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笑嫣从恐惧中分离出一丝清明。到底还有谁,谁还躲在暗处!飘荡不定的心中的不安如被推倒的骨牌,再没有收住的趋势,只能愈演愈烈,潜意识里,她觉得将要出现的这个人会让她心慌不已。
擎苍斜睨了一眼惊慌疑惑还带着浅浅一抹不易察觉的畏惧的季笑嫣,收起那细白的瓷瓶,嘴角又是一扬,黑沉的眼眸中只剩下戏谑:“夏黎若,期待吗?她可是你的老朋友哦!”
拼命想屏蔽掉擎苍如勾魂使者般引人入地狱的话语,可它却更抑制不住钻进自己的耳朵。并且在她的耳中放大,穿过耳膜深深撞击到她的心尖。
擎苍不再看她,双手附在身后,转过身开始静静盯着院中的一角,期待和迎接着他口中那个人的来临。这时的季笑嫣只垂着眸,敛下目光,希望如沉入海底的太阳,所有的光芒被覆盖,渐渐破灭。脑中只是默默祈祷着夏涵的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现在身负夜门门主交与的任务,擎苍是夜门的人,即使真的是门主派来监视自己。他现在也不会对自己下手。可是夏涵不同,他们于他可是没有着丝毫的顾及!这一刻,季笑嫣忽然恨起自己的无能来,纵使自己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来的又怎样,还不是连保护身边人的能力都没有,当时,夏涵在落香园时,最起码在齐元晖的保护下夏涵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如今呢,她开始怀疑她离开落香园是对是错了。
思绪万千时,那被擎苍召唤已久的身影终于从一角闪了出来,飞身落在了擎苍的身边。虽是暗夜,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也让一双纯净白色缎面的绣花鞋映入她的眼帘,冲进脑际的第一个词就是‘女子’,竟是个女子,心跳在这一刻加速。慢慢地抬起眼睑,火红的纱裙闯入视线,这火红与纯白搭配的是这般的诡异让人胆寒,仿佛他们主人的意图就是要用这样强烈的视觉效果刺激你一样。气息还未平,纱裙的一角还在飘荡。
再往上,是一只小巧紧攥的拳头,拳中握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眼的刀尖倒映在季笑嫣的水眸中,好似在向你宣战,锋利冰冷的刀刃时刻都在等着刺入你的皮肉,享受那被鲜血洗淋的快感。最后。季笑嫣的目光终于到达了那张泛着滔天恨意,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脸上。不自觉的一个人名从口中流出:“李溪萍!”她不是在临安城吗,怎会来到齐越的兰城?不对,丞相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思绪像乱了的线头理也理不清。
身前依然浓妆的小脸上绽放出疯狂将要席卷一切的笑容,极度的绝望反生出一份凄美来:“夏黎若,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吧!呵呵……没想到你又落回在我手中吧!”
“你怎会在这里?”季笑嫣问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语,清亮的声音在恐惧的极致后倒是多出了一份镇定与看开。
“呵呵!”李溪萍两声干笑,往前踏一步,紧紧盯着季笑嫣琥珀色的眼眸:“你还有脸这般问我,那不是你的功劳吗!旁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你,我安南会发生政变?二哥会成为现在的皇帝陛下?如果不是你,我李府会遭受满门抄斩的酷刑?是,我爹爹是偷运军粮是有私心,但你敢说我爹爹做的事萧然清不知道,如若二哥没当上皇帝,我的家人会死的这么惨?上天有眼,我在安南寻不到你,竟然让我在齐越这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你,夏黎若,你这个贱人的能耐还真是大!你不在安南。安南都因你掀出如此大的巨*!”
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落李溪萍的眼角,滴落在泛着寒光的匕首上,顺着刀刃滑到刀尖,最后垂落到地上。“夏黎若,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你我早就是二哥的王妃,爹爹也不会遭受如此羞辱的死法,政变也不会发生,导致那些无关生命的逝去,呵呵……这么一说来,你还真的是一个祸害,你是这个世界的吗?我看你是专门来残害百姓,带来人间疾苦的瘟神!他**赐我丧家之痛,今日我赐你丧亲之痛!我要看看你的亲人在你的面前痛苦的死去,你是怎样的冷血无情!”李溪萍哽咽嘶吼着,她现在唯一的快乐就是要看着面前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痛苦!
季笑嫣浑身僵硬的听着李溪萍无可遏制怒火的话语,这些话语好像灼烧滚烫的火箭,一句句的向她砸来,眉头紧皱,心在听到“你的亲人”这句时,狠狠的冲撞了她的胸膛,不可以!不可以!“你们不可以伤害夏涵!”心中的呐喊不知什么时候迸出胸腔响彻在暗夜中。这个不知何时已让她心疼让她爱怜的少年,她绝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危险。
一阵冷笑的阴风刮过:“什么,不可以?当丞相府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可有人想过不可以!”火红的裙裾在李溪萍的转身间,带出了一抹血红的弧度:“心菊,还不把人带出来!让这位好姐姐好好见见!”
季笑嫣绝望的睁着琥珀色的水眸望向李溪萍刚刚出现的那一角,只见暗夜中缓缓走出了两个人影,随着人影的渐渐走近。夏涵穿的浅蓝色的袍衫闯入眼帘,瘦削俊朗的脸庞没有透露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恐惧,黑玉的瞳仁深邃如汪洋大海,给季笑嫣满满的包容和勇气。夏涵的身后是瘦高面无表情的心菊。
“小涵!”季笑嫣呼喊起来,而夏涵只扯出一个淡淡微笑回应,眼光无比温柔的凝视着季笑嫣,仿佛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要将一生永远也放不下的姐姐深深的刻进灵魂,带入天堂。季笑嫣当然知道夏涵为什么不说话,只怕是穴道也被封住了。
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这般坚强这般惜福的他,她怎舍得让他被这滔天的恨意埋没,成为李溪萍刀下的牺牲品。
“李溪萍,求你放了小涵,我任你处置!”季笑嫣此时心中就像压了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几乎呼吸的力气都被夺走。
“放了你的弟弟,那你可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人放了我的爹爹呢!我今日就要让你尝尝我经历的痛苦是怎样的噬髓!心菊,还不动手!”李溪萍捏着季笑嫣的肩膀狰狞道。
轻轻淡ff8淡的微笑还留在嘴角,没有完全长开的俊颜还留有一分稚嫩,季笑嫣似乎在夏涵比星辰还璀璨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不同于现在狼狈的自己的另外一张脸,那张脸上只有甜甜的笑容,化不开的喜悦和满满的醉人的暖意。
静谧吓人的暗夜中刮起了一缕缕清风。在这初秋的深夜带出丝丝凉意,直钻入你的骨髓,吞没你的温暖。夜风撩拨起夏涵浅蓝色的衣摆,只用浅蓝色发带松松束住的青丝随风舞动,白皙绝美的脸庞让人怀疑他是否是真的驾鹤而来的玉君。
心菊从李溪萍手中接过那把匕首,眼里闪过微茫,没有迟疑,没有畏惧,一手缚住夏涵单薄的肩膀,一手就将那匕首生生的朝夏涵的胸膛刺去,匕首的寒光晃过。闪了季笑嫣的泪眼迷蒙的双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在白皙的脸颊上筑成一条小溪,但是她没有闭上眼,如果这一切上天已经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她只愿意亲自承担,她要亲眼送走夏涵!胸腔中如有千万只小兽在冲撞,恨不得撕开她的心肺,冲出来,再也忍不住:“小涵!不要!”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正是因为季笑嫣紧紧盯着夏涵,才会看到那一瞬,一道银芒划过,擦过刀尖,直冲向心菊的心口,瞬间,匕首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心菊却摔倒在地,左手捂着胸口处,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疼痛纠结之色。
季笑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心里兴奋地叫唤着:“夏涵没死,没死!”但是这一切却也落在了李溪萍的因为怒火而发红的眼中,她一个瞬移,卡住季笑嫣的喉咙,对着夜色大喊:“谁!还不出来!”没有动静,风也停息,秋夜静的诡异。“你难道想这贱人现在就死嘛!”又是一声厉喝。李溪萍一手捏着季笑嫣的脖颈,一边移动着脚步警惕的望着四面八方。擎苍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做好迎战的姿态。
平息的风又一次的吹起,划过茂密的桂花树顶,带出轻微的沙沙声,一道轻不可闻的脚踏声点过桂花树顶,待李溪萍和擎苍反应过来,已有一抹藏青色的身影站在了夏涵身旁。平凡无奇的脸上的一抹魅笑,竟然让这样一张毫不起眼的脸生出一丝别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眯起的小眼睛里是无论怎样也不会被人忽视的眸光,看似纯净,却隐藏了所有的恐怖和温柔。微卷的长发就那样直顺顺铺洒在肩头后背。偶尔有几缕在夜风的抚慰下擦过脸庞,又不经意的划过薄薄的红唇,如罂粟花一样鼓励着你靠近又把你拉向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