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议事厅中椅子便已坐满,一些捞不上座位的小帮派也分两边自己找地方站着。
岳盟主站起来,环视了一周,清了一下嗓子,客套了两句之后,直接便切入了正题,道:“今日请各位前来,乃是为了共同商讨魔教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罗丽魔教本来只是远在西域罗丽国境内活动,与我中原武林远隔万里,向来互不干涉,平安无事,但是魔教自从换了新教主之后,行事风格大为转变,近年来更是不停向东南扩张,势力已挺进中原。”
他说的这些事情,我听得似懂非懂,一边努力回想我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的魔教入侵情节,一边悄悄看向与会众人。大家虽然表情不一,但是气氛明显就比刚刚沉重得多,岳盟主话一停便有人压低声音悄悄议论。
“最近这半年来,武林中已有好几个门派被魔教袭击,关外万马堂甚至一夜之间惨遭血洗,无一人生还。现场只留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血字。”
若不是周围的气氛太严肃,听到岳盟主这句话,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真是所有三流武侠里都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啊。但是旁边的人现然没有这样的感觉,倒是义愤填膺的很多。
“魔教竟猖狂至此!”
“也未免太过于目中无人!”
这类的话语高高低低不绝于耳。
岳盟主又道:“魔教甚至还专程寄了一封信来给我,说中原武林长久以来一直局限于门户之见,纷纷扰扰,争斗不息,未免贻笑大方,不如都信了罗丽魔教,天下一统,太平安康。”他说着,拿起桌上一张纸,递给了玄正大师,“各位不妨一起看看。”
玄正大师看完之后,明显地皱起眉,将信往下传过去,自己却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
信传到我手里时,我才发现,刚刚岳盟主说的实在已经客气了,信中原本的措词还要嚣张得多,真的就是满纸都充斥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焰。
我毕竟是个外来的,对这些事情的感触没有他们深,我不过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常坛主看完之后,竟然直接一拍桌子便叫起来:“魔教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中原武林无人吗?”
他这一叫,便有不少人附和起来。一时群情激越,厅中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岳盟主抬了抬手,像是要叫大家安静的样子。他才刚要说话,门口便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铃声。
我不由得探头向门口看过去。
只见两个身着粉红纱衣的垂髫少女提着精致的花篮缓缓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将篮子里的花瓣往外撒,随着她们的走近,我只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馥郁的花香。
而紧随其后的,是八个身高九尺的昆仑奴,抬着一张宽大的软榻,大踏步而来。他们只穿着鲜红的宽脚裤,赤着上身,一边的耳朵上穿着金环,另一边却挂着一枚金色铃铛,走动间便不停发出响声。难得的是八人步伐一致,铃声竟也能响成一致的旋律。
一个神仙般的绝色丽人斜倚在软塌上,一头漆黑的长发并没有束起,流水般泻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目,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娇俏柔媚。身上穿着件薄如蝉翼的五色彩衣,斜斜露着半边香肩,一片雪白的肌肤,滑如凝脂。
所有人都怔在那里,门口的守卫一时间竟然忘记去拦他们。
而我更是惊得直接就站了起来。
这个人……
软塌上这个绝色丽人长得竟然和我昨天在回头湖畔看到的曾纯洁一模一样。
但这个人明显是个女的。
难道说明天的曾纯洁是女扮男装?又或者他们是双胞胎?
我这边还在胡乱猜测,岳盟主已向那软塌上的绝色丽人道:“不知芳驾何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那绝色丽人依然斜靠在软榻的锦墩上,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微微抬了抬眼,轻笑道:“我听说今天中原武林的各路英雄都聚在这里开武林大会,所以特意来送一份礼。”
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抬了抬手,左边的垂髫少女便从软榻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来。
绝色丽人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岳盟主虽然皱了皱眉,还是令一名正义堂弟子上前去接了。
在我看来,那只是个普通的木盒子,岳盟主却很慎重地观察了很久。
绝色丽人只是靠在软榻上,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道:“堂堂武林盟主,竟然连一个礼盒也不敢开么?”
一名红衣铁卫当即喝道:“放肆!”
岳盟主抬了抬手制止他,伸手打开了那名正义堂弟子托在手中的木盒。
盒子才一刚打开,一股恶臭便弥漫开来,连刚刚那浓郁的花香都压不住。我不由得掩住了鼻子,却听到厅中有人惊呼,连忙抬眼看过去。
那盒子里,竟然是一颗人头。
盒中虽然像是放有石灰之类防腐的东西,但是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开始腐烂了,渗着脓水,散发出阵阵恶臭。
我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谷主。”罗思存连忙过来,一手轻抚着我的背,一手遮住了我的眼。
我努力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却实在不敢再看,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到罗思存怀里躲起来,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
不过这时候大厅里也应该没什么人会再注意我这边了。我听到有人惊叫:“是天山派刘大侠。”
岳盟主的声音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绝色丽人的声音娇笑道:“罗丽圣教教主曾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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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果然是曾纯洁吗?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却听到岳盟主道:“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红衣铁卫,给我将这妖女拿下!”
曾纯洁还是斜斜靠在软塌上没动,两个粉衣少女却突然将手里的花篮向空中一抛。花篮“碰”的一声炸裂开来,顿时白烟四起,议事厅瞬间被白烟笼罩,连近在左右的人也看不清楚。
有只手伸过来掩了我的口鼻,花平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道:“屏住呼吸。”
他话末落音,我便又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小心烟里有毒。”
厅中顿时一片混乱,花平抱着我冲出议事厅,跑到空旷的地方,顿了一下,又跃到上风处的树梢,这才松了手,道:“可以了。”
我连忙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边往下看去。大家都陆续从厅中出来,却已不见了曾纯洁一行的影子,只听到金铃的声音远远传来,伴着曾纯洁的大笑。
“技不如人,便污人邪魔外道,你们中原武林真是可笑之极。江湖如战场,成王败寇,强生弱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