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刚才还放着轻音乐的餐厅,立马就响起了民族音乐《抬花轿》。伴随着热烈欢快的唢呐声,身穿民族服装的新郎,挽着一位身穿红色织锦缎旗袍的新娘走了进来。全场爆发出掌声。
婚礼看似是中式的,却非常简单,主婚人、证婚人讲完话后,就是双方父母和双方领导讲话,他们的讲话都很简短,却大概道出了一对新人在工作和生活上的经历。然后是来宾随意讲话, 来宾代表讲完后,主持人说道:“下面有请新郎的好友江帆讲话。”
江帆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敢确定叫的是自己,直到主持人第二次说道:“江帆先生来了没有?”
薛阳就冲江帆这边张望。
江帆见没人应声,站起来说:“有一位。”
人群中爆出一阵大笑。
主持人也笑了,说道:“请江先生移步到前边来。”
江帆正了正衣领,大步走到前台,接过话筒,说道:“我这个同学比较精于突然袭击的战术,我根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环节,提前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靠这手将我们美丽大方、名满津门的左律师追到手的。”
掌声伴随着笑声响了起来。
主持人说:“今天所有的环节都是即兴的,临时安排的。您是新郎即兴点的名。”
江帆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谢谢,刚才我听了双方老人和双方领导的讲话后很是感慨,领略到了一对新人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超然卓群,也知道了一个光棍汉将由此从将军到奴隶,从天马行空到妻管严……”
“哈哈。”人群中再次爆出掌声和哄笑声。
丁一松开了紧攥着的手,手心里沁出了汗。
江帆又说:“我之所以被新郎钦点作为好友讲话,其实他的用意我知道,无非就是让我当着广大亲朋好友多多赞美他,我今天想我不能,我不能这样,我想告诉大家和新娘一个真实的薛阳。”
“好——”大家鼓起了掌。
薛阳赶紧走到主持人身边,小声说道:“他讲完了,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大家都笑了。
江帆继续说道:“真实的薛阳是一个什么样人呢,下班主动送同事回家的是他,节假日经常替人值班的是他,我听说有一年五一,统共放七天假,他替人值班就替了六天半,因为什么,他是个光棍。 我说的这是他在北京工作期间的事,至于后来到了西部边疆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说,今后的薛阳,下班后不会再献身这些公益活动中了,因为他被美丽的新娘收编归队。好,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幸福到老。”
薛阳接过了话筒,他说:“我同学的话让我生出许多感慨,感叹人生苦短,在大家祝贺我们的同时,我也祝福大家!在这里,我感谢前来参加我婚礼的领导们,感谢我的家人,感谢父母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妻子对我的支持和理解,因为我是国家一名公职人员,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操办一场隆重浪漫的婚礼。请在座的各位作证,我会给你我的新娘,一个幸福的一生……”
掌声再次响起。
新娘的眼里有了泪光闪动。
不知为什么,丁一的眼睛也湿润了……
席间,客人们互相走动敬酒,一场看似婚礼的酒宴,却成了人们互递名片的交际场合,难怪薛阳办的范围不大,如果弄它个几十桌,还不成了广交会?江帆带着丁一,只给新郎新娘的父母敬了酒。
江帆刚跟来祝酒的人喝完坐下,就被丁一捅了一下,他一抬头,就见新郎新娘向他们走来,薛阳的嗓子有些哑,想必这几天筹备婚礼忙的。
江帆和丁一起身,不等江帆开口,薛阳就说:“江帆同学,介绍一下吧。”
江帆赶紧说道:“是的。丁一,这是我同学,薛阳,新娘你们认识。”
丁一冲他们微笑点头,说道:“祝贺你们。”
薛阳大惊小怪地说:“哦,原来你就是丁一啊!”
旁边的新娘赶紧捅了他一下。
丁一笑了。
左边走到丁一面前,小声说道:“久违了。”
丁一也说:“是啊,久违了。恭喜你。”
新娘悄悄说:“什么时候我把这话送给你?”
“嗯?”丁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俩个?”新娘悄悄指了一下江帆。
丁一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江帆正跟薛阳说着什么,然后走到丁一跟前,说道:“我过去一下,你等我。
新娘笑了,说道:“你们去吧,我负责给你看着她。”
江帆端着酒杯,便跟薛阳走到了前面酒桌前,薛阳在给江帆介绍着什么人。
新娘呲着两个小酒窝,刚要跟丁一说话,就见两三个男女过来敬她酒。她用饮料跟他们碰杯。
丁一的目光就开始搜寻着江帆。江帆正在薛阳的介绍下,跟别人握手,碰杯,喝酒,举止是那么绅士,又是那么优雅。
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这个男人,的确还是那么让自己心动。显然,薛阳给他介绍的人肯定都是有一定分量的人,但可以看出的是,他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不卑不亢、仪表堂堂,卓尔不群,也许,这也是她忘不了他的原因之一吧。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有点湿润,低下了头,喝了一口饮料。这时,新娘坐在了她的旁边,刚要说什么,又有人过来跟她碰杯。
丁一小声说:“你赶紧去忙吧,别慢待了客人。”说着,就将她轻轻推起。
这时,江帆喝完酒也回来了,薛阳和左边汇合后,不停地跟别人碰杯喝酒。
江帆坐下,看着她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吃?”
丁一说:“我没事。你,少喝点。”
江帆附在她耳边,说道:“这几杯酒小意思。”
丁一扭头看着他,见他高兴的样子就说:“那也少喝点吧?”
“心疼了?”江帆低声说道。
丁一笑了,她的脸有点红,给江帆夹了一点凉菜,说道:“你都没怎么动筷。”
江帆笑了,说道:“没事。我早上比你吃的多,你就吃了一碗海鲜粥。对了,一会儿婚礼结束后,咱们去哪儿?”
丁一说:“哪儿也不想去,回家吧。”
江帆说:“好不容易出来了,玩会儿再回去吧。”
丁一说:“这么冷,玩什么?”
江帆说:“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带你去我们学校附近的公园滑冰吧。”
“滑冰?”
“对,你会吗?”
丁一摇摇头,说道:“不会,从来都没滑过冰。”
“那好,一会这里结束后,咱们就去溜冰。”
“呵呵,你说的我都有些期待了。”
江帆看这她的样子笑了,好像过去甜蜜的时光又回来了。
酒宴结束后,江帆拒绝了薛阳夫妇的挽留,带着丁一离开了酒店。
他们来到了清华大学附近的一个公园,这片过去的皇家园林,此时已是万木萧条,但在偌大的冰面上,却十分热闹。许多人在那里滑冰、嬉戏。
江帆停好车,来到管理处,租了两双冰鞋。他首先给丁一穿好,然后让她扶着栏杆站着别动。自己穿好后,试着滑了几下,感觉不错,这才开始教丁一练习。
丁一说:“我穿着裙子太不方便了。”
江帆说:“里面穿着什么?”
“毛裤袜。”
“那就脱了。”
“好!”丁一说着,就背过身去,解开裙子,在江帆的搀扶下,脱了下来。
“冷吗?”
“有点。”
“一会运动后就不冷了。”
江帆让她扶着栏杆继续练身体的平衡。拿过她的裙子,跟鞋子寄存到一块。
江帆双手拉着她的双手说道:“来,拉住我的手,你只需保持身体平衡,跟着我走就行。”
江帆拉着她,慢慢倒滑进了冰场。
“对,就这样。注意双脚要平行,慢慢体会滑行的感觉。闭着眼……”
丁一果真闭上了眼,完全靠他的力量带着自己向前徐徐滑行。
午后的暖阳照耀在她的脸上,她的肤色还是那么的干净,白嫩,尤其是脸蛋被冻得白里透红,就像成熟的苹果那么诱人,水灵,江帆一阵冲动,站定。丁一不知道江帆站住了,靠着惯性,直接就撞到了他的怀里。
随着丁一一声惊呼后,她就结结实实地跌进了江帆有预谋的怀抱里……
江帆紧紧地抱住了她。
丁一惊魂未定,半天才从他的怀里直起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江帆的手,一只手理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吓死我了。”
江帆笑了,说道:“如果我总是拉着你,你永远都学不会,就跟游泳的道理一样,如果你总是戴着游泳圈游,就是游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能说是会水。”
听他这么说,丁一就想到了在温泉游泳池的那一幕,她的心跳了一下,把脸别到别处。
江帆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说道:“冷吗?”
丁一赶紧挣开,向四下张望,她的脸红了,说道:“别,让人看见。”
江帆笑了,说道:“让人看见怎么了?我在教你滑冰呀?”
丁一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分明充满了质疑。
江帆笑了,说道:“你担心什么?”
丁一当然不好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说道:“你今天怎么连墨镜也不戴?”
听她这么说,江帆的心就是一动,有一种隐隐的疼痛,他一下子又抱过了她,把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里,说道:“以后跟你在一起,我再也用不着戴墨镜了。”
丁一也意识到了什么,想想,从他们开始认识到现在,她何时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热过?别说亲热,恐怕连牵手都不敢碰吧,别说碰手,就是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下都得有充分了理由并且经得住推敲。她的心不禁有些心酸,头就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江帆感到了她的温顺,瞬间,心里就升腾起一种特别的温暖,他捧起她的脸,他要让她知道,他不但不用戴墨镜,而且还敢做点别的动作,想到这里,就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以后,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下,我们都是阳光的,无需再去遮掩什么……”
听了他的话,丁一轻轻地推开了他,低下头,揉了一下鼻子,岔开了话题,说道:“我们还是滑冰吧。”
“好。”江帆松开了她,右腿一屈,便向后滑了一步,立刻就跟丁一拉开了距离。
他已经很满足了,这样在公开场合下敢亲她,说明有了大大的进步,他要给她时间,让她适应自己,适应外界的环境。
丁一见他滑的是那样的潇洒,轻松和熟练,也想学他的样子,但是没他拉着自己,她有些战战兢兢,不敢迈步。
江帆笑了,一个转身,就滑到了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说:“跟我来,双脚平行,随着我,想象滑行的感觉。”
丁一说:“是的。但是离了你我还是不敢。”
“别急,我们就这样滑一阵,慢慢你就会有感觉了。”
丁一就随着他直滑、转圈。
江帆说:“好,很好,仔细体会滑动的感觉和滑动状态下的身体平衡感受,放松,对,就是这样。试着用你的双脚往前滑,对,就是这样……”
慢慢地,丁一身体能主动配合他的动作了。甚至能够提前做好转弯的准备。江帆加快了滑行的速度,丁一感到了耳边嗖嗖的风声,她说道:“慢点,慢点,太快了……”说着,双脚下意识地往一块并拢。
“保持双脚的平衡。”江帆及时地矫正着她的姿势。
渐渐地,她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滑动状态,学会了在滑动状态下控制自身的平衡。 江帆慢慢站住,说道:“现在,你要开始练习自己滑行。看我,双脚八字站立,用右脚内刃向侧后方蹬地,把身体重心移到左脚上,蹬地后的右脚迅速收回与左脚平行成双脚向前滑行。两脚依次交替蹬地连续向前滑行。两臂向侧前方伸出,以便维持身体平衡……来,试一下。”
他滑到丁一右侧,牵着他的一只手,慢慢带着她向前滑行。
丁一紧紧地拽住他的手,靠他手上传来的力度,小心地向后蹬脚,又换了另一只,幅度变得越来越大,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她大声笑着,说道:“哈哈,我会滑了,我会滑了……”
江帆大声说道:“注意身体平衡,慢点,把速度降下来。”
就这样直线滑着,丁一的确掌握了基本要领,身边也有许多跟她一样的初学者,经常有摔倒的,丁一看着那些摔得四仰八叉的人,哈哈大笑。
江帆见她完全可以自主滑了,就悄悄地松开了她的手,她一急,说道:“别松开……”话音还没落地,丁一就摔倒了,靠着惯性,居然摔出四五米远。
一旁的江帆不但没有立刻去扶她,反而“哈哈”大笑,一边笑,一指着丁一说道:“没想到刚笑完人家,自己就摔倒了,哈哈,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丁一坐在冰上,说道:“叫什么?”
“这叫笑话人,打嘴唇。”说着,就伸出手,要去拉丁一。
就在江帆刚拉住她的手之后,没想到丁一冷不丁地一用力,江帆一个趔趄,也摔倒在了冰面上。
“哈哈哈。”丁一成功暗算了他,不由得也捧腹大笑,说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笑话人打嘴唇。”
江帆一跃而起,拉起她,说道:“你居然敢暗害我这老江湖,看我怎么惩罚你。”说着,就把她拉过来,要吻她。
丁一笑着躲开了,她双手扶着膝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是你……是你先暗害的我,谁让你……松手了……”
江帆再次拉过她,说:“我如果不松手,你永远都学不会,来,接受我的惩罚。”
丁一笑着,直起身,冲他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上。
江帆说:“我没有戒尺,不打手。”
丁一笑着说:“那要怎么惩罚?”
江帆说:“当然是把嘴递过来了。”
丁一一听,下意识地东张西望,见四周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看了他一眼,怪他说话这么不小心,哪知,江帆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怀里,趁她不注意低头就亲了她一下,然后一个转体,一下子就飞了出去,又一转身,便围着她转圈飞快地滑行起来。
丁一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娇嗔地撅了一下嘴,看着他正在看着自己坏笑,就低下头,看着脚下,开始练习自己滑行。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丁一有些累了,她已经滑不动了。江帆看了看表,滑到她跟前,说道:“还玩吗?”
丁一摇摇头,说道:“太累了,腿都哆嗦了。”
“好,咱们回去。”说着,江帆就拉着她,慢慢地滑出冰场。
丁一的确累了,上车后不久,她便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家。
江帆没有叫醒她,也没有把她送回去,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稳稳地把车停住,拿过她的包,挎在自己的胳膊上,给她松开了安全带,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后面,然后双臂用力,把她抱了出来。
迷迷瞪瞪中,丁一醒了,还没容她睁开眼睛,就听一个声音说道:
“首长,用帮忙吗?”
丁一这才意识到,他们到了江帆住的地方了,江帆跟她说过,他是住在军分区大院里的。听到有人叫他首长,想必是到了他住的地方了。
本来丁一想下来,这下便不敢动弹了,更不敢睁开眼睛,一个“首长”,抱着个女的,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她羞得赶紧把脸藏到了他的怀里。
就听江帆跟那个人说道:“麻烦你帮忙把车门给我关上,然后把钥匙拔下来,替我把车锁好。”
于是,丁一就听到了先后两次关车门的声音。然后就听那个人说道:“首长,锁好了,钥匙放您兜里。”
江帆仍然抱着她,说道:“好,谢谢你。”
江帆抱着她就往楼里走去,丁一更不抬头,也不敢睁开眼睛,怕再碰到人。进了电梯,丁一刚想下来,就感觉脸被他亲了一下,江帆低声说道:“别动,这样抱着你的感觉真好。”
其实,这样被他抱着的感觉也很好,丁一瞬间感慨万千,便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出了电梯,来到走廊门前,按动了墙上几个数字键,两扇门便自动打开,江帆重新抱过她,走了进去,来到他的房门前,将她放下,掏出钥匙,开开门,拥着她走了进去。
丁一看见夕阳把这个房间照耀得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她来不及打量他的房间,就听他说道:“请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