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洛介宁被背后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连忙转过身来,便看见钟止离一身黑衣站在他身后,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似是对方才他的碎碎念毫无兴趣, 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跟世界形成对立, 像是遗世独立般。
洛介宁心忽的颤了一下, 脸上却笑了起来,道:“你这么早出来干嘛?找我吗?”
两人很默契地跳过了方才的插曲,钟止离看向他的眼眸淡漠如常, 道:“我去见掌门。”
洛介宁问道:“何事?无尘轩说话了?”
钟止离点点头,道:“此事, 无尘轩在查。”
“还在查?”洛介宁微诧道, “那几个人都放了?”
钟止离道:“都杀了。”
洛介宁愣了一下, 随即又问道:“那岂不是,整个山城镇都死光了?”
“是。”钟止离难得地在他面前蹙起了眉, 道,“无尘轩定然不会放过背后的人。”
洛介宁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又重新跳回了树上,晃荡着两条腿,摸着自己那把扇子细细端详, 心里却思绪纷杂。
方才只不过是说了句“钟笑要是会主动亲我我就坐在他身上让他上”, 但是在钟止离听来, 必定是辱了他了, 才会惹他不高兴。言语上的冒犯, 像钟止离这样的如兰君子,定然是最忍受不了了。可洛介宁也没想到这钟止离怎的就忽然站在自己身后, 一点声音也没有,就想幽魂一般。
洛介宁阖上了眸子,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梦。
那温热的触感,抱着自己时候的手劲,却让他有些恼火了。不该是这样的。钟笑不是个会这么主动的人,即使要是这样,那也该是他掌握主导权。若是他,他必定是把人压在地上啃。天知道,那些跟他同寝的日子里,他到底有多难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在那树枝上,望着天空,有些神游。直到一声传唤,他才回过神来。
“师弟!你不会是一晚上在树上吧?”
洛介宁侧了侧头,看向底下的南倾文和常风宿,咧开了嘴,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道:“是呀,不算耍赖吧?”
常风宿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师弟,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明明昨晚不是躺在雪地上吗?”
洛介宁翻了个白眼,却仍旧是躺在树枝上不愿起身,道:“我躺一晚上就真的被雪淹没了好吧!”
“可是师兄……”
“师弟!你快下来吃个早饭吧!”
南倾文朝面色奇怪的常风宿看了一眼,常风宿明了,他们俩这动作却被洛介宁注意到了,他眯起眼问道:“风宿你方才要说什么?”
常风宿笑道:“没什么,想叫你吃早饭。”
洛介宁心底狐疑,但是没有细想,只侧过脸,道:“不想吃。”
南倾文转到另一边笑问道:“师弟,你在闹情绪啊?”
洛介宁觉得好笑,道:“我能闹什么脾气?不过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常风宿提议道:“你去我屋里睡一会儿吧?”
“谢谢你啦!”
洛介宁朝常风宿笑了笑,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两人缓缓走远,洛介宁重新闭上了眼,一阵冷风吹来,直直灌进了他的前襟,他却无动于衷。
走了好一段路,常风宿才问道:“你方才为何打断我要说的话?”
南倾文看了他一眼,道:“我本以为你挺稳重,但是你想这样,师兄定是昨夜没找到他,或许师弟在生师兄的气。”
“生气?生什么气?”
南倾文道:“你别看师弟在笑,但是越是看起来脾气好的人,越不好哄的。”
常风宿点了点头,没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那师弟这么一来会生病的吧?这么冷诶!”
南倾文无所谓道:“只有生病了他才能有理由进屋睡觉啊。”
常风宿诧异问道:“若是他不生病呢?”
南倾文道:“那是他身体好啊。”
“……这样吗?”
两人去吃了早饭,再回来经过那树的时候,上边已经没有人了。
南倾文耸了耸肩,道:“你看吧,师弟这会儿肯定是去找吃的了,不用你担心。”
而这时的洛介宁,正在和药铺的老板周旋着。
早在50年前,氿泉镇的药铺便承包了送信这一项业务,直到现在,仍然经久不衰。而这边送信,一般都是用信鸽。
洛介宁一边转着圈一边急急道:“老板,你这信鸽我不敢信啊!要是我的信在路上被别人抢走看到了,我会死的!这信真的很重要!就不能派一个信客帮我送吗!”
老板悠闲地摆弄着杆秤,道:“说了前几日送信的特别多,都出去了,这里一个都没有,你要送,也得等到所有的信客全都回来了啊。”
洛介宁扒拉着老板的手臂道:“可是呀!我很急的呀!”
老板摇着头淡淡道:“你急有什么用呢?要不你自己去送啊?”
洛介宁变着花样哄他,老板不为所动。洛介宁可怜巴巴道:“老板,我就送到白玉原去,很近的呀!”
“是很近呀。”老板反将他一军,问道,“那你为何不自己去送呢?要求那么多。”
洛介宁苦着脸道:“掌门不让我去呀!”
“别跟我来这套。”老板把他缠着自己的手扒拉下去,道,“说了没人就是没人,总不可能我去给你送。”
洛介宁扁着嘴,只能让步了,问道:“信鸽送要多久啊?”
老板哈哈一笑,道:“这个比人送的快。到白玉原最多一日。”
洛介宁伏在药铺前边的台子上,噘着嘴问:“那要是我的信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老板继续摆弄着他的杆秤,道:“这个风险确实是很大的,毕竟那鸽子又不会飞到九天去你说是吧。”
洛介宁“哎呀”叫了几声,一跺脚,道:“那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你会不会赔我?”
“赔你?”老板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要谋反还是要篡位啊,送个信还能让你死了的。”
“……”洛介宁干脆利落地从怀里掏出那张昨夜写好的信,递给了老板,道:“你可要保管它一定要送到!”
“行啊。”老板推给他一张纸,闲闲道,“把送到哪里写清楚了啊,不然送错了你别找我,也不能把我的鸽子给烤了。”
“哦。”洛介宁耷拉着头拿起毛笔写字。
老板在一边看着,见他写完了之后不忘调侃他一句:“哟,写给喜欢的姑娘的吧?”
“不是。”洛介宁嘿嘿笑道。
“还不是,清阁那还有你喜欢的男子不是。”老板又是睨了他一眼,一脸你莫想捉弄我的神情。
洛介宁又是嘿嘿一笑,道:“真不是。”
老板收了他的那张纸,转身进了屋里。洛介宁把银子放在台子上,等伙计给他收了之后便转身要走。
他心里想着要回去,却不知怎的脚步一转,又回了那药铺。老板见他又回来了,眯着眼问道:“怎么,还要加几句啊?”
“不是。”洛介宁神神秘秘凑近老板,问道:“老板,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啊?”
老板噘着嘴离他远一点,一脸嫌弃道:“你要问便问,靠我这么近作甚!”
洛介宁颇有些无语,这才开口道:“我说,那燕子巷是长时间都没有人住吗?”
老板懒得抬眼,拨弄着他的杆秤,懒懒地答道:“也不是吧,有人住的。”
钟止离压低声音,问道:“那里乱吗?”
老板点了点头,道:“挺乱的。”
洛介宁又压低了一点声音,问道:“那里都是什么人在住啊?”
老板终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会知道?我日日呆在我的铺子里。”
洛介宁撑着头,笑了笑,又从话里掏出一个袋子来,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里边都是什么东西啊?”
老板结果那袋子,打开看了看,只看了几眼,便递回给他,懒懒答道:“驱蚊的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驱蚊?”洛介宁收好了那袋子,又问道,“那里边的东西是不是很容易弄到啊?”
老板指了指身后的药柜,道:“我可以给你抓一大把。不过这东西这个季节倒是不好卖,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
“真的吗?”洛介宁笑得眉眼弯弯,道,“那好呀,里边有什么能不能每样给我留着一点?我都存在你这里,以后来取。”
老板见这是有大生意了,那懒散的眼神立马聚精会神了起来,一下子笑道:“好哇,你要多少?”
洛介宁心底暗暗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面上笑得风流,道:“有多少给我留多少,你说多少钱,我去给你拿钱来。”
“好好好!”老板叫了后边的伙计,道,“快去算算,丁香,众香子,鼠尾草和山苍子还有多少!”
伙计也两眼放光,应道:“好勒!”
洛介宁心里暗道不愧是多年卖药的人,只一眼,便可以看出里边到底有什么。等着他们给他称药的时候,他又凑近老板,低声问道:“老板,燕子巷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老板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凑近他,也压低声音道:“住的都是外边来的,我们都不敢惹他们,一般也有什么暗下里的交易,像买卖人口什么的。那边的扶风楼消息很灵,你若是去那边,能问到更多。”
洛介宁朝他点了点头,看来能问的都说出来了。正这时,那伙计端着个算盘跳着过来了,道:“一共十两银子!”
洛介宁点了点头,当即就要回七台山讨钱去了。
这时候门生在中场练剑,洛介宁要去后边就必须要经过中场,这一路过,便被徐半枫给拉住了。
“师弟,你也该来练练剑吧?”
徐半枫笑着跟他说话,笑得洛介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林向阳没在这里,他才回道:“我有点事,真的有点事!”
正逢是休息,南倾文跑过来道:“师弟从来都不跟我们一起练剑啊!”
杨天明更是加了把火,道:“他够厉害嘛!”
洛介宁朝他们问道:“喂!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啊?”
杨天明一听这数额,咂嘴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徐半枫问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洛介宁一脸求情的表情,道:“反正肯定是有用啦,而且很急的。借我好不啦?”
三人立马露出恶心的表情,只徐半枫笑道:“我们身上都不能带太多钱的。”
这时候,杨天明忽的露出一个颇为诡异的笑,道:“我知道你可以去哪里借钱。”
洛介宁跳到他身边,嘻嘻道:“哪里呀?”
杨天明和南倾文异口同声道:“止离师兄呀!”
“……”
洛介宁问道:“他在哪?”
徐半枫道:“他应该是跟向阳在一起。”
正这边说着,那林向阳和钟止离已经并肩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