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牡丹接过了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垂下泪来,轻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方宝,你一定要找到阿蕾,说我对不起她,还有,我和你之间,这辈子只是朋友,不会有别的什么了,我不是有意伤害她的,真的不是。”
方宝知道崔牡丹从小就是一个严于律己,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女孩子,钟蕾的离去,无疑会使她的良心极度不安,甚至影响到日后的治疗,而他,只能打开崔牡丹这个心结,减少她的愧疚。
当下,他道:“牡丹,你知道崔天佑和他的两个老婆的故事吗?”
崔牡丹点了点头,道:“听说过一些,不过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方宝立刻道:“我见过,而且很熟。”
说到这里,他便从自己少年的时候被父亲打骂后到天王峰后山碰到崔天佑讲起,但重点说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崔天佑和两个老婆之间的事,特别是大婆婆与小婆婆患难与共,情如姐妹的点点滴滴都说得很仔细。
当听到大婆婆与小婆婆跟着崔天佑在山里受到的那些非人的磨难,崔牡丹又流泪了,而听着大婆婆死去,小婆婆神情恍惚,没多久也跟着去了的事,苍白憔悴的脸颊上更是珠泪纵横,泣不成声。
方宝知道崔牡丹从小不仅外表象林黛玉那般楚楚清艳,而且也极容易多愁善感,怕她哭得伤了身体,就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
崔牡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但很快停止了哭泣,喃喃地道:“方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如果阿蕾能够原谅我,接受我,哪怕没有任何的名份,我都是愿意的,可是,像她那样的城里姑娘,未必会像大婆婆和小婆婆那样的。”
方宝点了点头道:“是很困难,但只要我们精诚所至,就希望阿蕾能够金石为开,当然,如果就像她信里说的那样,遇到比我优秀的人了,我们只能祝福她。”
崔牡丹一叹道:“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也对不起阿蕾,方宝,你一定要找到她,等我好了,我想亲自去跟她谈谈。”
到底谁是第三者,或者根本就没有第三者,这实在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方宝也不愿把这件让人头痛的事想得太多了,便让崔牡丹说收拾些什么,自己好立刻送她到成都的大医院治疗。
明白方宝不会放弃自己,灵魂里有了支撑,崔牡丹也燃起了求生的希望,半个小时之后,她就让方宝收拾好必要的东西,而方宝自己除了银行卡身份证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带,背着衰弱的崔牡丹便向着村头停着直升机的空地而去。
当见到方宝把已经是崔正直家未来媳妇的崔牡丹背着走在村子里,无论是方姓樊姓还是崔姓的村民都立刻投来了惊诧的目光,在背后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其中有一些崔姓人和崔正直家沾亲带故,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之色,可是,上次方宝对付崔大庆一伙展露的身手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再加上这次如此牛逼风光的回来,谁又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崔牡丹还是有些胆怯的,在众人的眼光之中,紧紧的伏在方宝的身上,不敢去面对这些人的神情,然而方宝却神清气闲不紧不慢的走着,遇着熟悉的方家人或者樊家人,还会主动打一个招呼,就像背着的已经是自己的媳妇儿一般。
没多久,到了村头,方宝先打开了直升飞机的副驾驶门,把崔牡丹抱了上去,捆好了安全带,自己这才进入了驾驶室,启动了直升飞机,向着成都的方向而去。
……
在成都郊外一处地方停好了直升飞机,方宝立刻打电话给的士公司联系了一辆车,把他和崔牡丹送到了华西附一医院,在经过一个下午的检查之后,就办好了入院手续,据医生说,崔牡丹身上的余毒如果只是中药排毒,至少要一年才能够痊愈,而如果用中西结合的办法,最多两个月,就可以把她身上的毒素清除干净。
方宝要的是医院里最好的单人病房,除了厨房与厕所,还有一间陪护床,而他自然就每天陪着崔牡丹,知道她身体衰弱,什么有营养弄什么,半个月后,崔牡丹身上的红斑就全部消除了,而且精神好了许多,原本苍白憔悴的脸颊上也有了红润之色。
而这时,崔牡丹对方宝表现出了强烈的依赖,就算身体能够自己行走,当两人走在一起散步或者去检查的时候,她都要软软的靠着方宝,把他的肩膀挽得紧紧的,就像怕忽然又失去他一样。
方宝知道,崔牡丹现在还缺乏安全感,她是在担心崔正直家,还有,就像四舅说的那样,现在自己是这个女孩子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不依靠自己,那又靠谁。
……
虽然住院是很无聊的,但方宝与崔牡丹都各自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而且也接受了对方,两人彼此相守相望,或看看电视,或散散步,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两个月时间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已经到了春暖花开之季。
这一天上午,崔牡丹再一次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的结果非常的好,她身上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吃了午餐,下午三点钟,方宝就去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招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开到附近最大最好的商业中心去,崔牡丹长居皇妃村,一是本来就朴素,二是民办教师工资低得可怜,平常的衣服是很简单的,他要带她去改头换面,烫头发,买衣鞋,感觉一下城里女人的滋味儿,而在他的内心中,虽然喜欢这个女孩子素面朝天,清水出芙蓉的样子,但实在也想看看她好好打扮一下到底有多美。
没一会儿,出租车就停在了一个繁华的商业区,方宝先带崔牡丹进了一家专门经营女性服饰鞋帽的高档商场,一进门,一名气质不错的导购小姐过来询问,方宝也不知道崔牡丹穿什么更好看,就把她交给了那导购小姐,让她把店内最适合崔牡丹穿的衣鞋弄上两套,只要时尚高雅,价钱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那导购小姐很快就带着崔牡丹试衣去了,而方宝便走到了专门为男士等待使用的休息区,坐在了沙发上,点上一支烟,开始和柳昭通话,在崔牡丹住院不久,柳昭的妻子就去世了,他把她葬在了上海之后,一个月前回到了重庆帮着方宝主持大局,无论白道的生意还是凌展那边的袍哥会大一点儿的事情,都必须经过他,对于柳昭,方宝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知道他妻子死了之后,会全心全意的辅助自己的事业,有他在,自己会少操许多的心,就安心在四川这边呆着,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每隔一段时间方宝就会和柳昭联系一次,前段时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不过这一次,柳昭却告诉他,重庆那边的格局有了大的变化,重庆的市委书记换了人,来的是一位在国内口碑极好,能力很强的官员薄恩来,过去是商业部的部长,由于重庆作为西南地区的领头羊,发展已经提到了国家的战略高度,因此就来了这么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而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位人物,那就是新调来的公安局长王作军,此人是蒙古族人,蒙文名字叫“乌恩·巴特尔”,乌恩意为“真实”,巴特尔是“英雄”,整个名字的意思是“真英雄”。这王作军外表温文,但内里铁腕,铁面无情,特别是对黑道人物,打击得非常的厉害,据说在辽宁任职的时候,就有黑道的一名大哥出三千万要他的人头。
除了这事,还有就是周强已经不再担任公安局的副局长,而是改任司法局的局长,不过由于此人在重庆根深蒂固,千丝万缕的人脉,虽然改任它职,但势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方宝问了判官和七哥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这两人为了争沙坪坝的地盘矛盾已经越来越大了,有两次甚至还动用了仿制手枪,看来还没有把那位新来的公安局长放在眼里。
程秋生与晁谷闹得越厉害越好,让柳昭招呼兄弟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方宝便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就见到仍然穿着一件灰白色旧外裳的崔牡丹走了过来,立刻站起身道:“牡丹,你挑的新衣服呢,怎么不穿在身上?”
说着话,刚才那名导购小姐却提着一大堆包装盒过来,笑着道:“这些衣服和鞋子这位小姐穿在身上实在太漂亮啦,不过她说不习惯,就脱下来了,先生,到底要不要?”
崔牡丹在方宝身边低声道:“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动不动就是几千元,两套衣鞋要一万多,太贵了,我们换别家去。”
方宝知道崔牡丹生性节简,当下笑了笑,对那导购小姐一点头道:“两套全要,你去弄一个大点儿的包装,我好一些带走。”
他一边说着,就拿出了银行卡,到收银台刷卡去了,而崔牡丹虽然觉得两套衣服一万多,相当于自己两年多的工资,实在太奢侈,但方宝执意要买,她自然也只有接受,不过内心深处还是甜滋滋的。
提着一堆衣服出了商店,很快见到了一个看来规模颇大的美发室,方宝便把崔牡丹拉了进去,让店里的师傅给她弄出时尚的发型来,然后再换上新衣给自己看看。
……
崔牡丹很快被发型师带走了,而方宝只好再次等待着,无聊的时候,他就反复的拔着钟蕾的手机,可是那自然是打不通的,他已经通知柳昭等人去寻找了,可是并没有任何的下落,包括《南方报》那边,谢子华都跑了一趟,得到的消息却是钟蕾已经辞了工作,他们也无法联系了。
女人要弄发型是很费时间的,但还好的是,崔牡丹并没有烫,也没有染,大半个小时之后,一名女孩子走了过来。
只见这个女孩子穿着一套淡绿色的V领束腰长袖连衣裙,薄薄的透明丝袜,白色镶水晶的高跟鞋,发丝乌黑亮丽整烫得很平顺,瀑布般的垂在肩后,她的脸庞是尖削清瘦的,秀眸琼鼻,不施粉黛的面容凸现着那天然红润的嘴唇,而在眉宇之间,透着一种楚楚动人的,很容易惹起男人保护欲的情致。
这无疑是一个在都市里罕见的美女,并且有着都市女人身上没有的清澈纯净,当她走过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露出了赞叹之色。
见到崔牡丹果然遵照自己的话,把新衣一起换上了,方宝立刻站了起来,一拍手道:“这就对了,牡丹,我就说嘛,只要你稍稍打扮一下,城里的女人要比上你的可找不到几个。”
听着方宝这么大声说话,而店里人的目光都望着自己,崔牡丹赶紧把他拉出了门,在他耳边轻声道:“这高跟鞋我穿着难受死啦,还是我原来的鞋子舒服。”
方宝拉着她的手,哈哈大笑道:“女孩子总有穿高跟鞋的一天,牡丹,你就试着穿几天吧,你这样打扮真的很漂亮,村子里的那些家伙要是见了,更要傻眼啦。”
崔牡丹从小到大都是穿着素服,这样的打扮的确是生平第一次,但高跟鞋没走惯,实在让人很累,不过见到方宝喜欢,便咬了咬唇,不再多说了,只是把他的肩膀挽得紧紧的,免得自己不小心摔倒。
……
知道崔牡丹久居山村,没有见过都市里的繁华,方宝招了一辆的士,让师傅送自己两人到了最近的一家五星级宾馆去订了房间,然后把东西放下后,又出了宾馆,带着崔牡丹在街上闲逛,傍晚的时候,便到了成都有名的好吃街,与她品尝各种各样的小吃,而此时,崔牡丹的脸庞上没有停止过笑靥,神情间布着欢愉与满足,估计她最近十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笑着多。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两人才回到宾馆的房间,在医院两人同居一室已经有两个月,现在要的是一间标间,也没有分房而居。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买了睡衣,到房间后,崔牡丹让方宝先去洗澡,自己要收拾一下衣服,方宝便去了,并且很快洗了出来,躺在了床上看电视。
没一会儿,崔牡丹也拿着睡衣进去,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方宝对崔牡丹的感情的确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在缅甸仰光,他和范香兰也这样同处一室过,但听到范香兰在浴室里冲凉的动静,他时不时的就有情欲澎湃的冲动,然而,当崔牡丹在浴室里,他的大脑里是规规矩矩的,绝对没有去胡思乱想。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听到浴室的门响了,崔牡丹走了出来,她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贴身睡衣,用一根腰带束着,长发垂在肩后,还带着些湿气,经过这两个月方宝细心的调养,这个女孩子的脸庞微微丰腴了些,雨涵烟润间,当真如一枝才出水的清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