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姌卿刚坐定,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阿嫣突然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行礼道:“请娘娘将您的手伸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例行公事般。
姌卿将手缩到背后,谨慎地看着她,说:“本宫为何要这么做?”
“你果然知道她懂医术。”不知何时已将奏折批阅完的周轩昶,此时正双手抱臂的悠闲地靠着椅背,深邃的星眸看似平静无波,可姌卿却感觉自己仿佛看到那眼中闪着锐利的光,将她团团包围住,让她无所遁形。
但是姌卿毕竟做了两世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直直地看向周轩昶的眼睛,毫不惧怕,也不回避:“皇上这么劳师动众的把臣妾招来就是问的这个吗?不错,臣妾是隐约猜到这位阿嫣姑娘似乎懂点医术,毕竟破绽太明显了。”
阿嫣有点不服气,她自认从未向其他人透露过自己懂得医术,和姌卿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哪来的什么破绽?到底阿嫣不是宫里的宫女,对这些尊卑礼仪虽懂,但是却不能像宫里的其他宫人一样把这些尊卑礼仪深深地记入到心里,故而在心里不服的时候,也就不会像其她宫女那样,遇到主子说的话不敢反驳。
不过她也知道眼前的是皇后,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就忍着脾气,行礼道:“还请娘娘明示,奴婢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姌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还记你第一次到本宫的凤栖殿时,本宫不小心绊倒了,当时是你扶的本宫,在那种情况下扶人一般是不会像你那样紧扣着人的手腕的,而且你应该是从医多年了吧,那把脉的手势怕早已成了习惯,稍微懂点医术的人便能瞧得出来,不巧,本宫平日就爱看些医书,对医术虽谈不上精通,但也略懂皮毛,自然也瞧出来了。”
阿嫣困惑地挠挠头,原来自己还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啊,看来以后需要注意。
见到阿嫣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姌卿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当目光转向周轩昶那仿佛洞悉一切的锐光的时候,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她暗自稳了稳心神,起身行礼,道:“臣妾原本也只是怀疑,不过阿嫣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臣妾自然不能过问,并非有意隐瞒,还请皇上恕罪!”
周轩昶微眯俊眸,其实他对姌卿知道阿嫣会医术这件事并不是十分介意,只是这几夜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姌卿被他打入冷宫,被芙才人羞辱,甚至最后惨死,他每每都会被这噩梦惊得一身冷汗,原本他以为只是一个梦,可一连几日都是同一个梦,让周轩昶不得有点担心,这不会是某种预示吧?
他一直就觉得姌卿还有很多事都瞒着他,本来他也不记得让她告诉他,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说出来也无可厚非,可那个噩梦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让他想知道姌卿的全部,这样才能避免梦中发生的事情,故而他今日宣她过来也是来试探她,果然她始终不愿意对他说实话。
没错,对姌卿刚才的那套说辞,周轩昶根本就不信,但是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强求,待她愿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总之,他是不会梦境中的事情成真的!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他对姌卿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便罢了,阿嫣是三弟的师妹,你应该知道三弟拜了白翼圣手为师,而阿嫣是其最得意的门生,医术十分高明,更得白翼圣手的亲口夸赞,说其颇具慧根。怕是太医院大部分人都比不过,你身上的毒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若长期不清除终究对你身体不利,你又不能让太医明目张胆地对你治,便由阿嫣为你治疗吧,你先让她给你把把脉。”
“皇上,你怎么……”对于周轩昶知道她在卓家的时候便身中寒毒导致无法生育这点她并不奇怪,可她奇怪他为何要帮自己解毒,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她中这个毒,对他都是没有坏处的。她紧紧地盯着周轩昶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细节,说:“皇上为何要阿嫣帮臣妾解毒,以臣妾的身份,生不出皇子对您来说是毫无坏处的!”
周轩昶挠有兴趣地问道:“哦?你倒说说,一国皇后生出皇长子怎么会对孤不利?”
姌卿只觉得他是明知故问,正要回答,却被阿嫣的声音打断。
“额……那什么,看来皇上和娘娘还有事情要谈,暂时还不能为娘娘把脉,这茶快凉了,奴婢去沏壶新茶。”行了一礼,拿起托盘便走了出去。
姌卿看到阿嫣就如此走了出去,有点傻眼,再看看周轩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想着阿嫣既然是齐王的师妹,对她的这不守规矩的行为视而不见也可以理解,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决定继续刚才的话:“皇上您不是明知故问么?卓家狼子野心,一直想着能取您而代之,若此时臣妾生下皇子,那卓家就有了筹码。”
“一则,给你清毒是担心毒素留你体内太久对你身体损伤过多,二则你这个要清毒加调理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所以不会那么快就能怀上皇子,三则,孤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能护住你们母子,若孤连这点都做不到,又如何守得住这座江山!”
是吗?可是前世他便没有护住她们母子,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的计划之内?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梗,每每想到便心痛难当,她是期待那个孩子的,可终究她们母子缘薄!
见到姌卿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周轩昶感到十分疑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吗?现在这里没有第三人,你若还有什么疑问,大可问孤。”
姌卿矛盾地看着他,最终决定把这件事问清楚,不然她还是不能坦然面对周轩昶:“皇上,倘若臣妾并不能放弃卓家,您还会如此对臣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