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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怪医何荧研制出来专追踪的药。
此物无色无味,仅只是些白色粉未而已,但专以暗香为食的荧翼却能循着空气中那细微的香味追寻而去——荧翼,一种蝶类,由何荧专门为追踪暗香所培养的蝴蝶。
因房从包袱里拿出一直携带在身上的檀木盒子,打开了有着气孔的盒盖,一只通体雪白的蝴蝶自里面飞出,何荧跟着荧翼走出直来到冷孤烟消失的庭院里。
只见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便向庭院外飞去,白影一闪,冷绝傲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处。
“这是伤药,莲动,你该整顿堂内了。”正欲追上冷绝傲,却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转身丢给单莲动一个红色瓷瓶,正色道。
“不用你说。”接住何荧甩过来的药瓶,单莲动淡道。
点一下头,何荧循着蝴蝶飞出去的方向追去——单莲动自己有那个分寸,根本轮不到她来置喙。“噗……咳咳……”待何荧离去,一直强忍着的腥甜最终还是喷出,血丝不断从轻咳的唇间溢出。
“莲动……”好听的男声自后面响起,带着些许犹豫。
“滚。”咳嗽止住,弯下身的单莲动绷直了身体,头也不回的丢下一个字,冰冷彻骨。
“你受伤了,我先扶你回房。”当声音响起的时候,人已到了单莲动身后,语气坚定已没有了之前的犹豫。
“多谢袁公子好意,这点伤还死不了,你可以走了。”甩开那上前搀扶的男子,站直了身体的单莲动冷淡道,依然没有回头。
“我扶你回房。”并不理会单莲动的刻意疏离态度,那人只是固执的如是道。
“走开!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挥开再次伸过来的手,单莲动转身看向那身着蓝衣的男子,冷声道。
“对不起。”看着那唇角刺眼的红色,僵硬的收回手,那蓝衣男子涩声道。
“滚。”察觉到那男子眼中的愧疚,单莲动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说罢不理会那僵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转身离开。
天,一点点的黑下,那通体雪白的‘荧翼’却在昏暗下来的夜幕里更显清晰,甚至泛起了一丝荧绿的光!
目光一直未曾离开那散发着荧绿光芒的蝴蝶。沉静如寒潭的黑眸玄似静海,让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 ☆ ☆ ☆ ☆
在夕阳如火的晚霞下,不理会身后两个女人带着惧意的眼神,冷孤烟走出了房间。四下张望,随后向左手边的长廊走去。
“你该在房内休息。”冰冷平板却不影响那好听声音的话语自暗处响起。
“你在命令我?”停下脚步看向暗处,冷孤烟冷声问,不见了平时的漠然漫不经心,冷冷的语调尽是绝然与不悦。
“只是为冷公子好。”自暗处走出,那一身黑色束身长衫的冷峻男子漠然道。
“我要见你们主人,是你带路,还是我动手?”通知的语气,看着走近的黑衣男子,冷孤烟问。
“请冷公子回房。”黑衣男子只是如是道。
“意思是……后者了。”并不意外得到的答案,冷孤烟缓缓的道,似在自言自语般。
蓦的,人影闪动,原本立于前方的冷孤烟瞬间不见了踪影。
“你以为……不是我想,你能轻易到我身后偷袭?”冷寒带着沙哑的声音从背后沉沉向起。
转过身,只见冷孤烟已经斜倚在廊内圆柱上,那男子暗自心惊。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而已,轻功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失去了他的影子!
是冷绝傲的调教太过厉害,还是这冷孤烟太过聪颖?一时,那男子对这位太过俊俏的少年改观了——本为得手太过简单而轻看了他,但从冷孤烟刚才的话看来,他根本是故意被抓的!
以冷孤烟刚才的表现看来,他并没有说谎的必要。
“请吧。”沉默许久,那黑衣男子道,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有意思。”放下抱于胸前的手,缓缓的站直了身体,那张俊美仍残留着青涩的脸上扬起了兴味盎然的嗜血冷笑。
还没真正动过手,他到想看看这八年来的训练成果——因为和冷绝傲在一起,从来不须要他动手,而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他还从未正式与人交手,难得有这个机会,正好验收一下这八年的成果。
“哎呀哎呀,这是要开战吗?真是可惜了,真该带着椅子和瓜子来欣赏才对。”轻挑的声音不正经的响起,气氛刚刚冷凝下来,二人还未有所动作,突兀的声音便打断了正要开打的二人。
“闭嘴!”一声斥喝,却是两人的声音。
略显诧异的看对方一眼,而后有志一同的朝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你来干什么?”冰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火,那黑衣男子问,多了几分波动。
“来看我们蓝大……咳,蓝大高手与冷公子较量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呢。”自阴暗中走出,一身浅灰色长衫的归无带着不变的笑脸道,其下的暗讽再明显不过。
“可我现在更想见你们主人,这,该怎么办?”沙哑的声音语带为难,“他不带,就由你来。”不给归无说话的机会,冷孤烟做下决定道。
“咳,如果冷公子愿意拿开搁在在下脖子上的手的话,归无很乐意效劳。”轻咳一声,归无笑嘻嘻的如是道。
“放了他!”冷瞪着冷孤烟扣在归无脖子上的手,那黑衣男子喝道。
“你在担心我?”一直嘻皮笑脸的归无突然敛去了笑容,看着那一脸冷凝的男子,问道,不知为何,眼中熠熠生辉。
“哼,我在担心主人安危。”闻言几不可察的一怔,随后冷哼一声,沉着脸冷道。似乎完全不在乎归无的生死一般。
“你大可放心,是主人要见冷公子。”正色不到一刻的脸上又是那一脸玩世不恭的嘻笑,归无道。“冷公子可以放开在下了吗?”而后微转头看着站在身侧的冷孤烟,笑问。
看着那张笑脸,没有理会归无的问话,冷孤烟只是以着很奇怪的眼神看归无,“你喜欢他?”毫无预兆的,这么问道。
“咳咳……冷公子,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一张笑脸被硬生生僵住,尴尬的咳着,归无道。
“喜欢便喜欢了,装什么。”看着那张略显尴尬的脸,冷孤烟不屑的瞥开眼,轻蔑道。“带路。”放开被制住的归无,冷下脸道——是与不是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冷公子这边请。”揉揉被握的生疼的脖子,归无维持着一脸有礼的温和笑容,恭请道,已敛去了刚才的尴尬。
不再说话,冷孤烟顺着归无所指的方向走去。
“蓝公子不走吗?不怕主子有危险了?”走了两步,归无站住脚步转向仍站在原处没有动作的黑衣男子,笑问。
“不用你说。”像被什么惊醒般,那黑衣男子闻声一震,而后语气不善的冷道。
“是在下多言了。”优雅的笑开,归无略欠身道。
“………”冷瞪那笑容优雅的归无一眼,黑衣男子迳自穿过站在一侧的归无离开。☆ ☆ ☆ ☆ ☆ ☆
“冷公子里面请。”做了个请的姿势,归无笑道。
转了几个回廊,直到冷孤烟快要不耐烦时,终于到了那位‘主人’所在,不理会一边假笑的归无,冷孤烟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足可坐下两三人雕刻精致代表着尊贵身份的椅子,椅边是一道通往内室的门及以珍珠串成珠链的门帘,房内的两侧摆了几张茶几和椅子,茶几上放着茶具及点着檀的香炉,门两边也都摆着看起来价格不非的古董花瓶,墙上也挂着水墨字画。类似于客厅的地方,却更像无心堂的总堂之类议事的地方,只不过比庄严的无心堂多了一分华贵及雅致。
“主人,冷公子到了。”对着无人的上座单膝跪下,归无正色道。
“嗯。”
低沉的一声轻应,随即那垂下的珠帘被两只细白的手掀起,一位身着黑衣以金线围边的俊挺男子自里面走出,身后跟着两名女子。
眉头不悦的皱起,因为对面那双毫不掩饰的究探眼神——他讨厌被人当成物品观看。
“冷孤烟?”在那张椅子上坐下,那俊逸男子轻挑眉问,却是一副肯定的模样。
“你说呢?”看着那只是随意靠在椅子里就有一股尊贵威严的气势的男子,冷孤烟反问,并不为男子身上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所动。
“你可知道我是谁?”对于冷孤烟竟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跟他说话,那男子只是稍显诧异的挑了挑眉,却没有发怒,看着冷孤烟问道。
缓步走到一边的椅子前坐下,“费尽心机把我抓来,难道只是为了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吗,皇帝?”侧头看着那因他的我礼举动而皱起眉的男子,冷孤烟反问。
“你知道我是谁?”如果说刚才只是诧异,冷熠辉此时就是惊讶了。
他应该没有让他们告诉冷孤烟他的身份,他怎么这么容易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张和冷绝傲有五分像的脸,看不出来才奇怪。”暗翻个白眼,冷孤烟淡道,不掩其中的讽意。
当他是瞎子还是蠢材?
将他掳来却不关起来反而任他自由行动,就证明对方根本就无意伤他,那么,就不可能是冷绝傲的仇家,而且是冲着他……不,应该说是冲着‘冷孤烟’来的。会知道冷孤烟的存在且对他没有敌意的,天下也没几个,而有能力弄出那么多花样的,这人就更少了,更何况,那张和冷绝傲有五分像的脸,即使向慕寒不动脑子就知道对方是谁。
“你早猜到是朕?”有趣的扬眉,看着毫无顾忌懒懒靠在椅子里的冷孤烟,冷熠辉问。
“之前只是确定。”没趣的扫冷熠辉一眼,冷孤烟道。既然身份被拆穿,冷熠辉也换回了自称。
“皇弟有跟你提起过朕?”想想冷绝傲那‘你的事与我无关’的性子,实在很怀疑冷绝傲会跟冷孤烟提起他。
“从来没有。”冷孤烟说的斩钉截铁。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不相干的人?
“皇帝,耍了一堆手段把我弄来,不会只是谈冷绝傲吧。”不耐烦的皱起眉,看着那饶有兴味看着自己的冷熠辉,冷孤烟道,语气也有点不耐烦了。
“你该称我为皇叔才对。”并不在意冷孤烟的无礼,冷熠辉仍是打量着那初次见面的皇侄,纠正道。“你都是直呼皇弟的名讳?”而后挑眉问。
他可不记得冷绝傲都是这么教儿子的,至少寒云叫冷绝傲的是‘父亲’,可不是像冷孤烟这般无礼的直呼其名。心下却也惊讶冷绝傲竟会放任冷孤烟这么无礼!
回想冷绝傲上次回宫时的决绝样子,心中疑惑更甚。
好像有什么不对,是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找来我只是为了纠正我的称呼?”眉蹙的更深,冷孤烟的语气冷了下来——他的耐性已经宣告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