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陷入沉思,欧阳雁见他愁眉深锁,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心中也忐忑不安,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温如玉回过神来,略略展眉,道:“我只是有些怀疑,但还不能确定。雁儿,你有见过你二表哥么?”
欧阳雁摇头:“没有。师父,莫非你怀疑……?”
“是的,不过我希望不是……”温如玉移开目光,无意识地看向窗外的梧桐,“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以后的麻烦就不是一点点了……”
欧阳雁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乔统领。”温如玉起身唤道。
乔诺闻声进来,单膝跪地:“王爷有何吩咐?”
“去张大人府上看看他今晚有没有空,就说王府设宴,请他过来一聚。”
“是。”
张夕照欣然而来,却颇为困惑。因为温如玉平时总是请他与沐天麒到谪仙楼共饮,极少请他们到家里来。何况今日只请了他一个,未曾请沐天麒。
温如玉仿佛明白他心意,含笑解释道:“今日蒙皇上恩宠,雁儿荣升兵部侍郎,再加上我一位江湖朋友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越登门造访,两件喜事加在一起,难道不值得庆贺一番?中午天麒已与我饮过酒了,所以晚上只请张大人过来。”
张夕照笑道:“蒙王爷相邀,夕照荣幸之至。”
“好,那今夜不醉不归。”温如玉唇边、眼里皆是笑意,剑眉扬起,脸上熠熠生辉,灯光下看来皎若明月。
张夕照好久没见温如玉笑得这般开朗,心情也顿时灿烂起来,只是微笑摆手道:“我可不敢醉,否则明日入宫当值,被皇上看到,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我明日也要上朝的,被满朝文武看到,岂非比你更惨?放心,我有节制的,不会让你真醉。”
温如玉说着,悄悄向南宫越和欧阳雁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一个晚上频频劝酒,到最后张夕照已经有了醉意。
温如玉再次给他斟上酒,微笑道:“自从李默伏诛后,张大人天天在皇上身边辛苦了。皇上当你是亲信,必定什么事都让你去做。张大人可有什么事不顺心么?若是不顺心,不妨跟我与天麒说说。我们兄弟三人平素无话不谈,张大人可不要什么苦都憋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啊。”
张夕照看他一眼,目光迷茫,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么?”
“为我?张大人此言何意?”温如玉仍然微笑,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张夕照想说什么,又挥挥手,舌头有些僵硬:“不提也罢。这些事说出来,你必定要怪我了。”
“怎么会呢?我们相交莫逆,我岂会怪张大人?只怕张大人顾着皇上,不肯告诉我吧?”
“是啊。皇上若是知道,非杀了我不可……”
“可你若不说,皇上处于危险之中,将来若发生什么意外,他更会怪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如玉不答,却反问道:“皇上是不是派杀手去杀乌泰了?”
“你怎么知道?”
“乌泰没有死,皇上有没有下一步打算?”温如玉仍然不答,继续追问。
“没有……后来我劝他了,他怕乌泰……激起民变,便……歇手了。”张夕照的语声越来越含糊。
“多谢张大人。”温如玉由衷地致谢。
“不用。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你不忍心,我也……不忍心。”
“那么,皇上有没有对乌莽下手?”
“乌莽?”张夕照虽然仍然迷糊,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呆了呆道,“皇上……严*我说出去……”
“这么说,皇上确实对他下手了?”温如玉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
张夕照慢慢趴下去,喃喃道:“他命我……给乌莽的酒里……下了滴露,乌莽……怕是已经…….死了好久了……”
温如玉一把抓住他肩头,不让他趴下去,凑到他耳边,沉声问道:“那个新任国师冷瑶光在哪里?”
“女贞观……”张夕照说完这句话便睡着了。
欧阳雁坐在那儿,一下子呆若木鸡,一抹怆然之色悄悄涌上眉梢。虽然接触不多,但乌莽到底是他表哥。
“雁儿……”温如玉看着徒弟的神情,心中暗叹。
“师父……”欧阳雁回头看他,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温如玉拍拍他的肩:“雁儿别难过。你先冷静一下,也容师父……好好想想……”
转身吩咐乔诺:“将张大人送回去。”
“是,属下遵命。”
温如玉看着乔诺与另一名侍卫扶起张夕照离去,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张大人,我不该这样对你,可我必须这么做……”
南宫越见此情景,隐隐猜到什么,问道:“如玉兄,是不是你们的皇帝……?”
温如玉摆手:“不是你想的这样。”
南宫越苦笑:“你当我看不出来?他必定做了什么令你无法接受的事,对不对?如玉兄,你这样的人品、武功,若在江湖中,岂非可以纵横天下,叱咤风云?何必保着这个昏君……”
“南宫!”温如玉制止他,声音低沉下去,“他不是昏君。这些年他将康朝治理得国泰民安,水清河晏……大家有目共睹。就算他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那也已经过去了。我个人……算不得什么。他是我大哥……”
“可是……”南宫越看着他,担心而无奈。
温如玉抬头,微笑道:“今夜我们只管畅饮,不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