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很开心,这么长时间,彭长宜这是第一次除去谈工作之外,给自己一连打的两个电话,并且听他的口气,一会还要打给自己。她手拿着小勺,对着一碗香喷喷的麦片粥,居然吃不下了,心思完全被彭长宜占满了,对以后,她充满了期待。
她给手机换上了另一块电池,开机,静静地等待着彭长宜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彭长宜的电话还没来,为了消磨时间,她便将那一碗麦片粥吃完了,洗了碗,仍然不见他的电话来,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会不会睡了。
拿着电话,几次想给他打,又不忍心,她知道彭长宜晚上的选修课也几乎不拉全学了,每天十点下课,他再洗洗,整理一下内务,也是比较累了,这样想着,她就将手机和座机拿到自己的身边,躺在床上开始看书,即便有电话来,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接到电话。
但是,她根本无心看书,无奈,打开了电视,搜索了半天,最后锁住了电影频道的一个外国影片,这是一个老片子,中国观众耳熟能详的片子《简爱》。
看着看着,她渐渐入了迷,罗切斯特正好对简说道:“好朋友也会不得不分离。让我们好好利用剩下的时间。让我们在这儿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以后再也不会一起坐在这儿了。有时候我对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简。尤其是象你现在这样靠近我的时候。彷佛我左肋下的哪个地方有根弦,跟你那小小身躯里同样地方一根同样的弦难舍难分地紧紧纠结在一起。我们一旦分离,这根弦就会绷断。我有个奇怪的感觉,那时我体内会血流不止。至于你呢,你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简:“我决不会,先生。你知道,我看出非离别不可,可这就象看到了非死不可一样。”
罗切斯特:“你从哪儿看出非这样不可呢?”
简:“你的新娘。”
罗切斯特:“我的新娘?我没有新娘。”
简:“但你会有!”
罗切斯特:“对,我会,我会。”
简:“你以为我会留下来,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吗?你以为,就因为我穷、低微、不美,我就没有心,没有灵魂吗?我也有一颗心,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如果上帝赐于我美貌与财富的话,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象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好了,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让我走。”
罗切斯特:“简,简,你这小古怪,几乎不像人世中间的小东西。我爱你就象爱我自己。”
简:“别嘲笑……”
罗切斯特:“我和布兰奇结束了,你才是我想要的。回答我,简,快说,说:“爱德华,我愿意嫁给你!”说,简,快说!“
简:“我想看清你的脸!”
……
看到这里,舒晴居然流出了眼泪。她可能比简多出美貌和地位,但是此刻,她却和她有着同样的不自信,她感觉自己爱得很卑微,很艰辛,也可能这一切彭长宜并不知情。
她好想看清彭长宜的脸,看清彭长宜的心……
电话,突然响起,惊得舒晴的心就是一跳,她分辨出是座机在响后,就赶忙拿起话筒。
“喂——”
她擦去了眼角边的湿润。
是彭长宜,他温柔地说道:“睡了吗?”
“没有。”
“为什么还不睡?”
舒晴心说明知故问,但她的嘴上却说:“因为有人说过一会要打电话来……”
“你一直都在等电话?”彭长宜问道。
“是啊——”
彭长宜感觉出她的情绪不高,有些低落,就赶紧说道:“真是对不起了,那个说给你打电话的人,刚才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了,在等你吃饭的空儿,他就睡着了,刚才突然醒了,一看这么晚了,本想不给你打了,又怕你等着,思前想后,这不,还是决定给你打一个,还好,你没睡觉。”
原来是这样!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舒晴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说:“哦,是这样啊。本来他说来电话,我就等,可是等啊等总也不来,我的心里就放不下了,想给他打一个,但是一想他学习也很累了,是不是睡着了,就没打。”
彭长宜笑了,说道:“呵呵,还好,他及时醒了,不然就辜负了你的等待了。”
舒晴的心激动得一跳,就说道:“就是啊,等待的滋味很辛苦……”
“呵呵。”彭长宜没接着她的话茬往下说,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说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尽管说。”
听了这话,舒晴感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温暖,尽管这话今天在酒桌上朱国庆、孟客都说过,但唯有彭长宜这样说,她听着才是最舒心的,她笑了,说道:“有你这话我就心领了。”
彭长宜说:“什么叫心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舒晴“呵呵”笑了两声。
彭长宜说:“你笑什么,怎么我听你的笑有些讽刺意味?我告诉你,别看我现在出来学习了,但仍然是亢州市委书记,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舒晴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彭长宜说:“说真的,还有没有没处理清的事情?”
舒晴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饭店签单这类事情。”
舒晴说:“我没有,上次省里来几个同事,都是吕秘书长安排的,这种事我从来都没做过。”
“嗯。”这一点,彭长宜还是很了解舒晴的,他又说道:“工作上的事安排好了吗?”
舒晴说道:“上午去了一趟牛关屯,跟乡干部、村干部和建筑商见了一面,跟他们都谈开了,我也跟卢书记和吕秘书长说好了,还有信访接待日中接了两个案子,一个是农村宅基地纠纷,一个是子女不赡养老人的,我也都按照吕秘书长的意思,移交给了有关部门,只是我这一走,可能没人盯着这些事了,他们恐怕要重头来了。也就是这些,我一不管经济,二不管项目,没有其它的事了。”
舒晴这样说彭长宜倒是确信无疑。他本来也知道舒晴没有任何事情,但出于关心和礼貌,他必须要这样问问。
但平心而论,他又不是完全出于礼貌和关心,他对这个姑娘已经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但如果现在就说是爱,彭长宜自己也不太确定。半年来的相处,尤其是这个姑娘对他和对他女儿的关心,已经让彭长宜强烈地感到她正在一点点走进他的内心,他已经有点依赖这种感觉了,冷不丁接到吕华让他回去给舒晴践行的信息,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失落,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舒晴离开,尽管他人不在亢州,但每周她回北京,他回亢州,在这一接一送中,他们有了更多的默契,尤其是在廖书记来视察的这件事情上,好多人都不明白他彭长宜怎么消息这么准,不前不后正好出现在现场,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都是舒晴的功劳。他的手机里现在还保存着他回来的路上,舒晴发给他的那条“你的表现非常棒!”的信息,尽管这条信息中,透出舒晴的得意,但更多是对他的赞美。他之所以保存着这条信息,不是因为自己被人称赞而自鸣得意,而是因为还有一个人可以跟他分享这些。
其实,舒晴已经跟他分享了好多,比如舒晴说他送给江帆丁一的礼物不合适,他就听了她的话,将那块石头送给了老顾,比如舒晴那些教育孩子的理论,让他这个过来人受益匪浅,认识到自己许多不足,对女儿,他比从前更有耐心了,只有彭长宜自己心里清楚,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舒晴。
舒晴见他沉默不说话,就问道:“在听吗?”
彭长宜知道自己走神了,就赶紧说道:“是的,在听。”
“呵呵,耳朵在听,心肯定走私了。”舒晴调皮地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的确是走私了,我在想,能帮你做点什么?”
舒晴说:“帮我写鉴定啊,你给我写的鉴定,肯定是最有分量的。”
彭长宜又笑了,说道:“你别忘了,鉴定一栏盖的可是亢州市委组织部的公章,盖不了我的私章的。”
舒晴也笑了,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那些鉴定语出自你的口中。”
“你真的这么希望?”
“当然了,当然是这么希望的,从你的嘴里得不到对我的印象,我当然想在公函中看到你对我的评价了。”
彭长宜笑了,他越发感到舒晴对自己的确有意思,就说道:“真是个幼稚的丫头,我对你的评语都在日常的交往和行动中了。”
舒晴笑了,说:“呵呵,彭书记今天怎么也会巧舌如簧了,我怎么没有一点感觉呢?你的行动在哪里?”
“呵呵。”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面对姑娘的质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舒晴是个聪明善良的姑娘,显然她不想让彭长宜尴尬,就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能接受我来实习,本身就是对我的认同。”
“就是,你以为?不是什么人想来我们就要的,那也是反复掂量掂量的结果。”彭长宜故意理直气壮地说道。
“哈哈。”舒晴笑了。
彭长宜说:“笑什么?”
舒晴说:“我没笑什么,笑我幸运,承蒙彭大书记接纳,非常感谢……”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还差不多。”
舒晴说道:“还差不多?”
“是啊,感谢得还不够火候。”
“哈哈,以前没有发现彭书记还这么幽默,还这么自高自大……”
“哼,你没发现得多了去了?怎么我听你这话褒贬都有啊!”
“呵呵,贬也是褒。”
彭长宜也笑了,说道:“在省领导面前,我一般都是这样,幽默就别说了,‘高’和‘大’的下面,是气垫着,一旦放气了,人就跌下来了。”
“哈哈,你知道呀?”舒晴故意问道。
“当然知道了,尤其是省领导面前,半斤八两我自己还是能掂量清的。”
舒晴调皮地说道:“没关系,你不是说我是省领导吗,那么省领导就给你讲一件趣事,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太喜欢跟同学们打成一片,一是我没有那么多的业余时间,二是总感觉跟同学们在一起玩是浪费时间,后来,班里同学就给我提意见,说我不跟群众打成一片,这件事被妈妈知道了,妈妈就教育我说,永远不要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好,而看不起那些学习不好的同学,甚至于不愿去帮助他们。她经常这么教育我,我就改过来了。后来在期末成绩单的评语上,老师就写到:该同学关心班集体,团结同学,乐于助人,尤其乐于帮助后进学生。所以,你说你的心是虚的,那么我不怪,我很早就有帮助后进同学的美德,如果不介意,我倒愿意帮助一下你,怎么样彭同学?”
“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不愧是教授家的女儿。你猜我怎么跟我女儿说,我说,你在班里不要表现的那么婆婆妈妈,什么事都管,就显你能,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父亲在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对我这么说,你永远都不许跟比你学习差的同学玩。呵呵,这就是差距。”
听彭长宜这样说,舒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呵呵,那是因人而异。娜娜的确有点婆婆妈妈,所以你这样说没有错。至于你上学时,你父亲这样跟你说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你当年肯定很淘气。”
“呵呵,的确如此,农家的孩子,只有靠学习才能改变命运,不像你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舒晴不好意思了,说道:“我是怎么出生的没有瞒过你,我是后来幸运,遇到了我的养父母,好了,不谈出身问题了。彭长宜。”舒晴叫了他一声。
“到!”
舒晴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对他直呼其名了,这如果在党校上课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私下里,尤其是来亢州后,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称呼他,包括对孟客。但已经叫出来了,她也不想改了,就说道:“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шшш•тт kān•C○ 彭长宜说:“是腰部以上还是腰部以下的故事?”
“哎呀,讨厌啦……”舒晴娇嗔地说道。
彭长宜“哈哈”大笑了,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女孩子对他说句话,只是目前只有两个女孩子说他“讨厌”,第一个是陈静,第二个就是眼下的舒晴。丁一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他,他不知道丁一说没说过江帆。
讨厌,是女孩子表达感情的一种很特别的语境,他们说你“讨厌”的时候,其实就等于是在说“喜欢”,彭长宜深谙其道,他知道,舒晴其实对自己一直有那么点意思,就冲她最初对自己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就能感觉到一二,只是他装作不知罢了。
彭长宜笑过后说道:“我给你讲得够多的了,连小时候的事,上学时候的事,勤工俭学的事,都跟你说过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舒晴鼓足了勇气,说道:“腰部以上和以下的故事我都想知道。”
说完,舒晴感觉自己的脸都热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改天给你讲,今天太晚了,睡吧。”
“我不困,我都睡了半天加一个晚上了。”
彭长宜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乖,你别忘了,我可就是刚才眯了那么一会,现在都已经一点多了,睡吧,明天再聊,乖啊。”
“咦,怎么都这么晚了,那好,记着你欠我的故事,那就早点休息吧。”
“好的,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舒晴才意识到刚才彭长宜对自己称呼“乖”了,难道,他真的是这么认为自己是他的“乖”了吗?
她兴奋得失眠了,毕竟,彭长宜这样跟她说话,使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一步,有别于“舒书记”、“舒教授”、“小舒”的。对于一个心心念想之人这样亲昵地称呼自己,还是除父亲之外的第一个男人这样称呼自己,姑娘完全有理由失眠!
其实,彭长宜叫舒晴“乖”,也有哄她的意思,就像哄自己的女儿让她快点睡觉一样,但是说出后,他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好在舒晴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像个邻家小妹妹那样跟他再见说晚安,这多少让彭长宜有点心安。
其实,彭长宜对舒晴是有好感的,尤其是她拒绝孟客的示爱后,他更加感觉到舒晴的的确确不是个一般的姑娘,她有别于丁一的温婉,有别于陈静的年轻随性,她是一个自立、独特,而且有自己坚定信仰的姑娘,是一个可以和你一起站立成树的姑娘。她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对于彭长宜来说是新鲜的,但要想驾驭这样一位有思想、有作为、有魅力的姑娘,是需要一些能耐的,好在舒晴对他有好感,尽管没有明确跟他表示过,但彭长宜有这个自信,只是,他也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