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人在秦国喝碗茶水,确实不需要跟谁商量。
只是正在此时,远处停靠在路旁的马车里,忽然响起女子雍容的悦耳声音,且略带着几分责备说道:“柴安,不得无礼!”
平淡轻柔的声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那黑衣大汉乖得跟小猫似的,再不敢有丝毫放肆。
“三小姐,不是柴安无礼,而是这道上几家茶铺都已经坐满了客人,惟独这家没人还不让咱们进!”柴安对于自家这个三小姐,可是发自心底的尊敬,此时闻言满脸苦涩的说道:“这里离着咸阳可是还有不少的距离,若是不休息休息,柴安实在担心三小姐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三小姐已经从车上走下,不是那种很是惊艳的美丽,但却有种小家碧玉的温婉感觉,细细长长的柳眉,精致的小脸蛋,素面朝天,美在自然平和,也没有穿着世家奢华的锦衣,不过淡绿色的轻纱小裙,更有种江南吴楚的娟秀。
“我没事的,可以在坚持坚持。”她抬头望了眼空荡的茶舍,又望了眼那背对自己,竖着白幡的女子,两条细眉深锁起来,沉默的想了想,说道:“既然没了位置,那咱们就趁早上路吧!”
柴安闻言可不乐意了,自家小姐出门,连口茶水还喝不上?
“三小姐,咱们是可以坚持坚持,但那几匹马都已经走了几百里的路程,若是在不添些草料,恐怕无力在继续上路而了。”
“这样啊……”三小姐闻言眉头微蹙,她望了眼已经蔫头耷脑的几匹大马,心里确实有些为难,不过想着这里已经离着咸阳不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回头望着那背对自己的女子,也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悸动,迟疑着说道:“柴安,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跟那位姑娘打声招呼!”
柴安刚想说些什么,却让三小姐严厉的眼神咽了下去,心里不忿的嘟囔道:“小姐说的是,咱们蒙家人在咸阳喝口茶水,都要跟人打声招呼。”
三小姐摇头轻叹,没理这个家伙,秦国只知蒙家荣耀,位极人臣,可这种荣耀的背后永远离不开争斗,尤其是在咸阳这个漩涡里,没有想象中的荣耀光鲜,反而处处谨小慎微,这才是世家永存之道。
来到那位女子面前,对竖在桌旁的白幡视而不见,而是面带笑意,直言来意的说道:“这位姐姐,我们途径此处,人困马乏,不知……”
“你们是蒙家的人?”林雨诺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半晌,说道:“休息可以,不过等会我要搭乘你们的车入城!”
搭车入城!
三小姐闻言眉头紧锁,心里有些疑惑,迟疑着问道:“这里虽不是城镇市集,但也不少车马,姐姐为何要搭乘我们的车入城?”
“因为我没钱啊!”林雨诺轻笑道:“我的钱全部用来包下这间茶舍,你们既然想要在这茶舍休息,带我入城也不吃亏吧?”
三小姐闻言说道:“我可以赠姐姐百金,什么样的马车都会有。”
林雨诺摇头说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没有要你钱的道理,不过就是搭乘你的车入城罢了。”
话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余地,三小姐除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以外,也对这位背负长剑,手持白幡的女子有些好奇,要知道世家的长存之道,除了家族人丁兴旺走出的强者,还有那些寄居于世家的门客。
若是此人修为不俗,纳入我蒙家,或可为我左右。
三小姐想到此处,也就不在犹豫,唇线含着笑意,点头答应下来,就坐在桌旁跟这位姑娘攀谈起来。只是自己在蒙家经营商贸,虽长袖善舞,但不论怎么套话也难以问出这女子来真正来历,以及来咸阳的目的。
“这女子看似随和,眼里含笑,可至始至终,似乎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冷感觉。”
三小姐实在落败,可心有不甘,想了想,笑着问道:“你瞧,这说了半天还不曾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林雨诺笑了笑,道:“我不也不知道妹妹的名字吗?”
蒙三小姐尴尬的笑了笑,心里清楚这位姐姐是真的不打算说什么,也很难留在蒙家当门客,实在懒得再去白费功夫,休息了半个时辰,又饮了两杯清茶,几匹拉车的马也喂足了草料。
“咱们走吧!”
“小姐,你瞧那人……”柴安指着远处的林雨诺,满心膈应,有些不满的嘟囔着道:“弄了个白幡,难道还进城给谁奔丧不成?”
三小姐已经明白,林雨诺的态度,已经没有成为蒙家门客的丝毫打算,现在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只可惜自己已经坐照的修为,竟也难以看清她的底细,这也是她如此忍耐的道理。
她犹豫着想了想,说道:“不用管她,进城就把她请下去,咱们蒙家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多事,这种时候也懒得再去计较什么了!”
柴安心里不是很舒服,任谁碰到个拿着白幡的人同行,心里肯定不好受,指着那些蒙家的下人,骂骂咧咧的说道:“赶紧给我手脚麻利着些,没看到这都要走了吗,还在那跟我墨迹,快点,对了,小六,等会让那人做你车……”
“啊?为什么啊!柴爷,咱能不能……”
“废话什么,赶紧给我牵马过来!”
……
……
蒙家这趟商队,整整有着几十人,车就有着十几辆,都是从楚国运来的精美器皿。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再此地特意停留整顿,整顿完毕,就已经朝着咸阳的方向驶去。
林雨诺坐在舒软的马车里,这是辆装载着青花古瓷的车厢,虽然简陋,但为了不让青瓷破碎,整个车厢想的很是平稳,她心里略感惊奇的把玩着这些器皿,俱皆是楚国地道的正宗东西,让她心里总是有些赌物思乡。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心里有些遗憾,自不是回不到楚国,而是已经回不到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