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卓家再贴切不过,不过短短数月,卓太后病重,卓远海辞官,曾经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居然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虽说依然是富贵人家,但是和之前权倾朝野相比,终究不能同日而语。
而曾经丞相府一向是访客不断,如今却冷清非常。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说得大抵就是如此吧。
而因卓家垮掉,姌卿在后宫的位置却也有点岌岌可危了。
且明年便要选秀了,便有不少官员开始动心思了。
这些在此且不做赘述。
这一日,姌卿得了周轩昶恩准,回卓府看望卓远海。
姌卿脚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环顾着四周再熟悉不过的亭台楼阁。
风景依旧,人却都变了。
不知不觉,终于走到了卓远海所居住的清风苑。
看着上面的牌匾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姌卿杏眸中滑过一丝嘲讽。
清风二字,又何时和卓远海有关系呢?
而此时守在外面的小厮看到姌卿,忙跪下来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老爷呢?”
那小厮闻言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小了不少,“回皇后娘娘,老爷还在里面。”
秀眉微扬,姌卿自然是知道小厮为何做这个姿态,虽说她这次是来探望卓远海,但是终究她是皇后,即便是卓远海有伤在身,按照规矩,他始终是要出身相迎的。
可这会儿她都到门口了,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做这些姿态吗?
微勾唇角,对着身后的宫人淡声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需任何人进来。”
“诺。”
姌卿颔首,接着便伸手推开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药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内间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姌卿眉头皱都没皱一下,随手将门关上后,便向内间走去。
穿过屏风,入眼的便是看到一个憔悴干瘦的老者半躺在床榻上,完全不见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威风模样。
听到脚步声,卓远海看过来,见到姌卿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是冷淡地问道:“你来了?”
“外面的人通传了半天,父亲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走到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平淡的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嘲讽。
卓远海恍若未觉,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精光,盯着她道:“我听说,是你去请求皇上,免了我的官职?”
姌卿柔柔一笑,好脾气的纠正道:“父亲这话说得不妥,免除官职是指犯了错的官员,而皇上则是体恤父亲身体欠佳,才特许父亲辞官,在丞相府里颐养天年,说起来也是皇恩浩荡。”
“孽女!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怎么?父亲现在都这幅样子了,觉得还能继续当丞相么?即便是女儿不提,你这丞相也当不成的,由女儿说,你至少还保存了一丝尊荣。”
“真是妇人之见!你不提,我还有时间从中想办法,你现在这么一做,便是将后路给堵死了!现如今,整个卓家都成了空架子,没有家族的支撑,你这个皇后还能做吗?”
“为何不能?”姌卿一脸茫然,“女儿还有皇长子呢。”
“皇上那么年轻,将来皇子只会多不会少,而年轻貌美且有背景的女子也会更多,到时候你年老珠黄,又无家族支撑,我倒要看你这皇后怎么做!”
垂首把玩这手腕上的玉镯,清冷的声音缓缓飘来:“那么,依父亲之见,女儿该怎么做?”
看姌卿似乎被自己说通了,卓远海面色缓和了不少,扶着胡须,一本正经道:“眼下皇上对你倒是颇为看重,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尽快扶持卓家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还有,你五妹明年也十三了,选秀的时候你记住将你五妹选上,我听说洁儿身子越发不好,怕是很难再帮助你什么,将你五妹选进宫中,你在后宫里也算有个帮衬。”
“没想到短短几日,父亲便想了那么多。”
“我终归是你的父亲,总要为你打算。”
“哦?父亲这是在为我打算?”姌卿讥诮道,“莫非父亲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着让女儿为卓姌悠铺路,然后再将女儿彻底放弃?”
卓远海脸一黑,怒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胡说吗?”姌卿似笑非笑道,“我今日来,不过是念在你我父女一场的份上好心提醒父亲,若还想安然度过余生,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到了如今的地步,父亲若是还想着能翻身,可真是异想天开了,父亲这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卓府冷清了不少,平日那些经常过来走动的人都不来了?父亲多日不上朝,想来是不知道,如今那些平日和你走得近的人不是被发配到偏远之地,要么就是被罢官免职了,您说,这么以来,还有谁敢和您挨上关系?“
卓远海终究是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了大半辈子,这会儿便瞧出来不妥了。
“这些……这些都和你有关?”
姌卿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卓远海此时只觉得一股气哽在喉咙处,吼也吼不出,咽也咽不下去,直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指着姌卿,好久才低吼出声:“你这个孽女!居然联合外人害自己的生生父亲,我卓远海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了你这个不肖女!”
“我这个女儿可不就是父亲作孽才生下的?若不是当年父亲对母亲心生歹念,做了那等事情,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一切?可见因果循环不是没有道理的。”
卓远海闻言脸色大变:“你……你都知道了?”
姌卿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对,我都知道了,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所以你才帮助那个昏君陷害自己的生生父亲?你以为你这样,那个昏君就会放了你?一个没有用处的皇后,他早晚会废除!”
姌卿嘴唇一勾,抚掌一笑:“父亲和太后当真不愧是亲兄妹,说这话的语气竟是一模一样的。”
“呵,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居然会被你一个黄毛丫头骗了那么久,当着是讽刺!”
“父亲这话可就说错了,太后可是很早就瞧出端倪。”看卓远海有意思诧异,姌卿笑得纯真无害,粉唇轻启,“太后有修书想告诉父亲真相,只不过那封信不巧正好落到女儿手上,未免父亲多想,女儿便略微改了一下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