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星墨曲着一条腿,坐在榻榻米上,那股子的优雅与生俱来,那帝者的威仪却已经消散得干净,他笑得有些牵强:“在那皇城中呆得久了,连人都容易染上那样的恶习,年轻的时候,父皇不喜,为保地位,所以越发拼命去学习,到了后来,成了皇帝,却又不知自己想要什么了,后来,你的出现打破了那些宁静,我以为我想要的是你,当我重新看见竹枝的时候才明白,哪些人在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心不会欺负你,可是却会被人所蒙蔽,或者,人会在耳朵上塞上纸,这样便听不见心在说话了。”
顾空梨垂眸,细细替小小苏盖好被子,笑道:“你觉悟倒是高,唐门一事,有什么想法?”
“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走一走以前走过的路,并无他意,或许,过几天便会离开,你呢?”他提着酒壶子,眼中是朦胧的雾气,顾空梨看不见他眼中的任何东西,只觉得如今的独孤星墨,更像是一个看淡了红尘的道士,只不过他不曾打上道士的名义,所以来来去去的,也能潇洒自在。
“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星墨,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我已经二十三了,如今二十三都快过去了。”顾空梨在这个孩子十五岁嫁人的时候来到这里,如今一转眼的功夫,孩子都已经快七岁了,岁月过得太匆忙,所以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好像是真的一事无成,什么痕迹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
“我…可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他垂眸,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对于顾空梨的事情,他也是刻意关注过的,所以当苏恒醒是真的用性命在爱她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或许他应该放手了。
“没有,起码我现在过得…还不错。”顾空梨耸了耸肩膀,又补了一句:“星墨,下次要是遇见喜欢的,就不要错过了,你要紧紧的抓住她,然后与她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顾空梨喝着喝着也有些微醉了,所以三个人就在这小亭子里蜷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阳光漫漫,透明的明纸被阳光打破传了进来,独孤星墨睡在角落里,他低着头,手里还提着一壶酒,早起的顾嫣然将那机关打开,窗子纷纷收了回去,一瞬间眼前一大片刺眼的亮光,顾空梨喝得不多,所以倒也还好,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下意识望向身旁,小小苏,不见了!
小小苏给她留了一个纸条,娘亲,我去办点事,也许半个月就回来了,你且在府里等着我。留字是顾玄云,顾玄云的字是云亭,显然与这么一个外号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不像小小顾,苏小顾,这么有来头,纯粹是顾空梨想不出什么名字来,所以就这么用了,总不能满世界的大宝二宝。
“我儿子走了。”顾空梨穿了鞋子望向外面,外面昨天下了一夜的雪,顾空梨不知道小小苏是怎么走的,但是以他的实力,顾空梨不应该担心,可是这心里,却总是放不下。
“我先回去了。”顾空梨
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唐数打着呵欠朝顾空梨笑道:“如今大清早的,晨雪未化,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如等到正午太阳大一些再回去,那个时候雪化了些,山路也好走些。”
顾空梨摇了摇头,凝着远方那白茫茫的山景,山景映着阳光,黄金的颜色洒遍了整个大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那原本小小苏该走过的脚印,如今被风扫平了什么都不曾再剩下,屋檐上还有冰锥在阳光折着光,那光映在墙上,晶莹剔透,美极。
屋檐的风铃声在响,远处的风呼呼的传来,还夹带着微微的太阳的暖意,唐数坐在亭子里,瞧着那被大雪淹没了的三个雪人,笑道:“没想到一夜风雪过后这雪人还没倒。”
“唐数,我先走了,我还有事,等不了。”顾空梨匆匆迈开了步子,在雪地上留下来了一串脚印,顾嫣然冷冷的瞧着,倒是难得没有讽刺她。
“唉,真拿你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你我走在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唐数跟着顾空梨的脚步朝外面走去,顾嫣然愤愤的转身,去将那碳盆重新燃起来,顾空梨与唐数匆匆走在山道上,山路险峻,如果不是有唐数带着路,顾空梨还真的会很危险,因为四处都是大雪,所以往往你就无法分清楚,哪里是陷阱哪里是可以行走的平坦大道了。
一路折转,最后顾空梨终于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到达了这城主府,当唐数看见顾空梨贴上人皮面具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诧异,于是唐数就以顾空梨新招的小厮的身份进了这城主府。
府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事,顾空梨要做的无非就是当当大少奶奶,然后管管闲事,今日顾空梨才回来,后脚便有人前来通传,说是那唐门的唐三爷求见,问顾空梨见是不见。
顾空梨细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便打算见了。
唐铎锋瞧见唐数的时候目光倒是平静的很,他坐在亭中,瞧着对面的顾空梨,指了指她的脸,淡道:“我知道是你。”
“我面具贴得不对??”顾空梨下意识摸了摸脸,那脸上并没有哪里不妥啊。
“不,我与你这张脸的主自幼便是相识,她的品性与相貌我是识得的,加上如今又是城主大婚,所以我便猜出了一二,你当不是她。”他端了茶盏,优雅的饮了一口。
天边夕阳如同霞帔一般染红了大半个天空,那天空更像是风云变色的前兆,顾空梨心里隐隐不安。
“你告戒的事情,我已经差人去办了,你自放心,我唐门虽以毒闻名于世,却也断不会做那危害百姓之事,如今既然夫人提出来了,那么,唐某自然也该将那件事情了一了。”
唐数自发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盏茶,朝唐三爷道:“三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儿早就该将办了,瞧瞧你以前祸害的那些人,要我说,陛下您可千万别手下留情,这唐门如今好的坏的都成了一锅粥了,您干
脆就再狠一点,将唐门那些坏人都一网打尽了扫个干净,要说老爷子,以前也是个人物,不过自打奶奶走了以后,他就一蹶不振了,天天窝在那房间里面吸那玩意儿,天天是醉生梦死,所以也下了很多荒唐的命令。闹了不少的笑话。”
顾空梨垂眸,瞧着手中的那个茶盏,淡道:“我说过了,你们唐门内部的事情我不会管,不过若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就不能不管了。”她意有所指,唐数是何等的聪明,心里立即便了然了。
所以当唐铎锋走了之后,关于唐门谁谁正哪里做坏事的事情全部都顾空梨知道得一清二楚,顾空梨差了白霜,也就是那‘城主’留下来的那个银面护卫去,将那些人全部关进了大牢里面,最后顾空梨又查到那毒品还在发行,于是便带人围了三爷的府坻,无数人冲了进去,将那些毒品都搬了出来,顾空梨本也想效仿一个林则徐的虎门销烟,谁料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城主府的老奶奶来。
那城主府的老奶奶柱着拐杖缓缓的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她的脚步不稳,可是却每一步都走得很威严,她背脊挺得笔直,一头苍苍白发写满了苍桑,顾空梨曾经听这里的人说,老奶奶本是要嫁给唐门的老爷子的,后来不知为何逃婚嫁给了这城主府的前前任城主,后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分明是在一个城里,可是却老死不相往来。
“闹什么!”三个字从老太太嘴里蹦了出来,原本还在往外搬的那些人都停了手,怔在原地,不知道是下手好啊,还是停手好。
“老夫人,我们也是奉了少夫人的命令才这么做的…”
“是啊,老夫人,您消消气儿。”
那唐三爷站在一旁,垂眸不语,只是静静的瞧着,老夫人来到唐三爷的跟前,叹了叹气:“小三,此事确是我这孙媳妇唐突了,你回去转告老头儿,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必不会让唐门受辱,你们,将东西放回去!如此胡闹,成何提统!。”
唐三爷望向顾空梨,微微一笑:“老夫人,我唐门可还有不少的人被少夫人关进了死牢里,不知老夫人可否将人都放出来?他们虽有错处,可这关了关了打也打了,是不是也该了一了了,您也知道,近来爷爷身体越发不好,指不定哪天听着这消息就被气着了,您莫要生气,我也是担心爷爷。”他眼底渲染着浅笑,顾空梨咬牙切齿,这人实在是阴险,太阴险了简直!
“幽兰,你快吩咐人将那些唐门中人都放了,如此胡高,成何提统?”他拧眉,瞧着顾空梨,虽是一副大家之气,可是这样的气魄却已经不得人心了,那些围在这里原本气氛高昂的人如今都气焰低下。
“我就说了,这少夫人能做什么主啊,你没瞧见吗?老夫人说让放人,少夫人可不就得放人嘛?”
“是啊,唐门以前是不错,可是如今这唐门,已经将北荒盲城搞得乌烟障气的了,老夫人却还要护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