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笑呵呵地说:“可以理解,毕竟阳新是老魏的家,而且他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在那里工作,割舍不下。 ”
彭长宜说:“是啊,别说他二十多年了,我都拿亢州当做家乡了,在亢州师范上学、工作,又在亢州成家立业,亢州早已经是我的第二故乡了。别说老魏在阳新呆了二十多年,的确割舍不下。我也好长时间不去阳新了。”
“那就一起去看看呗?”丁一向他发出了。
彭长宜笑着想了想,说:“我的确很想去看看,但是现在不敢定,你们明天去你们的,我看情况再说,如果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不去了,你别跟老魏说。”
“我知道。”丁一往门洞走了两步,又站下了,说道:“科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他们?你说的是洪书记和志刚?”彭长宜问道。
“是的。”
丁一本不是一个关心闲事的人,更是一个不愿掺和政治的人,彭长宜就奇怪她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件事,问道:“你关心这干嘛?”
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随便问问。”
丁一尽管没说,但是她的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彭长宜的,彭长宜也往门洞走了两步,安慰她道:“你放心,他们就是把房顶吵翻了,也碍不着他的事。”
丁一很欣慰彭长宜能洞悉她的内心,就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彭长宜站在门洞边上,看着丁一问道:“你的确担心的是这个,对吗?”
丁一诚实地点点头,说道:“我发现许多提法都变了……”
彭长宜的心一动,感慨丁一的政治敏感,作为新闻工作者,敏感是政治素养的一部分,但是眼下丁一的敏感,绝不紧紧是出于对阆诸时局的敏感,这里,她多了一层担心,她担心江帆,更担心江帆打下的良好的政治基础和经济基础被改变,甚至是被篡改。
彭长宜看了一下四周,就示意丁一往边上站过来,他说:“至于有些提法的改变,这很正常,俗话说,一个官一个令,尽管是一句俗话,但非常有道理,你想想,对一个地方的发展和总体规划,后任肯定不会完全遵照前任的规划进行的,肯定会提出自己的想法,从客观上来说,这也有利于一个地方的向前发展,从主观上来说,后任急于标新立异提出自己的主张,无非是想彰显对这个地方有绝对的权威性,即便前任的规划和一些提法再科学、再正确都不行,这是官场上的普遍现象,不是个例,所以,你不要担心。”
丁一感激彭长宜,总是能打消她没有说出口的顾虑,所以,在真人面前,也用不着隐瞒自己的顾虑,她又说道:“那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彭长宜见丁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就说:“他们这次吵架到底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在半路上接到老肖的电话,所以连单位门口都没进就回来了。等晚上我问问老肖就知道为什么吵架了。”
丁一说:“他们吵架肯定是因为工作。”
“那当然,红书记来的时间不长,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个人恩怨。”
丁一支吾着说道:“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真的是因为工作,没有必要跟他闹翻,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一个官一个令,不执著于以前的令,要善于适应新领导的思路。”
彭长宜看着丁一,他忽然感觉自己小看了丁一,原来以为她是在担心江帆在阆诸的一些规划和提法被改变,现在他知道之前的那些以为都错了。
丁一见彭长宜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笑了一下说道:“还有科长你,我担心的不光是江帆,更担心的是你们个人。”
丁一说到这里,微微皱起眉头,清澈的眼睛背后,隐藏着一抹隐隐的担忧。
彭长宜的心就是一动,他问道:“你担心我们什么?”
“担心你们不适应新书记的领导方式,担心你们跟他弄不到一块,更担心……你会因为自己的个性受到排挤……尽管我知道你有足够的智慧应变这一切,但还是担心……”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是多余的,你看你这段回家的次数多了,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另外,节假日值班的时候少了,在电视上露面就更少了。”
彭长宜听了她的这些话感到欣慰,最起码丁一对他的担心不比对江帆少,他故作没事地笑着说:“你放心,别说一个没有丝毫地级党委工作经验的书记,就是老奸巨猾的书记我也能对付,我之所以显得这么清闲,就是不找事做了,只要我不主动找事做,时间当然就空余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主动找事做了?”
彭长宜看着丁一就笑了,说道:“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也问得出口?我不能再主动找事做了,因为现在的书记不姓江了,姓江的那个人在的时候,我只要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我们俩很快就能达到共识,而且一拍即合,但现在别说没想法,就是有想法都要闷回去,我不能让人家认为就我能,所以还是闷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至于其它的,让我干我就干,保证干好,不让我干我就不干,多一点都不干,兴许你多干的这一点就抢在别人的前头,这样不好。所以我回家吃饭的次数多了,回家的时间早了。”
丁一看着他说:“其实,我还想说的是,适者生存,千万别跟人家闹生分,工作还是积极一点的好……”
彭长宜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丁一温情地看着彭长宜,微笑着说:“的人是我的意思,我觉得就应该这么认识当时的形势。”
彭长宜看着她,从她明澈的眸子和微笑的神态中,彭长宜感觉出丁一传递出的温情和关心,他知道丁一是在借这样一种形式,暗暗传递她对他的关心,他点点头,说道:“放心吧,遇到意见不同的时候,我一不会跟他吵,当然我没资格跟他吵,二不会通过吵架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丁一笑了,说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彭长宜的心里就是一热,显然丁一担心他跟现任书记处不好,担心他无法接受新书记从而影响自己的政治声誉。
彭长宜请丁一先上楼,自己走在她的后面,看着丁一上楼的肢体动作,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涌出那次去她家老房子的情景,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跟在丁一的后面上了楼……唉,物是人非,此事古难全!
彭长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因为已经到了他家门口,他住在二楼,江帆父母住在三楼。
丁一回头说:“是不是家人都不习惯你这么早回家?”
彭长宜掏出钥匙,说道:“呵呵,以后这个时候会逐渐多起来的。”
丁一本来已经往上迈了一条腿,听他这么说,又撤了回来,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迟疑了一下又继续上楼。
彭长宜知道丁一担心自己,看着她的背影,他笑了一下,刚要开门,门从里面打开,是量量登着小板凳给爸爸开的门。
彭长宜看见儿子,刚才的那些情愫立刻烟消云散,他从板凳上抱起量量,说道:“都会给爸爸开门了!”
舒妈妈说:“在阳台上玩着,看见你回来了,老早就搬来板凳在门口等着给你开门。”
“哈哈,是吗?不错不错,我刚才跟大宝妈妈说了会儿话,耽搁了。小晴还没回来?”
舒妈妈说:“党校现在有培训班,她怎么也要等下班后才能回来。”
最近党校有一个处级干部轮训班,舒晴不但是党校常务副校长,肩负着党校的日常管理工作,她还有授课任务,所以每当党校有班的时候,她是不会提前下班回家的,再说量量现在一天比一天懂事,父母的担子也轻松了一些。
这时,舒爸爸从里屋出来了,他摘下眼镜说道:“长宜啊,你先回来我就先跟你说。”
彭长宜放下儿子,问道:“您有事?”
舒爸爸说:“是啊,下午我接到了老家一个电话,我老母亲情况不太好,我刚才跟你妈核计了一下,我先回去,如果情况有变,再让你妈过来。”
舒爸爸的老母亲今年九十多岁了,他们每年都回老家过年,但是这两年因为量量小,他们没有回去。
彭长宜一听就说道:“那不行,要回你们就一起回,不用惦记我们,我们会想办法的,量量现在能离开人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放王部长那里。既然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拽你们的后腿了。”
舒妈妈说:“没关系,我可以晚两天回去,等小晴的班结束后再回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回就一块回,老人跟前肯定需要人照顾,一个人回去照顾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