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楚枭的徐王府虎踞龙盘在九盘山上,千门万户草木丛生。作为武朝九位之一的王爷,也是硕果仅存的几名异姓王,楚枭从一个庶出的子弟到接手前任徐王的蟠蛟宝座,其中的尸山血海自是少不了的。徐州靠近江南道,富庶天下皆知,楚枭更是徐州的土皇帝,在整个徐州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自从前年武朝皇帝听从现任中书省大当家余家绶的该政诏,改祖宗法律九州分而治之,各地藩王就差没有披龙袍坐龙椅被人高呼万岁。在最初的试探成文帝无果后,谁家藩王不存着一套明黄蟠龙袍。在徐州甚至可以说楚枭才是真正的大皇帝,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更是私下叫成文帝为二皇帝。
今日徐王府气氛很诡异,自从世子楚文生消失几年后回来,徐王楚枭基本对世子言听计从宠溺到了极点,要说徐州能够让徐王楚枭改变主意的就只有去世的王妃和消失后再归来的世子。今日一向宠溺世子的徐王楚枭却一改常态对楚文生雷霆大怒,而世子楚文生也如同吃错药一般不在一味的嬉笑怒骂,红着双眼睛倔着性子,哪怕被楚枭的柳木拐杖打破了头。
徐王府梧桐苑内,徐王世子枕着有着玲珑身段女子白素心修长圆润的大腿,满脸茫然地望着天空,“呐,素心啊,你说老头子怎么就这么呢,这一棍子是真打啊。”白素心五指缓缓划过楚文生英俊的五官停留在额头上的细纱上,食指不住地围绕着画圈圈,兴许是楚文生不耐的乱动打扰了自家的女儿心思,强行把住楚文生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腿上,“你不也一样,倔起来十匹大马都拉不回来,没见王爷气的脸色发青。”
“我不是叫人送了份冰镇黄桃过去让他顺一下气么?”楚文生眼色飘忽,心中的内疚却瞒不过白素心的蕙质兰心。
“王爷不是也叫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么,连那个无数世家子弟王侯子孙垂涎三尺都不可得的醉微阁花魁都帮你留在东厢了,连我在这梧桐苑都没有地方住呢。”
“这就是你不叫父亲而叫王爷的原因了?真是什么飞醋都吃啊。”楚文生笑着刮了一下白素心的小鼻子,躺在白素心的腿上看着屋檐。
三天前。
“儿子啊,跟素心那个小丫头准备什么时候完婚,我老了好给你们带带孙子。”徐王楚枭随意地坐在石阶上,头之在双手上,双手相叠下是那根柳木拐杖,头发黑白斑驳,额头沟壑丛生,眯着一对笑眼看着面前这对璧人,活像一个盼着地里庄稼丰收的田舍翁。楚文生也随地坐下,背后靠着一尊石狮,手中拿着一面玉骨折扇,折扇下缀着一枚小小方印,刻着一个楚字,赫然是徐王楚枭的私印。伸出脖子接过白素心手中已经拨好皮的瓜果,吐出核,含糊的说道,“不知道,看素心的。”说完,“啪”的一下用手中的折扇打死一个匆忙劳动的蚂蚁。又伸出脖子张张嘴示意一下白素心,白素心羞赭的看了一眼如同舍家翁的楚枭,递了一个出去,只是手却悄悄的在暗处拧了一把楚文生的软肉。
“慢点慢点,别把东西弄坏了。”楚枭丝毫不在意两人的小动作,关切的看着那一方小印。
“想要啊,还给你?”楚文生大刺刺的把手中的折扇递出去。
“别别别,随意用,那还有几只蚂蚁呢。”楚枭笑嘻嘻的。好不容易才让你个臭小子接过这些东西,慢慢的再把这个位置给你,老头子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砸碎了怎么办,没了印信那些老将不听指挥不听号令咋整?”楚文生果然拿起折扇重重的拍死那几只无辜的蚂蚁。
“你喜欢就好。”楚枭如是说道。一旁的白素心心中凌然,面前的父子看似是在说一柄折扇一枚小印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在说世子楚文生渐渐接手徐王楚枭的部队,遇不服的老将楚文生该敲该打该杀只管去做就好,他楚枭在背后顶着。
“素心啊,你师门好像来了个师兄还是师弟来着要见你忘了给你说了。”楚文生诧异的看了一眼支开白素心的父亲,坐直了身体等白素心走远之后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楚枭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你不是一直想登山万象阁的九楼么,今天有时间顺便带你上去瞅瞅。”
楚文生合起折扇,细细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万象阁一到三楼是儒门经典原本,四到六楼则是流落到江湖上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武功宝典,六楼之下自己自小就可以随意乱进,想拿哪本书折蛤蟆就拿哪本,事后少不得楚枭舔着一张脸去给那楼上一个个充斥着酸腐气息的老书生赔罪,自己却乐此不疲。六楼之上自己则是在从十万大山里回来之后去看了一次,七楼八楼都是些九州各地的县治与地图,还记得当时自己说老头子所图谋甚大,老头子回了一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至于最高的那一层,自己是上了第八楼才知道这万象阁还有第九楼,这可是赤裸裸的大逆不道了,九乃数之极,自古都是皇家才能用,台阶九层,垫高九丈九,自己几次想进去看看都被老头子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几次下来,自己估摸着里面应该是所谓藩王都预备着的龙袍玉玺,也就不希冀着了。
万象阁内,楚文生跟着徐王楚枭一步一步的登楼,一个一个地对着阁里的老书生行礼,这些在阁内穷经皓首的书生大抵都是徐王府的幕僚,一个个却对徐王不假辞色,倒是对改头换面经常上楼阅览的世子报以微笑。徐王也不在意,文人都有着文人所谓的风骨,带着世子登上了第九层。
九楼内光线昏暗,仅仅依靠着天窗上泄露下来的几道光照亮,不像前几层都放着几枚大大的夜明珠。九楼很空旷,空旷到偌大的第九楼只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副堆积满灰尘的盔甲,纵使满是灰尘,也掩盖不住厚重盔甲上的斑驳的血迹的刀剑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