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拼命三郎之称的贺天易在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之下,终究还是被过度疲劳击倒了。高烧才有些减退的他,体温依然高于正常值,仍旧浑身无力,他本想强撑着起来去上班,但没走几步就腿脚发软,身体的信号告诉他必须休息。
人每每在生病的时候,药物和休息固然是必需的,不过,有时精神力量是胜过所有治疗方法的最佳康复良药。
“喂,一寒!”贺天易一见是颜一寒打来的电话,瞬间来了精神。
“贺医生,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吗?”
“我好多了!没事儿,马上就能上班了!”
“那就好,你多休息,注意身体。”
“好,谢谢你……”他没想到颜一寒会打电话来问候自己,即便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也让他心里暖暖的。
颜一寒昨晚听说贺天易生病后,心里一直记挂着,为了不打扰他难得的休息,故意选在了下午打这个问候的电话给他。
平时,颜一寒这个人不喜交际,再加上她本身高冷的气质,给人的感觉是孤傲、难以接近,再加上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便成了局里同事口中有名的“寒冰”。其实,她只是把自己对旁人的情谊和关心藏在心里、不宣于口,是典型的外冷内热,而这一点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能感受到。
“一寒,贺天易怎么样了?”谢骏昊对刚刚挂掉电话的颜一寒问道。
“他说好多了,不过听说话好像还是有些虚弱。你怎么自己不问他?”
“他的脾气我知道,一向好强,在学校时就是这样,最不想别人看到他状态不好时的样子。”谢骏昊的语气中充满着对对方的关心,别看他们俩平时总是你一句我一言地“吵”个没完,可彼此间的友情也恰恰在这样的相互竞争中越来越深厚。
“贺医生病了吗?”海伦有点儿吃惊地问。
“你不知道啊?”沈迦铭又逮到了打趣这个大小姐的机会,“也对,女人心海底针,自从施老师来了以后,你对咱们贺法医的关心已然是荡然无存了呢。”
“我爱关心谁就关心谁,与你不相干,反正就是没你的份儿,哼!”海伦那张嘴向来不饶人。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哪天我出任务受了伤,你可别去看我啊!”
“呸呸呸!”海伦连着“呸”了三声,“你别胡说!什么受伤不受伤的,我可不想咱们队里的人再出什么事儿。”
大家从海伦的话里听出,她指的是之前吴靖楠的牺牲,想到这儿,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不是不关心贺医生,”海伦一瞧自己不小心勾起了大家的伤心,立即把话题岔开了,“只是,自从我到了局里,就没见他请过假,跟超人似的,天天加班加点的,这回这是怎么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也是太拼命了。”沈迦铭想起之前奉颜队之命“陪”贺天易验尸时的情景,条件反射似的又有些恶心,心想一个大活人天天和死尸、腐尸打交道,不生病才怪呢。
“最近天气热,案子紧,大家要注意身体。”颜一寒说,“迦铭,你去核实一下徐佳、雷付杰和李亚文的不在场证明;海伦,你调查一下这三个人的社会关系;骏昊,你和我到他们之前读书的学校去看看。”
安排完工作后,颜一寒就和谢骏昊先驱车前往雷付杰之前就读研究生的N大。这是T市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要想和那些教授、导师见面本就不容易,又值暑假,更是难上加难。
“一寒,都这个时间了,”谢骏昊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咱们之前又没联系,恐怕今天来也是白跑一趟。”
“先看看环境再说。”
N大是国内最早建立的高等学府之一,至今已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它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即便在在充满硝烟的战乱年代,也矢志不渝地坚持着教书树人,培养出了无数的学者、志士,是一所名副其实的传统名校。
如此优秀的大学,能考进的自然都是众多考生中的佼佼者,堪称天之骄子。来自偏远山村的雷付杰能在这儿完成自己的研究生学业并取得硕士学位,想必一定付出了超出普通学生若干倍的努力。来到雷付杰所读院系的研究生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被绿树环绕着的风格古朴典雅、充满学术气息的教学楼,让人不由得心生一种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教育的敬畏。
“雷付杰的家境不大好吧?”谢骏昊突然冒了这句话出来。
“嗯,从大山里出来的。”
“也许这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颜一寒看了看谢骏昊,“你今天怎么这么感性?”
“一个人的出身无法改变,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生在大山里。”谢骏昊的话在别人听来或许觉得他太过矫情,但“局长公子”的身份对他而言,就像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而这些“光环”下的压力和误解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受到。
颜一寒没有说话,她明白眼前这个外表俊朗、颇具个性而又不乏风趣的“官二代”的内心中有着不为旁人所知的苦闷。他个人的能力和努力往往被埋没在身为公安局长的父亲的名号之下,取得的成绩也被统统归功于“上面有人”四个字;而谢局的为人做事有时又令人费解,在之前李为锦给儿子李豪大办丧事的现场,这位局长大人竟赫然出现在吊唁宾客之中,当时正好前往办案的谢骏昊在看到自己父亲那一刻时的眼神,到现在她还清楚记得,在他那双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迷惑和愤懑。
由于尚处暑假期间,此楼和多数教学楼一样都是封闭状态,只能供人在外静观,而在偌大校园中往来的人也显然比开学期间少了许多。
他们俩又到宿舍区转了转,这次的N大之行与其说是来调查,不如说是到此借校园的静谧,缓解一下压力,转换思维,以便更好地梳理案情。
已是傍晚时分,可盛夏的艳阳丝毫没有收敛它强烈的光芒,强烈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带给人一种刺痛的灼热感。
没戴太阳眼镜的颜一寒下意识地将头转向背光的一面,顿时感到眼睛舒服了很多,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色身影却让两个警察觉得更加刺眼。
陈晓军口中的白衣女子,徐佳的一袭白裙,校园中的白色人影,难道这是巧合?
就在谢骏昊和颜一寒略作迟疑的瞬间,那个身影如同幽灵般地突然消失在了楼与楼之间。
他俩快步走到近前,可周围除了由于假期而难得清静的宿舍楼和被高温折磨得都懒得摇晃一下叶子的棵棵树木外,别无其他。
“蒸发了?”谢骏昊说的虽是玩笑话,可这么快就不见踪影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是徐佳吗?”颜一寒刚才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一闪而过了。
“应该不是!”谢骏昊说得很肯定,“身高不对,这个人比徐佳高。”
“又是长发、白衣,和陈晓军看到的一样,她到底是谁?”
“雷付杰有女朋友吗?”
“你是说……”
“魏伟和胡斌都是成年男性,假设雷付杰就是凶手,即便他比较健壮,但身材却不算高,要想一对一地制服对方,也并不容易。”
“不错,怎么让两名死者中途停车也是问题,要是有帮手的话,就会容易很多。”
“雷付杰、徐佳、李亚文三个人所说的话虽然各不相同,可是实质上没有区别,都在案发时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各找帮凶、故作陌生、相互掩饰、协同作案!”颜一寒顺势做着大胆的设想。
“可以这么推测,不过,没有证据。”
“能帮着别人杀人的人毕竟少之又少,一般都逃不出钱、情、义三个字,我们还得从他们身边的人查起!”
颜一寒和谢骏昊又到附近的T大转了转,这里既是李亚文曾经就读的高校,也是雷付杰度过大学四年时光的地方,李亚文比雷付杰大一岁,两人算是校友,但分属不同院系,在之前的询问中彼此表示并不认识对方。
本来还想到徐佳的母校C大去看看,不过,此时天色已晚,而且C大距离较远,所以两个警察决定转天一早再去。
夜幕的降临,没有给这个酷夏中的城市带来多少清凉,反而更加重了人们内心的浮躁。在黑暗的保护色下,一些人褪去白天摆在常人面前的道貌岸然,露出被伪装许久的真实面目,在开足空调、声色犬马的室内自娱自乐。就在他们沉浸在无限的欢畅与享受之中时,却不知自己已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一双充满睿智与坚定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这些人所做的一切……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某僻静处的一个公园内,高高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黄色光芒,成群的蚊虫在灯光下不停地飞舞着,蝉在树上不停歇地鸣叫着,让人听后心中不禁又平添了一份燥热。这样无风的闷热夜晚,实在没有什么外出乘凉的必要性,整个公园里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好像,正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