对立,例如性善论和性恶论,但却共称之为儒家,后面更有公羊学、谷粱派等等;说其不变,则是恪守祖先律法,综其所述,不离君王。谁为君王,则臣服与谁。管他君王姓甚名谁。
好了,话题拉的有点远,说回七秀的问题得不到回答。不是桃城的人性格古怪不回人问,而是就如字面意思,找不到可以回答的人。
桃城之中,叶文尽然找不到一个人,不小的一个桃城,九州最为出名的学院,春水草堂之下的城镇竟然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城。
如果说乌亭镇是在一天之内被战火所摧毁般荒芜人烟;那么桃城则好似是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因为瘟疫肆虐而城中之人纷纷逃离。
不过这在叶文看来,也挺好,不然上山看个桃树、摘个桃花,被那些自命不凡的儒生打扰也是不胜其烦。自己之前的想法还真是多虑了。
“走吧,我们上山去,不要理会这些了。”叶文一句话拉回因为空荡荡街道而疑惑的七秀的思绪,温柔的牵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中,想着那片灿烂桃花的桃山而去。
“嗯。”七秀低头答应,亦步亦趋地跟在叶文身后,在此刻,她不再去想那翩翩飞舞在桃花之上的蝴蝶。
可惜,这个气氛终究还是被暂停一段落,叶文拉着七秀的手猝然又抓紧了几分。
“出来吧,那个泛着死尸腐臭和血腥的味道,你也该知道瞒不住人的。”叶文侧着脸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大声说着。
其实不用他提醒,七秀 也能感受到,那种空气的压抑感在一瞬间就在这片空间里弥漫开来,后颈的汗毛根根林立。是张开血盆大口的虎狼吗?不是,七秀摇摇自己的脑袋,那种感觉,更类似于来自于地狱的恶魔。虽然七秀不知道来自地狱恶魔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就这么感觉着,这个感觉,是恶魔的感觉。
“只是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而已。”刻板的声音,仿佛点燃了两盏鬼火似得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叶文第一眼看到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恰如他背后传来的细细嘀咕声音。
“果然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然后,叶文这才看到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少年。不大的年纪,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略显粗糙的剑胚胎,叶文更愿意叫它刀,一把类似刀的剑胚。
西凉,六号演武坪,剑宗步惊风,暗衣少年锦,春水草堂宁轻。
一瞬间,叶文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这几个字,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因为这身洗的发白的衣服样式,叶文曾经见过,剑宗拓跋峰。
“真的是拓拔的亲弟弟?”叶文脚步轻轻挪动,将七秀整个人拦在自己背后,心中的疑惑没有隐瞒直接说出口。
“拓拔?看来你果然就是那个凤雏世子叶文了。”除了一对灼人的眼眸,其余平平无奇的少年普普通通的开口,把手上那把更像是刀的剑胚背负在背后,“看在他的份上,事先对你说一句,那座山还是不要上去了,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七秀娇憨憨的从叶文背后一闪而过,从几段对话中他可以分辨出来,这个恐怖的少年是敌非友。
步惊风没有回答,眼眸中两点鬼火如心跳般一下一下的跳跃着,鬼火中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一个生命存在:叶文。
步惊风无视了七秀,仿佛在他眼中,只有三种东西能够存在:该活的和该死的,并且两者的分界线是那么的薄弱;剩下一种则是和拓跋峰有关的。
“我们非去不可。”不知为什么,步惊风虽然没有继续说话,叶文却好似能读懂一般,回答道,牵着七秀的手微微捏了一下,示意别急,开口道。
“那就山腰之上不可在上去,那上面还有几条老狗。”步惊风面颊表情不变,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去救你的,即使你和他有关。”
七秀终于反应过来,自始自终,这个如同来自地狱恶魔一般的少年眼中都只有叶文一个人,而自己,仿若路边的一块石头,碍事,就踢开;反之则无视。
步惊风的后面一句话让叶文久久才反应过来,这句我不会救你不是因为拓跋峰的死而报复性不救;而是与我无关,我不会救你,仅此这么简单而已。
叶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准备转身向桃山而去。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对步惊风问道,“桃城的人?”问题很简单直白。
叶文虽没仔细问,但意思已经达到。
“无关之人,全都走了。”步惊风的回答同样很简单,却让叶文的眼眶猛地一缩。
无关之人全都走了;那么有关之人人?全都死了!这桃城之人和春水草堂无关的能有多少?就剩下他口中的那几条老狗了吗?
叶文很是介意的在看了一眼步惊风,牵着七秀准备登山,但却不准备往山腰之上去,天知道那所谓的“几条老狗”现在会疯狂到什么地步。
“你要小心了!”叶文耳畔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传音入密!叶文瞳孔微颤,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或许是因为步惊风寂寞了;也或许是因为拓跋峰的愿意;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步惊风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些多。
“你在往前走,就到我的这个地步了。”步惊风略作停顿,还是决定说完,“回头吧,或者就这么站在黄昏也好,总之,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属于死人的黑夜。”
黄昏、死人、黑夜?叶文决定先将这些搁置,面前一片一片的桃花如雪一般飘落。
可惜,今天注定是叶文不顺的一天。
树下,已经有人如仙子一般,拿着一个篮子捡拾着片片桃花。
“哇,桃花仙子!”身旁的七秀已经惊呼起来,一只手指着那个身影,另一只手不断摇着叶文的胳膊。
叶文眼中闪过一阵冰冷转而又变得温柔,“嗯,是仙子,宁轻宁仙子。”
站在那里捡拾桃花的正是春水草堂这一代的入室弟子宁轻,宁轻看着上山而来恍若登山客的叶文,眼神复杂,转身上山而去。
“那个人,你认识啊。”七秀刚好看到宁轻那眼神复杂的一瞥,顿时情绪低落了几分,连看到满山桃花的雀跃都不见了。
“那可是仙子,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啊!”叶文笑着捏了一下七秀的鼻头,在心里说道,仙子,可是没有人心的。
身后刚刚消失的恶魔,身前袅袅纵去的仙子,叶文嘴里喃喃道,拓拔啊,这真的是你在地狱之中的诅咒吗!
“你说什么?”七秀翘着嘴问道。
“没什么,我们去那里吧。”叶文一语带过,牵着七秀的手找了一颗桃树坐下,就好似那五年一样。
……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桃花飘落而出的声音,是属于七秀的。
“呐,小和尚,总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叶文转头看去,却发现七秀已经泪流满面,刚想要擦去七秀的眼泪,却发现手中被塞进了一方手帕,上面桃花蝴蝶互相掩映。
“才一年不到而已,为什么…”七秀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晕倒在叶文怀中,眼泪下是两朵淡淡的红晕,好似一个睡美人,嘴角流下一道鲜血,颜色好似这空中飘散的桃花。
“小丫头,小丫头!啊!别睡,别睡啊!”
“艾青,对,艾青!”
这一日,七星龙渊剑第三次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