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来了
只有遇见他,我才不像现在的自己。——言默
明明知道他已经走远了,可言默还是没忍住想要窥视他刚待过的地方。
那棵银杏树下,许是还留有他的痕迹。
她前前后后将自己以前的,现在的记事本翻了个彻底,仍是没有任何关于他的。
你叫什么呢?那个穿着风衣的男子。
今天是周末,学校的小朋友们不用上学,她自然也不用上班。言默贪睡,一直睡到了中午,本打算今天花一下午的时间上楼陪王姨说说话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怎么来了?
透过猫眼,言默看到昨天送自己回家的他。门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明明是知道的,可却贪念这当下的静默。
今天外面天气温度很低,那人在门口哈着气,不催不急的心态暗示着他有良好的家教。
再不开门就真的过意不去了,言默打开门,故意惺忪着睡眼。“你怎么来了?”
他一面侧身进来,一面将手里的东西举高至言默的眼前。
糖醋排骨!
胡顾盯着言默捧着糖醋排骨的开心样子,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他就知道她会喜欢。“我还没吃饭。”他说。意思很明白,他还没吃饭,却跑来给你送饭。
“那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言默说。人家不辞辛苦跑来给你送饭,你总得要表示些什么吧。而且一个菜,也不够两个人吃的。言默麻利地炒了两个菜,清炒山药,还有一个西红柿蛋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除了知道他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言默毕竟对他一无所知,她对他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边的。
“你做的我都喜欢。”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盯着菜的,可言默却顿时涨红了脸。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有这么熟了。
两人面对面吃着饭,这期间,他一直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他们一起坐过的校车,欺负过他们的小胖子戴建鹏,还有她非要他叫她姐姐的事……言默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只能随着他偶尔附和几句。她看着眼前这个陷入回忆之中的男子,言默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要停,再多说点。
——我们俩以前的事。
说着说着,他突然说到了那首歌。“你现在还听吗?那首歌。”
“什么?”言默装傻,什么歌?她怎么会记得。
“不记得吗?我们俩小时候经常躲在教室后面听的那个。”胡顾没提在飞机上的事,毕竟,自己都没认出她来的。
言默的心里头闷的慌,她多想能接上他的话。思索片刻,言默模棱两可地说:“能给我放一遍么?我现在想听。”
胡顾当然愿意放,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看见了,是黑色的,和自己同款,她的是白色。
还是那首歌,还是两个人。只不过放歌的那个已经记烂了歌词,而听歌的那个,总以为自己第一次听。
我希望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
是你
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
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
绝口不提
没关系
胡顾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带着微笑的神情对言默说:“很久没听了吧。这歌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些年我还喜欢着这首歌,还想着你。
歌词慢悠悠地飘进言默的耳朵里,言默入了迷,她柔声地说:“我也喜欢。”
一首歌很快就结束了,言默盯着手机像个傻子。“还能再放一遍吗?”
胡顾笑了,“可以,不过……”他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打趣道:“你要是能边听歌边吃饭的话,我想我会考虑。”
言默下意识地拿起碗就吃,等她发觉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糗得没法见人。
胡顾哈哈大笑,他说:“言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吃的太急,言默的脸上蹭到了饭粒。胡顾伸出手凑近她,言默的心砰砰直跳,她一会往后仰,一会盯着他看。
他说:别动!
她又真的不动了。言默发觉自己像个十足智障。笨的没商量。胡顾拿走她脸上的饭粒,还一脸没事人的将它当成战利品放在了桌上。
言默懊恼,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怎么死的?糗死的!坎坎坷坷地吃完了饭,歌也不知循环了多少遍。
胡顾抢在她前面洗碗。那么大个身体裹着言默的围裙显得格外滑稽。“我是不是很帅?”言默只顾看他干活的样子去了,完全没在意他问的是什么。她糊里糊涂地答了声:“很有魅力。”
等到胡顾笑得爽朗,言默被震惊到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她连忙为自己辩解。“那啥,不是都说做家务的男人是最帅的吗!所以,你现在很帅没错!所以啊,你以后要多干点活!多做事对身体好!对!没错!我的意思是这样!”言默巴拉巴拉地进行自我麻醉,说着毫无边际的话。
“洗好了。”他解下围裙走过来,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言默喊出来,“啊,这么冷要出去?”
他不可置否,“嗯,你一看就没在家少待。”
他是在说自己懒吗?天晓得,她有多勤快,只是不愿意出门罢了。
“穿多点衣服,我带你去散步。”
他对自己真有法子,还是说是她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有的话,那请给解释下,她怎会答应跟他出来的。言默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粽子。果然不冷,这么厚,风怎么可能进的来。
胡顾走在前面,言默在后面跟着他。偶尔言默没跟上来,他还会故意放慢步子等着她。穿的多了步子本来就迈不开,何况是还得跟上前面有着大长腿的他。言默觉得自己依然像个傻子。连目的地都不知道在哪里,她真是没头脑!
沿着街边走了一圈,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问到身后的言默。“都消化好了吧。”
言默傻不拉几地点头。他嘴角擒着好看的笑容,说:“那好,我们去看电影。”
“啊?”
“今天有一部新电影上映,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看。”他说。
莫名其妙的,言默又跟他来到了电影院,手里还莫名其妙地捧着一大桶爆米花。
他吃的不亦可乎。言默想,他这么喜欢吃甜食?再说了,他怎么不自己拿着啊?她又不爱吃这些东西。言默一直闷闷不乐,她怎会甘心听他差遣的?这实在不像自己。
电影开始了,言默完全没心情看。所以她理所当然地错了大荧幕开始的那一行字——找个你爱的人,陪你来看电影。
言默不知道的是,那是胡顾的第一次告白。
当然,以失败告终。
人群开始骚动,电影结束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电影演了些什么言默不清楚,就跟她不清楚此刻胡顾那萧条落寞的背影作何解释一样。
还没等言默开口问,胡顾就转过身来,对她气定神闲地笑,说:“太冷了,我们打车吧。”
“嗯嗯。”言默跟上他。路边的霓虹灯照在旁边人的脸上,淡淡的光晕散开。言默有些恍惚。
那一刻,她竟想对着这张脸的主人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还是在那棵早已没了树叶的银杏树下,两人都没说再见。他看着言默安全地上了楼,安全地到了家,安全地将房里的灯打开。
本以为他和昨天一样走了的,言默才敢将头探了出去。“快关窗,外面冷。”他还在!看着的是言默的方向。她急忙听话地把窗户锁上,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反复地进行着吸气,呼气这一连串的动作。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只不过她自己太过迟钝。
言默这几天心情有点糟。王姨也和老年旅行社出省玩了,她这几天老是胡思乱想。
周日他没再过来,周一也没来,周二也见着他的影子,周三更是没有一点音讯。今天都是第五天了,自己还是没见到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言默有点挫败,好不容易决定买的手机,竟是连他的号码都没有。
又到了饭点,言默此时竟盼着炉子快些坏掉。无奈,炉子很新,钱也刚交不久。显而易见的,这个方法不可行。
言默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小朋友走了过来,他问言默:“言老师,今天还有上次的糖醋排骨吗?我们都想吃。”
言默眼里精光一闪,她说:“都想吃啊,那老师给你们去买好不好?”
“好!”大家异口同声。
她发誓,她是为了学生来的,她不是来找他的,绝对不是!“你们老板在吗?”呃,她怎么会问这个。
“请问您找我们老板什么事呢?”店员很有礼貌,说明老板**的不错。
“……我,我是他朋友,刚,刚从外地回来。”言默一本正经地说着谎。
“原来是这样,我们老板前几天遇上抢劫的,骨折住院了。”言默神色大慌,她着急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家医院?”
“四天前的晚上,现在在中心医院。”四天前,那就是送自己回家的那天晚上。怪不得这么些天都不见他的踪影。
打了个出租车,言默来到了中心医院。着急赶到医院的前台,她一股脑地问:“他在哪?”
护士一头雾水,她反问:“不好意思,你找谁?你得说出他叫什么名字我才可以帮你查啊。”
他叫什么名字?
言默开始有些厌恶自己,她竟还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她只好跟护士尽量说的详细点,“他是个男的,大约22岁左右,比我高一头多,是星期六送来的!因为骨折!”
“呃,小姐,你这样说这范围有点大。”护士有点为难,“这样吧,我尽量帮你找找符合条件的。”
“好,谢谢,麻烦你快点!”言默急切道。
她前后翻了翻记录,说道:“有三个人像你刚才说的。一个是21房3床的修小然,21房4床的沅滨,还有一个是6房2床的胡顾。”
胡顾。
言默听到这名字后身体一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胡顾才是他。“6号病房怎么走?”
“这边转弯,而后直走,右手边第三家就是。”
“谢谢!”道了声谢后,一刻也没停留,言默飞快地往她指的地方跑去。
那护士还看着言默消失的地方,她笑着摇了摇头。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连病患名字都不知道就来探病的人呢。估计是暗恋哪个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