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木松源自宿醉中醒来,坐起身来,直觉头痛欲裂,不由的揉着额角,看着东倒西歪倒在地上酣睡的众人,苦笑着摇摇头,看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叶摩诃的身影,当下便即起身,脚步踉跄的来到君宝身前,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轻声唤道:“君宝!大师呢?”
岂料君宝抱着一个酒囊睡的正香,闻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兀自无力的摇了摇手,旋即抱着酒囊继续酣睡。
“怎么喝成这样…..”
暗自嘀咕一声,木松源摇摇头,盘膝坐在一边,运转内力消除宿醉之后的疲惫,一周天后,他缓缓睁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走进窝棚,抱了数张羊皮出来,给君宝一众人盖在身上,而后朝着断崖一路行去。
断崖上,叶摩诃盘膝坐在崖边,仰头对着天空,神色落寞至极。
木松源刚刚上前,还未张口说话,叶摩诃却是轻声道:“你醒了。”
闻言,木松源连忙点头应了一声,而后迟疑道:“前辈可是一夜未睡?”
叶摩诃笑笑,拍了拍身边的地面,道:“来,陪老夫坐会儿。”
“是。”
木松源应声,走到其身旁坐下,微微蹙眉揉着额角,缓解头痛。
叶摩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笑道:“嘿嘿,昨夜你们喝了好几袋烈酒,你能这么快醒过来,看来你的内力已经恢复大半了。”
木松源点头,“是的,潮生诀如今已经重修至第四层,这一切还多亏了大师的灵丹相助,否则小子怎能这么快就恢复一半的实力。”
叶摩诃淡笑摆手,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若是我散功,怕是再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顿了顿,又道:“想我年轻时嫉恶如仇,纵横西域行侠仗义,多少奸徒死在我的手中,人称疯僧,当时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说到此,叶摩诃长叹一声,失落的说道:“可如今…..我却已是残废之人,疯僧之名早已被世人遗忘……唉……真希望能有机会再看看这个世界…..”
木松源一直沉默着,眉头微蹙,听他说罢,便即低头沉思,片刻后低声问道:“大师,您医术通神,怎么会治不好自己的眼睛?到底雪寒漪当年是用了什么样的毒药毒瞎了您?”
“当年,魔宗在西域肆虐,我看不过眼,便处处与魔宗作对,有一日,我听说一位故友全家被魔宗抓去,心中着急,便赶去救人,岂料中了埋伏,被雪寒漪带领十余名魔宗高手围攻,他们功夫不敌我,被我打败,正当我准备将好友的幼子从车中抱出时,那雪寒漪却是忽施诡计,打出一蓬毒粉,猝不及防之下,毒粉扑了我一脸,幸好我内力身后,才勉强顶住,只是好友的幼子却是因吸入了毒粉,死在了我怀中。”
叶摩诃低声叙述着,面有惭愧之色,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我中毒,双目不能视物,只能抱着好友幼子的尸体逃走,躲在一处山洞中,为自己医眼,只是我因心急救人,随身所带药物并不齐全,而那时,魔宗正在全力搜捕我,我被困在山洞中,不能外出寻找药物,拖延的时间太久久,毒质淤积过深,我再想医好,却也是回天乏术了…..”
“原来如此…”
木松源低声说道,心中暗想叶摩诃于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得想法报答才是,而且自己的内力混合了龙髓,如果推宫过穴,将叶摩诃淤积在眼部的毒质转换到自己体内,自己身具龙髓,百毒不侵,料想这样应该可以治好叶摩诃的眼疾。
正当他沉思之时,叶摩诃却是笑道:“木小子,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木松源闻声回神,沉吟片刻后,说道:“大师,小子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治好您的眼睛。”
“哦?!”
叶摩诃闻言面有狂喜之色,枯瘦如柴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急急道:“什么办法!快说!”
木松源道:“小子身具龙髓,百毒不侵,如果推宫过穴,将淤积在大师眼部的毒质吸到自己体内,或许可以治好大师的眼睛。”
闻听他所说的法子,叶摩诃却是失望的摇头,道:“不行!我中的乃是天下第一奇毒,血眼菩提,就连天医门都束手无策,你虽身具龙髓,百毒不侵,可血眼菩提毒性剧烈,你若推宫过穴,将毒质引入你自己体内,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说着话,他笑道:“罢了,你的一片心意,老夫心领了,老夫风烛残年之躯,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若要你冒着性命危险来为老夫治疗瞎眼,实在不值!”
木松源闻言心中感动,却又有些失落,感动的是叶摩诃慈悲心肠,不愿自己替他承受风险,失落的是自己蒙受叶摩诃大恩,却无以为报,实在心中愧疚不安,自己眼下也就这么一件可以用来报答叶摩诃的事情,难道就这么因为自己怕死而放弃?
不!
不能放弃!
木松源忽而下定决心,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报答叶摩诃大恩的机会,心中一横,沉声道:“常言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而大师于小子,何止是滴水之恩,再造之恩,小子纵死也难报其万一,大师,你就不要在推辞了,再等几日,等小子的潮生诀突破至第五层,便为大师推宫过穴!”
闻言,叶摩诃迟疑道:“这….我不能答应你…..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何必为老夫冒此风险!”
木松源却是主意已定,坚决的说道:“大师,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小子已经决定,不会再更改。也请大师相信小子,小子绝不会乱来,可以先尝试一下,看看龙髓是否能够抵挡血眼菩提。”
“如此….”
叶摩诃剑眉微蹙,沉吟片刻后,点头道:“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好!大师既然答应了,那小子就放心了!小子这就去练功去了!早日突破第五层,也好早日为大师治疗眼睛!”
眼见叶摩诃答应,木松源兴奋不已,当即起身便欲去瀑布下练功,却是被叶摩诃一把拉住,神色严肃郑重的说道:“不过咱们得把话先说在前头,待来日尝试之后,你若无法抵抗血眼菩提,那往后,这件事情便不要在再提了!”
不待木松源说什么,叶摩诃笑着说道:“老夫已是夕阳西下,你却是朝阳初升,凭你一身的武功,将来定能在江湖之中闯出赫赫威名,老夫又怎能让你为了给老夫治眼而丢了性命!这件事情行便行,不行便罢!你不得强求!”
“松源明白!”
木松源重重的点头,旋即恭声道:“小子告退!”
“恩,去吧!”
叶摩诃笑着点头,木松源便即起身离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叶摩诃兀自点头赞叹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的后生,老天龙,你眼光一如既往的独到!竟能在垂暮之年收的这等良才为义子,你后继有人了,老夫着实艳羡啊!”
………………
山坳中,君宝自宿醉中清醒,看着自己怀里的酒囊,想起昨夜的胡闹,不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昨夜可是破了酒戒,心中慌乱不已,眼见木松源从远处走来,当即爬起身,疾步迎上去,急急道:“木兄!你可害苦了我!”
木松源正自高兴,忽闻他的话,不由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登时哈哈大笑,调侃道:“君宝兄!我看你昨夜可是喝的十分开心!怎的这会儿又怪起我来了!昨儿后半夜我可没有劝你喝酒啊!”
君宝闻言,脸色骤然变的煞白,身子晃了晃,便瘫坐在地,神色委顿,仿似天要塌下来一般。
木松源却是不在意,蹲下身看着君宝,笑道:“君宝兄,做和尚有什么意思!如今你破了戒,这和尚是做不成了!不如还俗,咱兄弟日后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痛快!”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起身大笑而去,来到潭边,随手脱下大氅丢在一边,而后一头扎进了水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