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这是为了我们。”
他理直气壮地瞪着眼而虞啸卿的眼瞪得比他还大那是惊加了怒。
虞啸卿:“谁们?,好吧你和你的渣都滚下祭旗坡,我让特务营来了这残局。你可以混吃混喝一边求老天爷让我军务繁忙没空想起你来。”
江松:“江这边的都叫我们。”
虞啸卿:“我羞于与你称们。”
江松:“我今天说连师座都没逃过爱安逸的毛病师座不还说谢你苦药吗?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安逸就这毛病。多少年来这是个被人钉死了的死穴一打一个准儿。远的不说说卢沟桥吧日本人打不动了就和谈和谈三次就打三次我们不信都骗着自己信日本人和谈时公然拿着地图在宛平标好炮兵目标的准备好了当然再攻再攻没攻下又说撤兵喘了气再攻我们也就想和平想到不要命的地步……”
虞啸卿的性耐到再耐不住的地步就终于开始咆哮:“卢沟桥算近的吗?那你说远的是不是要远到宋朝去啦?!”
“那我们近点。”江松很诚恳尽管他的诚恳都让我觉得怪兮兮的:“就这此时此地。我在对面被打得全军尽墨尸骨无还这么个惨法可一瞧日军开始修防线就想能过几天安生日了。连师座这样枕戈待旦的人也是一样。禅达日军扑过来时都要烧城了一看没过江又过上日了。今天为什么不战自溃?要不是赶上怒江发威咱们只好骂骂鬼的祖宗就去做仁人烈士了……”
瘸子听见响亮的一声虞啸卿打人快得看不清。瘸子寻思丧门星多半打不过这位师座,江松也没搞清怎么回事就一头撞在刚挖好的壕壁上。
而虞啸卿向他招着手。
虞啸卿:“站直站直。我生平最烦就是空谈阔论因为你这样太有想法的家伙正在摆道理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叫人一道道摆掉——哪怕在你想偷着卖掉点儿武器养你的渣的时候我都还以为你也许能做点儿实事。”
江松拧了拧差点儿没被打歪掉的脸并且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有吐口血唾沫的能力:“做了呀师座。我们拒敌于西岸。可东岸有日本人我们就不会再睡着。”
虞啸卿不愤怒了。因为他总算明白江松啥意思了他也彻底惊愕了。
虞啸卿:“……你想让日军过我们的江防?”
江松:“就这几十个。他们也不可能回去。”
虞啸卿:“你想让这几十个活着过我们的防线进后方?”
江松:“对。他们也扛磨得很会像蟑螂一样活下来。”
虞啸卿:“为祸民间?”
江松:“您清楚得很一群丧家犬光日军今天的炮击造成的伤害也几十倍于这群丧家犬。而东岸有日军。禅达再不敢睡觉了我们也不敢睡觉。”
虞啸卿:“你里通外国。”
江松于是苦笑:“这话真叫我听着委屈。”
虞啸卿:“你草菅人命。”
江松:“日本人要打过江对着晕晕欲睡的我们那不叫草菅人命叫屠杀。这事我今天说过您说谢你苦药药就是苦地比苦还苦认错容易其实不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要改要吃药。”
虞啸卿:“你死有余辜,上尉。”
瘸子一直到虞啸卿和何书光一起瞪他才反应过来虞啸卿说的是瘸子。
瘸子:“在。”
虞啸卿:“拿起枪。”
瘸子端起他的步枪。
虞啸卿:“对住那颗想太多了的脑袋。”他同时向江松解释:“让你的人毙了你也许你会想得再多一点儿。”
瘸子慢慢把枪口顶住江松的脑袋。瘸子很庆幸他没看自己。他要看瘸子,瘸子也许就会撒手把枪丢掉。
江松:“我在找我们弄丢了的魂找不回来我们这辈都不得安宁。这其实跟日本鬼没什么关系。”
虞啸卿:“我看你确实是弄丢了魂。上弹。”
江松:“我说的是我们。”
瘸子把他麻木的手指放在枪上边我以为它弯不过来但在我的注视下。它弯过来了瘸子拉了枪栓。
瘸子躺在全军覆没的燃烧的阵地上看着在火海依次燃点的火柴头的小小火光;
被他们打了的李乌拉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对我们升出他的碗;
没魂的迷龙狂暴地在收容站里和我们每一个人厮打;
没魂的阿译对瘸子开了黑枪;
郝兽医在坟山上对着瘸子叹息:“真是个失了魂的家伙呢。”
瘸子在坟山上对着郝兽医叫嚣:“信什么?灰飞烟灭!魂呢?魂飞魄散!
江松在南天门上招呼着瘸子:“喂喂魂呢?”
康丫在刺刀面上看着他模糊的脸:“还是看不清。”
瘸子抬起头虞啸卿正在对瘸子吼叫:“开枪!还要我说几遍?开枪开枪!”
瘸子:“……永世不得安宁。”
虞啸卿因他的噫语讶然了一下但瘸子不是一个值得他讶然的人:“开枪。”
于是瘸子开枪但他开枪时抖得不成话弹贴着江松的头皮飞过。
江松身歪了一下捂着刚掠过弹的耳朵痛苦地笑了笑:“妈的一天两次尽拿弹给我剃头。”
于是虞啸卿看了瘸子一眼,后者的枪口已经放低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向江松开枪的勇气哪怕是十个虞啸卿一起向他下令。
虞啸卿:“何书光。”
何书光比瘸子利索多了伸手就拔出了手枪顶在江松刚被顶过的脑门上。
虞啸卿:“先杀违令不从的再杀异想天开的。”
那枪口便立刻杵在瘸子脑门上了。
江松苦笑把瘸子从枪口边拉开。
“我不会胡思乱想了。我这就去吃掉他们。”他安慰地拍了拍瘸子的肩而虞啸卿和他的亲随们冷淡地看着众人不表示任何意见。
军人信奉一成不变的规则用最顽固的方式维护顽固虞啸卿是军人的军人也就是说他将最为顽固。江松也许会把众人的小命断送在哪怕有百分之一希望的事情上但眼前的事他现在知道了是全然无望。
夜露打湿了下坡道上的山草不是一般地滑。经常就有人一声不吭地滑进了坡下的黑暗里过一会又灰头土脸。身上披挂着草荆棘加入众人,一声不吭是他们此行是去给祭旗坡下残留的日军一个全歼是去打仗的在忍痛和惊动日军之间宁可选择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