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 世外桃源 婆媳交锋
姬太后大摇大摆踏进沐王府的时候，沈梦璐正在逗两个刚刚吃饱喝足的小娃。
“娘娘，太后娘娘来了！”凝霜的脸色有些紧绷。姬太后到访是极其意外的，凝霜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朱鄞祯进宫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让姬太后的懿旨传进来，不能让沈梦璐进宫，可却没交代说不能让姬太后踏进沐王府啊！
姬太后这次来得格外低调，一辆普通的马车，毫不张扬的排场。所以只有当姬太后从马车上踏下来的时候，守卫才反应过来，来的是姬太后。
守卫自然不敢阻拦姬太后，于是乎，姬太后便毫无阻碍地踏进了沐王府，幸而这悦梦宫向来是这沐王府的特殊存在，侍卫都早已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身，所以长驱直入的姬太后被挡在了悦梦宫之外。
听完凝霜的话，沈梦璐并没有着急去见姬太后，反而是慢悠悠地交代凝霜去将姬太后请到花厅喝茶，说她片刻就到。
她要是这样传话，只怕姬太后会发飙吧！可沈梦璐下了命令，凝霜也不敢磨蹭，匆匆忙忙便退了出去，低声下气好说歹说将姬太后请到了花厅。
沈梦璐不出来，姬太后又进不去，虽然沈梦璐将自己打发到花厅，让姬太后十分不满，可姬太后今日来主要是来联络感情的，可不是来招怨的，所以姬太后还是耐着性子来到了花厅。
沈梦璐的片刻，姬太后一等就是一刻钟，茶都等凉了，姬太后的怒火都等烧旺了，沈梦璐这才姗姗来迟。
“母后见谅，臣妾刚刚正在哄孩子睡觉，让母后久等了，是臣妾的罪过！”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沈梦璐一脚还在门外，道歉的话便先传进了姬太后的耳朵里。
姬太后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脸笑吟吟的沈梦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姬太后虽然心中窝火，不过见沈梦璐主动认错，加上又说是因为照顾孩子耽搁了时间，姬太后原本燃烧到十分旺盛的火气，便消成了六分。
“皇后亲力亲为照顾小皇子和小公主，有心了。”姬太后忍着内心的不悦，努力摆出了和颜悦色的脸。
沈梦璐自发自动在姬太后身边坐下，抬手为她换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臣妾不辛苦，小太阳和小月亮都特别乖巧。倒是母后，整个后宫全靠母后一人打理，才是真的辛苦了。”
沈梦璐这话是句绝对的真心话。明德宗倒下，朱鄞祯上位，沈梦璐生死未卜，姬太后一个人支撑了一个后宫，撑起了一片天。丧夫之痛，让这个坚毅的女人将她的坚韧发挥到了极致，为她新帝登基的儿子，消除了所有后顾之忧，让他勇往直前。
半年时间，姬太后明显沧桑了不少，原本光滑精致看不出实际年龄的五官上，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细纹，足见她的辛劳。
沈梦璐内心里对姬太后是充满了敬佩和感激的。老实说，朱鄞祯为了她和姬太后杠上，沈梦璐多少是觉得有些内疚的。
姬太后接过沈梦璐手中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你要是真知道母后的辛苦，真心疼母后，就该赶紧回宫执掌凤印。回京那么久，都不回宫，还让母后这个老太婆为你劳心劳力……”
沈梦璐住在沐王府半个月不回宫，这一点上，姬太后的意见大得很。
沈梦璐垂下眼眸，执掌凤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对选秀一事，这也是沈梦璐这一次选择站在朱鄞祯身边，沉默地对抗姬太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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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一事，沈梦璐不会说姬太后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是历届皇后的本职，新帝登基，皇后的首要大事，就是为皇帝充盈后宫。朱鄞祯登基近半年了，后宫还是空无一人，姬太后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母后，臣妾不才，打理后宫方面，臣妾还需跟母后多多学习才行。”沈梦璐谦恭地开口。
姬太后一看沈梦璐这游击的态度，也明白过来了沈梦璐不回宫的真实原因了。“皇后，母后一把老骨头，打理后宫也是只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你终归才是我们大明的皇后，管理后宫本就是你的职责。母后越俎代庖久了，难免会让人嘴碎的。”
既然沈梦璐不主动，姬太后也不打算再迂回婉转，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后宫空虚已久，母后还能替你应付着，可待皇上纳妃后，还得由你这个六宫之首来震场子才行。”
铿锵有力的纳妃二字出口，花厅里的气氛陡然变了，一下子便压抑了起来。沈梦璐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宫帕，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姬太后。
“母后，臣妾倒是觉着现在的后宫挺好，清净。”沈梦璐的声音不大，眼神却很坚定。
姬太后的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皇后，你向来知书达理，怎么竟能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来？身为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理应为皇上考虑，理应为皇家考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自私的话呢？”
相对于姬太后的激动，沈梦璐却淡定许多。“母后难道不觉得，耳根清净是好事吗？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已经十分疲惫，处理国事之余还得被一群为了争*的女人吵得头痛，母后不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吗？”
姬太后冷哼一声。“你倒是真会为皇帝着想。选秀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是本职。后宫是否安宁，与皇后的本事息息相关。你若是个合格的皇后，自然会有本事让皇帝雨露均沾，让后宫其乐融融，让皇帝身心愉悦。”
“臣妾没有本事。”沈梦璐心情气和地接了一句。“母后，臣妾没本事。只是沐王府的一群侍妾，臣妾就处理不好，后宫三千佳丽，臣妾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让后宫和睦。母后，臣妾独占欲比较强，臣妾没有办法鼓舞皇上雨露均沾，臣妾只想皇上心中只有臣妾一人，臣妾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沈梦璐的真心话，没有换来姬太后的共鸣，反而点燃了姬太后的怒火。“皇后，皇上先是国君，其次才是你的夫君！你不要颠倒了是非！你既然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就该担负起皇后的职责。倘若你还是守着你小家碧玉的思想，本宫恐怕你这皇后之位，会坐不久！”
沈梦璐的心猛地一沉，声音亦凉了几分。“母后，若是臣妾的皇后之位是要拿用臣妾的爱情和夫君去换的，那么臣妾怕是真的不适合坐那把凤椅，不适合戴那顶凤冠。”
“你……”姬太后勃然大怒，用力拍了下桌子。“沈梦璐，你不稀罕这皇后之位不要紧，天底下有的是女人愿意为此抛头颅洒热血！今ri你说不当皇后了，明日本宫就可以扶一个新人上位，你信不信？”
“臣妾信。”沈梦璐平静地望着姬皇后。“母后，臣妾相信母后心中定有比臣妾更合适的皇后任人选。可是母后，臣妾相信，没有臣妾，母后就算将全天下的美女都送到四郎身边，他也不会幸福的。”
“沈梦璐，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真以为，这世界，除了你就没人能给皇上幸福了吗？”沈梦璐的嚣张气得姬太后浑身发抖。
沈梦璐微微叹息一声，用力捏了捏帕子。“母后，若是四郎日后能遇到那样一个比我更能给他幸福的女子，那么臣妾甘愿让位。”不兼容，不分享，不是独一无二的爱情，那么她宁可不要。
所以，沈梦璐这是在威胁她！姬太后这下是整张脸都黑了。“皇后，当初皇帝登基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明明当初沈梦璐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反过来说这样的话了？
沈梦璐用力抿了抿唇。“母后，其实臣妾的想法从来没变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是当初，臣妾对自己，对母后撒了一个谎，臣妾以为臣妾能违心做到，可是臣妾到现在才发现，臣妾做不到与人分享四郎。母后，您也是女人，难道您不曾想过与父皇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一句反问，让姬太后的眼神游离了一下。自然，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从一而终，姬太后也不例外，可是……
“皇后，在其位谋其政！不管你愿意与否，充盈后宫都是必须面对的事，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身为皇后，你首先就得学会将自己的男人送到别的女人身边，你若是连最基本的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本宫，真的要考虑重新选择皇后人选了！”多说无益，姬太后的姿态强硬了起来。
“如此，那臣妾只能请母后恕臣妾不孝了。新皇后登基之日，便是臣妾带着一双儿女远走高飞之日。”姬太后态度太过强硬，沈梦璐不得已，只好搬出了一对龙凤胎儿。
“沈梦璐，你敢！”姬太后暴喝一声，指着沈梦璐的手指颤抖不已。那是他们皇家的子嗣，这沈梦璐竟敢霸占，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若是敢带走本宫的皇孙皇孙女，本宫跟你拼了！”
沈梦璐微笑，“臣妾当然敢，那是臣妾十月怀胎，拼死保下来的孩子，臣妾有什么不敢带的。母后，臣妾没有一并带走您的孩子，母后您就该知足了。”她没有说要顺走朱鄞祯，姬太后就该谢天谢地了。
“好啊，沈梦璐，你竟拿小皇子和小公主威胁本宫。你难道以为全天下会生孩子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吗？”姬太后被沈梦璐气到口不择言。“本宫告诉你，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孩子也要多少有多少，本宫不稀罕你那一对儿！”
沈梦璐的眼眸闪了闪，“母后您的想法或许没错，确实天下女人那么多，皇孙总会有的。皇帝只有一个，皇后可以换无数个，嫔妃亦可以有无数个。不过，臣妾倒是想要好心提点母后一句，自古这后宫中能平安活下来的孩子就不多，母后那句要多少有多少，怕是很难实现。”
“无论如何，母后肯恩准臣妾带走小太阳和小月亮自然是最好的，毕竟臣妾宁愿带着一双儿女在街头行乞，也是不会让他们留在皇宫被别的女人残害的。毕竟，臣妾不以为臣妾的孩子，能有景轩那样的幸运，一次次死里逃生。”最后一句话，沈梦璐身上的母爱光辉闪耀无比。
一声残害，一句死里逃生，姬太后内心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沈梦璐的担心是对的，没有母亲保护的孩子，难免受到伤害。想起景轩，姬太后的心抽了抽，脸色也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姬太后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回嘴。姬太后知道她先前那几句话说得有些过火了，其实她心中十分明白，倘若她真将沈梦璐逼走了，那么朱鄞祯和景轩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梦璐向来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一点姬太后并非不懂。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姬太后却不知该怎么软了。姬太后暗暗有些发恼。
见姬太后寒着脸不说话，沈梦璐也没有再开口，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沈梦璐并不后悔自己对姬太后的出言顶撞，那一番威逼的话，有一半是真心，还有一半是为了让姬太后相信她的真心。
好不容易夫妻团聚，沈梦璐自然不会真的带着一双儿女远走高飞，再次夫妻分离。只是姬太后这样强势的人，她不用点手段，只怕选秀一事，不得不成为定局。这是一场硬仗，输赢只在弹指之间，沈梦璐不敢掉以轻心。
眼下见姬太后眼底隐隐流淌着的懊恼之色，沈梦璐垂眸偷笑了一声。会自责，就表示姬太后动摇了，接下来再添一把火就能彻底拿下了。
沈梦璐转头对着门口轻轻点了点头，不大一会儿，门口便远远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姬太后惊愕地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凝霜和莫语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急冲冲地就进来了。“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突然大哭起来，乳母和奴婢们怎么也哄不住，娘娘……”
沈梦璐还没来得及开口，姬太后便先她一步朝孩子奔了过去，随手接过了离自己较近的小公主，心疼地抱在怀里。
“哟，让祖母瞧瞧这是怎么了？”姬太后仔细检查着怀中的孩子，很快便找到了症结所在。“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这衣服都湿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换呢？”姬太后责备地瞪着眼前的莫语。“不知道孩子尿湿了吗？还不赶紧换衣裳！”
莫语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沈梦璐一眼，小声开口，“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们都是黄花闺女，没有经验……”
“你们没有经验，乳母难道也没有经验吗？真是一群毛躁的丫头。这小皇子和小公主交给你们这些个黄毛丫头照顾，叫本宫可怎么放心？赶紧去拿衣裳和水来！”姬太后疾言厉色地吩咐到。
衣服和温水很快就送上来了。姬太后小心地将小公主放到一旁的软榻上，伸手解开了她尿湿的衣裳，然后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丝帕为小公主拭擦了下身子，然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换好衣裳。
见凝霜还呆呆地抱着小皇子不动，姬皇后不悦地将小公主塞进沈梦璐怀里，又亲自为小皇子也换了身衣裳，然后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这个过程中，沈梦璐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姬太后弯着腰为两个孩子换衣裳。姬太后低头的时候，沈梦璐甚至还看见了一丝隐藏在姬太后梳得十分整齐的发髻中的白发。那一刻，沈梦璐的鼻头突然就酸了。
换好衣服的一对孩子在姬太后和沈梦璐的安抚之下，很快便又各自在她们的怀里睡着了。沈梦璐将小公主放进了襁褓，这才再次开了口。
“母后，臣妾真没想到，母后对照顾孩子竟这样熟练。臣妾真该向母后好好学习才行。”沈梦璐由衷地赞叹。让凝霜和莫语带孩子进来，是沈梦璐的主意，她本意是想用孩子来让姬太后做最后的让步。因为沈梦璐深知姬太后先前那句不稀罕，纯属气话。可姬皇后为两个孩子换衣裳这个，真的大大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