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情

想通这些,江湖雪心中冷笑,表面上却绝无半点表露。经过这么多的事,已让他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如何在危险关头沉得住气。他要将计就计,将真正的罪恶魁首擒住。趁这工夫,自内衣上撕下一片布片,将云凤颈上的伤口轻轻包扎。

云凤颈上,其实只是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流了一缕鲜血,现在已经没在什么危险。众目睽睽,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赖在江湖雪怀里,红着脸挣起身来,走开一边。

云夫人还在昏迷当中,她连忙去唤自己的娘亲。

江湖雪又撕下布条,细细心心挺朵朵包扎左臂的伤口。左臂扎好,再将右腿的伤口也一并包扎。后背虽被划了一道伤口,所幸不深,而且伤口表面已经凝结,包不包扎已无关紧要。

这期间,酒侠醉客数度要出手。

江湖雪绝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做完这一切,抓住地上的刀柄,缓缓站了起来。云中虎与另外两百多双眼睛都在四周虎视眈眈,他们的目标是江湖雪。云中龙则面向小山坡,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敢问刚才是何方高人挽救小女?”

在他看来,若非那粒小石子及时击中剑身,将剑击落,云凤肯定已经自杀身亡。因此云中龙虽然对那位神秘人刚才出手暗助江湖雪感到震惊,表面上仍十分客气,想通过问话弄清来者到底是哪路高人。

小山坡的密林中传出一阵冷笑,“嘿嘿,你还不配问!若非江湖雪手下留情,你岂非早已成了不会问话的死人了?他至少有四五次机会将你斩于刀下!”

云中龙心头骇然,屏住气道,“在下倒不知有这等事,还请明示。”

林中人声音倏的转为稚嫩,竟带着一些娃娃音,而且异地口音极重。只听他不冷不热的道,“第一次,你攻杀江湖雪前门,因被对方刀风所迫向左躲闪,江湖雪的刀擦身而过,那时他只须随手再往你腰身一扫,焉有你的命在?但他没有那以做,立刻将刀缩了回去。”

云中龙暗中一想,深以为然,“那么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你与那个操大斧的进攻身后,江湖雪抡刀后转,磕在你的剑上,你的剑向上翻跳,正好撞在那把要劈向江湖雪后心的斧头之上。那时候,江湖雪已身随刀转面向你们,而你们恰恰因为剑斧相交击而空门大露,他只须以刀横扫,同样能将你们二人拦腰而断。如果挺刀刺出,也能刺倒你,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退后两步,气贯刀身,以刀气将你们掀了出去,又放了你第二次,你难道看不出来?”

云中龙虽把江湖雪恨得入骨,事实如此,却也不得不暗自点头。

“第三次第四次就更不用说了,你一心抢攻,两次空门都露在胸口,江湖雪一手刀法出天入地鬼神俱惊,即使没露空门都能斩人于瞬息,却为何在你空门大露的情况下反而迟迟不肯出刀?”

云中龙忍不住问道,“他为何不出刀?”

“这个问题,你就要问江湖雪自己了。不过据我观察,他至少有三十多次出刀的机会。若每次尽情挥刀,嘿嘿,只怕早已冲出重围,你们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众人闻言,既震惊又迷惑。细思之下,却又感到林中人所言绝无半分差失,不由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云中龙的目光转到了江湖雪身上,“不错,我想起来了,你是有机会斩人于刀下。至少我还想通了另外两次你有出刀的机会。第一次是酒侠醉客被刀锋缠住,生命危垂,我与二弟抢救不及,只好拼命攻击你的身侧,你那一刀若是劈落,他绝对还能随手拨刀,拦下我与二弟刺去的双剑。”

云中虎道,“但是那一刀你并没有劈落,酒侠醉客才得以全身而退。”

“云中龙道,“第二次是二弟……”

云中虎点头道,“没错,那次我与大哥联手进攻,大哥被打退,而你的刀趁我剑式用老之际,贴住剑身直削过来。我为自保,当即弃剑而退,然而我的剑尚未撒手,你的刀已到身前,只须再向前递进半尺,纵是不死,也能令我重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可你并没那么做。”

顿了一顿,不禁疑惑道,“你为何不趁机出手?”

众人一听,诸多表情奇特,目露惊异,想来他们暗自回想之下也有空门大露于刀下并未被杀的情景,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江湖雪长叹一声,“只因我……”忽又苦笑道,“我实在不想再说这件事。”

云中龙惊疑道,“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竟是看上小女的情份之上不肯出刀?”

江湖雪仰天长叹,“云大伯,请原谅我什么也不能回答。”

云凤忽然冲到父亲面前,大声说道,“江大哥是有苦衷的!他虽是魔冥主人,但只是名义上的,在事发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那群魔鬼是跟本不受他的管制的,所有的血案都是别的恶人背着江大哥做的!”

云中龙耸然动容,“凤儿之言可是真的?”

江湖雪尚未回答,云凤早又抢着回答道,“是真的!真的,爹,你相信女儿,是真的!!”冷不防云中龙伸手一点,她闷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云中龙叫人将云凤扶开一边,双目如电,冷凛凛地盯着江湖雪,“不论那些成就你侠名的义举和成就你恶名的血案,到底是不是你幕后策划的,但你魔冥主人的身份是绝对改变不了的。正邪两道,势同水火,埋剑山庄今日若放了你,叫我们如何向武林各大派交待?埋剑山庄又有什么脸面再在江湖中立足?江湖雪,你大可不必刀下留情,双方决一死战。本庄当众发誓,看在你送回凤儿的情面上,决不伤朵朵一根毫毛,免去你的后顾之忧。”

江湖雪怆笑道,“多谢了!”

云中龙高声道,“我之所以答应不伤朵朵,也并非看在你送回凤儿的情面上,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刚才明明有数十次出刀的机会而没有出刀。”稍歇口气,却无比坚定地道,“我虽已答应不伤朵朵,但这次我们的进攻肯定会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