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卷高手布棋走一看三

当时,黄金和党委书记不和,书记借黄金喝醉误闯女接线员宿舍这事,让黄金趁着酒劲写了一份情况说明并写了保证书,当时跟黄金说,只要他写了这个保证书就没事了,即便女接线员闹到县委也不顶用。哪知第二天,那个党委书记就拿着这份材料找到了樊文良,当时樊文良大怒,要处分黄金。

王家栋当时跟他和卢辉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说道:“出事并不可怕,工作上,人生上,谁这一辈子不出点事,但是出事后最应该有的就是一个积极的态度。万事都有补救的机会,如果你连补救都不做,那就只有一条路,死。”

王家栋又引申了说道:“智取威虎山这出戏好在哪里,我看不是好在反应英雄这个主题上,而是反应在滦平和假胡彪的斗智上。滦平是真心的为三爷好,警告三爷胡彪是假的,尽管他说得是事实,但是已经晚了,他被杨子荣抢占了先机不说,还不讲究斗争的智慧,而是当着众人说,三爷啊,这个胡彪是假的。他在这里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他破坏了潜规则。试想,这个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三爷说胡彪是假的,那把三爷置于一种怎么难堪的地步?三爷是谁呀,是座山雕是山大王,是被众匪仰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错?所以,就冲这一条他就得死。第二条也是关健的一条就是杨子荣先入为主,抢在滦平前取得了三爷和众匪首的信任,这一点他争取了主动,占尽了先机,所以尽管滦平对三爷忠心耿耿,是真心的为三爷好,但是因为没有争取主动,又不注重跟领导沟通的方式,即便你是忠心的也白搭。”

记得最后王家栋曾经反复说道:“千万别害怕跟领导沟通,领导的眼睛不一定二十四小时都是睁着的,可是领导的耳朵却是二十四个小时都支愣着。所以,凡事都要主动。滦平就因为失去主动权又不讲究政治斗争的方式方法,即便是正确的都不行,何况你做了不正确的事就更不行了。”

彭长宜陷入了沉思,部长打电话来,特意跟他说起“三爷”的故事,显然是有些用意的。

难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够主动吗?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于是,他中午哪儿都没去,简单的在食堂吃了点饭后,就回到宿舍,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一篇由莲花村哄抢事件引发的辖区内精神文明建设的意见稿形成,几乎是一气喝成。这也是叶天扬提示过他的。

写完后,他没有立刻让朱国庆看,而是在等待,叶天扬说今年要在全省大搞精神文明创建活动,要彭长宜把握先机,到时可以给报刊甚至内参投稿,更可以搞出自己的特色。

机会的确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没过多长时间,全省果然召开了精神文明创建活动动员会。彭长宜起草的意见稿经朱国庆的手,送到了狄贵和和樊文良的手里,立刻全市转发。大会召开后,新闻记者就涌了下来,作深入报道;那些搞理论研究的笔杆子们也纷纷往下跑,力求抓到最鲜活的例子。

这时的莲花村,不但按照彭长宜的方案重新启用了高强,还在全村开展评选五好村民的活动,还有一系列内容积极健康向上的文体活动。

彭长宜一鼓作气,又找到了已经就任为交通局副局长的寇京海,帮助争取优惠政策,修通了进村公路和村里的主干道,使这个村彻底改变了面膜。当叶桐再次来到莲花村的时候,莲花村已经变了大模样了,很快,亢州的莲花村成了锦安的典型,也成了全省的典型。

彭长宜这天接到了叶桐的电话,她说他跟着省精神文明办和省政策研究室的人要到亢州调研,彭长宜笑着说道:“我只能代表彭长宜对你的即将到来表示欢迎。”

稿子见报后,彭长宜跟叶桐打过电话,向他表示过感谢,叶桐也几次给彭长宜打电话,向她咨询基层的一些情况,一来二去,俩人就熟稔起来,说话也就没了生疏感。

叶桐在电话的那头咯咯的笑了,她撒娇的说声:“讨厌了。”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握着话筒,似乎从她那声娇嗲的三个字中,品出了一些其它的意味。

随着跟叶桐交往的逐渐深入,他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那么不好打交道,某种程度上,还帮了彭长宜。

但是最近叶桐的电话明显频繁起来了,每次总会参杂着一两句这样的嗲话,刘忠就跟彭长宜说,可能这个女记者爱上你了。他当时笑笑说道:这怎么可能。我有家有业的,人家怎么会爱上我?但是每次通话都能从叶桐的话中听出一些别的味道。

有消息说,开发区项目今年就能批下来,本来没那么快,据说江帆频繁的往返省里和北京跑了好长时间,这样就加快了上级部门审批的速度。

彭长宜理解江帆,他也是在跟自己赛跑,毕竟转过年后,他头上的代字就该去掉了,在下一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他总要有可以拿得出去的成绩,这样做起报告来也有底气。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一项也是他这一年的成绩,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尽管小心地跟樊文良保持着密切的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孟客来了以后,江帆就逐渐伸出自己的触须,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悄悄在进行着扩张,扩张自己的执政理念和手段,只是这种扩张都是在夯实基础工作上进行的,所以,并没有显示出他的急功近利。

开发区项目如果今年能批下来的话,那么久蓄在亢州权力场上一**的干部调整工作就会提前来临。

彭长宜对此到是心安无事,因为他刚刚提为副科,自然自己就不在这个漩涡之中,到是那些有想法要求进步、或者想保住现在位子的人加紧了跑官的步伐。领导家里、甚至去锦安的路上,都会有这些干部们的身影。

黄金就曾打过两次电话邀请他吃饭,昨天还在电话里问他听到什么风声了没?彭长宜笑着说道:“我都好长时间不去大楼了,能听到什么风声。”然后又说道:“你老兄着的哪门子急,你的事肯定差不多了。”

黄金说:“心里没底啊,想见部长一面都见不到。”彭长宜说:“部长不见你?”

黄金说:“哪儿呀,根本就找不着他,侯主任说他今天没来单位,呼他也不回话,你最近见他了没。”

“没有。”

黄金说:“老人家玩失踪了。”说着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知道他是想往城里附近挪挪,记得他还在干部科的时候,就找过部长,那次部长把他跟姚斌叫来之后,黄金高兴了好长时间,但是如今的事就是这样,一天不见到组织部的红头文件,一天都存在着变数。

姚斌似乎比黄金沉得住气,自打上次他竞争北城区主任失利后,一点都看不出他的沮丧,反而有滋有味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情绪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彭长宜由此推断,肯定他是盯着开发区某个位置,或者有可能领导给他吃了什么定心丸?要不就是姚斌修炼到家了,藏起沮丧,继续工作,让自己永远都保持一颗积极的工作状态,这样的人再不被重用的话

就是领导本身的问题了。

相比姚斌的不动声色,彭长宜倒是沉不住气了,有一次居然在酒桌上小声问他:“难道师兄不再有想法了?”

姚斌笑笑说:“哈哈,现在多少科员提副科,副科提正科,我这个正科级的副书记,即便不找,领导也不会忘了我的。所以,眼下最好的想法就是稍安勿躁。”

尽管姚斌那样说,但有一次他找姚斌喝闲酒,电话打到家里后才知道他去了北京,后来他说话说漏了嘴,一个劲的赞叹中国政法大学如何如何,彭长宜立刻意识到,樊文良的儿子在政法大学上学,前不久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看来他这位师兄并不像他所说得那样“稍安勿躁。”

为了配合古街改造和开发区的筹备,亢州决定派出考察组,到特区深圳和全国各地参观取经。

第一批考察组由樊文良带队,目的地是深圳,考察主题是新兴城市建设和规划。第二批考察组江帆带队,目的地是华东五省。第三批是狄贵和带队,目的地是青岛等城市。

当江帆在会上拟好名单后,由苏乾交到市委后,很快就返了回来。江帆注意到,樊书记将张怀拉了下来,添上了高铁燕,把张怀放到了狄贵和这组。江

帆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其实在拟定第一批人选的时候,江帆就考虑要把高铁燕放在樊文良这一组,后来临时动意,就又把张怀写上了。

这一替换,江帆的心里就有数了。有的时候,智者之间互相探底,是用不着语言交流的,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小事都能互相传递信息。

第一批、第二批和第三批的考察名单很快就拟了出来。带队的分别是樊文良、江帆、狄贵和。由于孟客陪翟书记去过多次这些地方,这次就主动放弃考察的机会,在家留守。

彭长宜也被编入了第一批考察人员中。因为这次考察和每次一样,都会有相关乡镇和各局委办参加的。要这些单位参加考察最大的好处是不仅为了今后的工作,更重要的一点是为考察买单。费用均摊到各个单位。这早就是至下而上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和做法。

由于王家栋编入了第一组,彭长宜可能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王家栋服务,彭长宜走后,王家栋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做秘书工作的人选。

其实,任小亮是很想第一批去的,也不知道是朱国庆得到授意还是其它的原因,他就跟任小亮说了一句话“长宜第一批,你第二批,我第三批去,这次咱们倒着来。”他这么一说,任小亮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丁一得知科长也在考察人员中的时候,很是高兴,她悄悄的给他打了一个传呼:很高兴你也去。

接到这个传呼后,彭长宜的心里感到一阵温馨。丁一是他内心里最隐秘的部分,尽管他不敢触摸这个地方,但是他知道她始终都呆在心底里的某个角落。他想给她回复一条,但是拿起电话后就改变了主意,要通寻呼台后,他留言到:“方便请回电话。”

很快,他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他心想,看起来她现在就很方便,于是,拿起电话说道:“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话筒里传来了王家栋的声音。

彭长宜赶紧叫了一声:“部长。”

“你小子在等谁的电话,口气这么温柔?我告诉你,芳芳可是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你跟那个省报记者卿卿我我的,半夜还聊个没完没了的!”王家栋生气地说道。

“您怎么听她的呀,那是人家夜间写稿,跟我核实一些情况,再说了,即便是卿卿我我也不可能在家里当着她的面啊?”彭长宜委屈地说道。

“什么话,你还有背着她的时候?”王家栋步步紧逼。

“哎呦,您怎么也跟着冤枉我呀,一会老天就下雪了。”

王家栋见威胁的差不多了就缓和了语气说道:“当然,她也不是特地告你的状,也是顺便说得,不过你要注意,即便没有,就更不应该让她有这想法了,女人一旦在这方面跟你动了心思,你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彭长宜觉得部长说得有道理,就说:“是,我今后多加注意。”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他总不能说在等女人的电话,刚刚挨了训,就说道:“我现在没事,您有事就吩咐。”

“那你马上到中铁集团招待所来一趟。”说着挂了电话。

中铁集团招待所?部长原来在那里,难怪黄金找不到他。呵呵,说不定有多少像黄金一样的人找不到部长呢?可是部长却上门找他来了。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摇摇头,告诫自己切不可得意忘形,官场上的事,永远都是变幻莫测,今天你是领导的宠臣,说不定明天你的靠山不在了,你也就完蛋了。风水轮流转,不可能得意的总是你。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电话,心想丁一现在肯定不方便给自己回话,就关上门走了出来。他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电话想,赶紧又掏钥匙开门,两步走到桌边,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长宜,这会不忙?”

彭长宜听出是姚斌,就说道:“是师兄啊,这会不忙。”

“晚上有时间吗?一块坐坐。”

“现在不敢说,我马上要出去。”彭长宜说道。

“哦,那我等你电话。”

“好的。”说着彭长宜就要挂。

“长宜。”姚斌又说道:“见着部长了吗?”

“没有,我好长时间没见他了,师兄有事?”

“发现了一个能做海鲜的地方,想请请他,找不到了。”

彭长宜不能跟他说部长就在中铁招待所,就说道:“他最爱吃那一口了。”他还想说等见着他我帮你约他,但是话几乎要说出口的时候,彭长宜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已经不是天天在机关围着部长转的那个科长兼秘书了,如果再这样说会让别人听着不舒服的。

“行,你先去忙,空了就给我回话,抽不开身就不回。我也就不等你了。”姚斌说话向来比黄金含蓄。

自从寇京海调到交通局后,市委又小范围的微调了两三个人。所以,人心惶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毕竟,没人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谁都期望自己能够掌握更大的权力,为了这个目标,不余遗力,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以谋取最好的位置,达到最好的理想。

彭长宜答应姚斌后就放下了电话,赶快锁上门,他不能耽误时间太久,不知道部长找他是什么事。

出了自己办公室,他来到朱国庆门前,刚要敲门,就见任小亮从旁边出来,说道:“长宜,你也没见着朱书记?”

“没在办公室吗?”

“没有。”

既然没在办公室,他也就用不着敲门了,说道:“我出去一下,有事在呼我吧。”

“好。”任小亮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了门后,他想骑司法科那辆摩托车,因为这几天下乡都在骑这辆挎斗摩托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从传达室经过时,他看见门是锁着的,心想这个“老狐狸”今天一直就锁门,是不是串亲戚去了。

来到招待所后,按部长告诉的房间号,他上了楼。

一般遇到重大问题或者领导人召开秘密会议,或者笔杆子们写材料,都会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但是今天王家栋躲在这里干嘛呢?

他敲了房间的门,随着门开后,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彭长宜不由的后腿一步,咳了两声,说道:“是您一个人抽的?”

“不是我一人还能有别人。”

“呵呵,情绪不高啊,什么事让您不开心了?”彭长宜故意说道。

“还不是扒拉干部的事。”部长说道。

在组织部部长的眼里,所谓的调整干部,就是扒拉干部,无非就是把张三扒拉到那儿,李四扒拉到着这儿,老的下去,年轻的顶上来。官场上所有的精髓和奥秘都在这“扒拉”两个字中了。

彭长宜来到桌前,看见了干部科老钱提交的正科和副科干部履历表,包括年龄,提职时间等等,还有身体健康情况说明。

看来,亢州市干部调整终于被提到了议事日程,前几天还是谣传,今天就真实的摆在了面前。

他理解部长,跟他这几年来,每次调整干部时,远不像他说得“扒拉”那么简单,说不定要死多少脑细胞呢?

在别人眼里,他似乎掌握着众人的官帽子,其实,真正拿大主意的还是市委书记,他也只是在副科这个级别上安插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碰上丝毫不放权的书记,组织部长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但是会比较轻松。随着樊文良对王家栋的倚重和依赖,他这个组织部长就明显累多了。

头天上午,樊文良跟王家栋说起去深圳参观考察的事时说道:“家栋啊,有件事我得跟你碰碰头。”

“书记您说。”樊文良坐正了身子。

“开发区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了,江市长最近一直往省里和北京跑这事,如果真的在今年批下来的话,咱们就得提前调整乡镇级班子了,为这事我也想了很久,这样吧,如果你手头上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先停停,尽快拿出个方案来,要把每个单位班子构成都列出来,具体到人头上,咱们先做到心中有数,别到时抓瞎。”

“行,您有什么特别指示吗?”

“先按你的思路弄,到时再碰。”

“好,我尽管拿出方案,给您作参考。”每当樊文良让组织部拿调整方案时,王家栋都会说这句话。

樊文良说:“不急,出来后你先放着,等到了深圳咱们找时间再碰,我明天去北京,估计走两三天。家栋啊,我上次去省里的时候,听说像咱们这样的县级市,还要配备一名副书记,这毕竟是好事,我在省里也拖了关系,并且跟市里也表明了意思,最好不要下派干部了。等考察回来,你也往上跑跑。你的事一天不落地我心里一天不踏实。”

王家栋听后很感动,他几乎嗓子都沙哑起来了,说道:“书记,家栋我一个工人出身,能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又遇到您,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我如果再推辞的话就是虚伪了,什么都不说了,家栋的事拜托您了。”

樊书记点点头。

按说像调干部这种事,对于王家栋来说不是难事,他吃的就是这晚饭,哪个干部怎么回事他一清二楚,但是显然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除去樊书记跟他说了那个事外,书记还意外的问起了儿子王圆的公司经营的怎么样,顺利吗?

这使王家栋心里就一激灵,要知道樊书记不是个爱打听是非的人,也不是多话的人,他突然问起儿子的公司,是不是他听说到了什么。

其实,对于儿子办这个公司,王家栋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儿子反复游说,又正赶上全国上下大办公司,就连政协老龄委这样的部门都有挂靠的公司。儿子说他响应的是中央的号召,不但能创税,还能安排下岗职工,一举多得。他最后能做的只是反复说一定要守法经营,千万不能胡来,出了事他自己兜着,另外不能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

联想到彭长宜前段给他看的信,尽管那次是虚惊一场,后来查实的有个皮包公司刻印了王圆单位的公章和合同章,后来听说这样的皮包公司在亢州有的是。举国上下大搞公司,这对经济繁荣确实起到了促进作用,但是也出现了良莠不齐的现象。从其它地方出现的经济诈骗案来看,大都手段原始,基本属于明坑硬骗,智商并不高。

自从那次事件发生后,他一直想找儿子谈谈,可是总是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在家里是根本谈不成的,有老伴儿在身边,说好话可以,说歹话她不爱听。再说,真能在家里跟儿子碰一面也是比登天还难。

只有一次给他打电话他回来的特别痛快,那就是叫丁一来家吃饺子那天,那小子,听说让他去送丁一,接到电话二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弄的老伴儿直跟他挤眼。

丁一是他特地留在组织部的大学生,这个女孩子具备一切传统审美标准,如果老天能够开眼,丁一能落到他王家栋的家里,那他这辈子就无忧了。

那天,他就跟老伴儿说道“嘱咐嘱咐你那宝贝儿子,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老

伴儿埋怨他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哪个年轻人身边没有一两个追求者,小圆除去那一点缺陷外,没挑的,谁找谁烧高香。”

是啊,父母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好,但愿他的儿子别闯祸。自己的事,儿子的事,扒拉干部的事,交叉在一起,他就有些心事重重了,就想叫个助手来。他自然就想到了彭长宜。

自从彭长宜离开组织部后,王家栋就感到身边少了一只臂膀,原来一些机密的事只要跟他一说,他立马就能心领神会,而且也能给你办好。现在许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办。这倒不是王家栋只相信彭长宜,他也希望能够把自己这份信任同样给别人,但是不行,不是靠不住,就是素质不够。

樊文良说他是官场校长,相当于黄埔军校校长,尽管他知道褒贬各半,但是也很为这样的雅号自豪。因为他深谙官场各种规则,更因为他时时刻刻注意和提携自己的人。但如果说他只提携自己的人似乎有些偏颇,他这次就跟樊书记建议,让寇京海顶了交通局副局长的缺。在常委会上提出这个人选的时候,范卫东脸色尴尬的难看,居然愚蠢的投了反对票。生生把个寇京海推到了自己的怀里!王家栋心里窃喜,心想你个老年痴呆!

久在官场为官的人,在享受权力带来的利益同时,还能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快感,尤其是这种斗争的快感,有的时候胜过权力本身的魅力。

干部,位子,这些在他眼里不是具象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亢州政坛这盘里的棋子,下好了皆大欢喜,下不好也和他无关,毕竟棋子放下去了,怎么走,走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这些都是变数,是不可预知的。

王家栋比别人高就高在棋子放下去之后,他还会时不时的观察指导一番,他希望他的棋子都能走好每一步,也希望这些棋子能够反哺他这个棋手,而不是跌跟头。即便跌了跟头他这个校长也是能帮尽量帮,黄金就是最典型的一例。这也是这么多年总是有人想整他但是总也整不倒的原因所在。因为他的棋子几乎遍布亢州政坛的角角落落,目前他仍然能够掌控棋局,等哪天掌控不了该干嘛就干嘛。

他的确占了职务很大的便宜,这些便宜有很大一部分家人都不知道,但是他也的确对得起每一个送便宜给他的人。当然,他也无数次的拒绝过这样的便宜,这个时候的情形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的确不能沾的,一种是不忍沾的。他有自己的原则和标准,他深深知道哪些便宜可以沾,哪些不能沾。贪的心理谁都有,而且极具诱惑力,但是明白怎么贪却是一个不小是学问。

彭长宜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他对他的培养,除去个人感情之外,纯粹是上升到为党发现优秀干部的崇高的层面上,是王家栋希望得到反哺的那个层面的人。在他眼里,彭长宜有一切优秀干部的潜质,他希望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帮助他尽快成长。他也很看好江帆,怎奈江帆不是他这盘棋里的人,这也是他并不反感彭长宜跟江帆接触的根本所在。

“部长,您这里的每一个名字对外界来说可都是军事秘密呀?”彭长宜用眼扫了桌上的东西后说道。

“扯蛋,你知道的秘密还少吗?”王家栋掐灭了手上的烟。

“呵呵,那是,我是谁呀?不过您刚躲了多半天,外界就找您找疯了?”如果是别人彭长宜可能不会操心,但是姚斌和黄金他不能不帮忙给部长提个醒。

“找到你哪儿了?”

“是啊。”

“找到你哪儿的人不说我都知道是谁?”

“部长英明。”

“唉,沉不住气,不理他们。”

听部长这么一说,彭长宜的心里就有底了。

“长宜,找你来就是因为你熟悉全市干部情况,能帮我出出主意,另外,我最近一两天脑子很乱,眼睛也有些不舒服,写会儿就眼花。我知道所有的嘱咐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但我仍然要说,绝对保密。”

“您放心,长宜不会透露出一个字。”彭长宜认真地说道。

“好,先从未来的开发区开始,这也是樊书记最关心的。”

彭长宜立刻集中精力,在信笺上写下了开发区三个字。

“经济技术开发区,主任孟客。常务副主任、书记,朱国庆。”说道这里的时候,王家栋打量了一下彭长宜。

彭长宜稍微一愣,笔尖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朱国庆的名字。

“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姚斌……”

听部长说出姚斌的名字,彭长宜心想:难怪姚斌没去北城,原来有更好的位置。

谁都知道,开发区是省级规模,也就是副处级,这里的一二把手都应该是副处待遇。但在当时各地建立开发区都没有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在筹备期间尤其是在征地期间,为了便于开展工作,都由一名副市长兼任,一旦开发区组建完成纳入正轨,这名副市长的使命就完成了,权力就会自动过渡到现在的朱国庆和姚斌的手里。

所以,对于一个多年来都是正科任副科的姚斌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惊喜了。

彭长宜的到来,王家栋显得轻松了许多,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会征求彭长宜的意见,彭长宜这时就想到了马登科托付他表妹的事,他也在等待机会,怎么跟部长提出。

原来他跟部长提过,部长说了一句非常惊人的话:“她去哪儿合适?我看纪检会审理科最合适!”一句话把他堵了回来。

“那个柳泉跟你是怎么回事?”部长突然问道。

彭长宜懵了,说道:“没……没关系?”

“没关系你给她说话?”

彭长宜笑了,原来部长没有忘记这事,就说道:“哦,我是受朋友之托……”

“受马登科之托。”王家栋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彭长宜心里就一阵暗喜,凡是王家栋以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就证明问题会解决,如果他特别客气的跟你说话,那就完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把她放你们那儿吧。”

“啊?放……部长,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彭长宜唯恐给部长造成什么错觉,赶紧澄清自己。

“副主任,你们那里的小张主任调三关乡任副乡长。这样,你在北城可能会有个帮手。”

“一个女的,还要生孩子,能顶什么事,您还不如把田冲提起来呢。”彭长宜说道。

“呵呵,你小子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呀。”说着,他点了一支烟:“我现在不提他,有我的用意。”

彭长宜显然不明白部长是什么用意。

王部长接着说道:“现在提田冲的话算你的还是算他的?”

彭长宜眨着眼,低着头,他琢磨部长的“他”是谁,琢磨不出这个“他”,就琢磨不出部长的用意。

部长说道:“下棋讲究走一看三,小子,我是在给你下一盘棋啊。”

彭长宜抬起头,看了部长一眼,只见部长正眯着眼边吸烟边看着他。他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哈哈,不明白就对了,哪能让你们都明白,你们明白了我这棋就不好下了,不过这也说明你小子目前还没有太大的野心,如果你有足够的野心可能就会明白。但是,我兴许就会改变棋的走法了,你仍然不会明白。”王部长自信地说道。

尽管彭长宜越听越糊涂,但有一点他明白,此时的王家栋,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在精心的布局着亢州官场的这盘棋,甚至每布一个棋子,都有三步的考虑。

等他真正明白部长的良苦用心的时候,已经是转过年后的事了,那时他的仕途又蹬上了一个台阶。

不论他此时是否真正明白,但是小张主任调走对于他来说是件不错的事。这个小张主任尽管是不在编制的科技副主任,但是和任小亮走的比较近,几次开班子会议他都是附和任小亮的声音说话,刘忠和田冲对这个人很反感,说搁不下他了,一个不在编的副主任,居然什么意见都发表。

尽管柳泉是为了生孩子回城里来的,但是她刚提了副科级,应该不会马上就生孩子的。对马登科来说,彭长宜总算交差了,而且是很体面的交差,无论柳泉背后做了什么,此时他都很感谢部长,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因为马登科和柳泉肯定都会想不到,不但调到最好的单位,而且还摘掉了那个不尴不尬的科技副乡长的帽子,真正成为一名副科级干部。

这次调整干部的范围之广,堪称是这几年之最。涉及到了200多名干部,让彭长宜没有想到的是,他小舅子沈奇居然也在这个范围中,沈奇原来一直在医疗器械公司当经理,这次居然被提拔卫生副局长,兼着医疗器械公司经理,看来岳母也是费了心思的。

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一个“具体到人头上”的干部调整方案就出炉了,王家栋轻松地出了一口气。

彭长宜却发现,北城区朱国庆走后,书记的位置却空着,因为涉及到自己单位,他不好问,也可能是部长疏忽了,也可能是等着樊书记定人选。

北城,向来是重要的地方,历来调整时,都是先把北城的班子定下后,再定其他地方的班子。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那不是自己该想的问题。把这个方案重新誊了一遍后,彭长宜交给了王家栋,然后说了一句话:等您头不疼的时候,最好您亲自誊一份。

王家栋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呵呵,你小子还很心细的。”

彭长宜见部长夸奖他,就有点美滋滋地说道:“这一点不用怀疑。”

如果彭长宜不说,王家栋因为心情繁杂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这份方案是要交给樊文良的,樊文良认识王家栋的笔迹,如果他知道王家栋找了别人代笔会对有看法的,最直接的看法就是不应该把这么机密的事暴露给第三个人,王家栋对彭长宜有足够的信任,却不表示樊文良对彭长宜也信任。彭长宜能想到这一点也是他多年跟随王家栋的结果。

王家栋把这份方案仔细装进一个文件袋里,缠好上面的线绳,说道:“长宜,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小圆公司的一些说法?”

彭长宜正在卫生间里烧刚才的草稿和一些废纸片,听到部长问他,就大声说道:“什么说法?我没听到啊?”

“哦,那就得了,以后多给我留意一些,听到后立刻向我汇报,对这个小子,我还不能大撒把。”王家栋说道。

彭长宜在里面说道:“他长大了,生意场上的事比您懂得多,您只需做好监督工作就行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长宜,你方便的时候找一下税务局,给我打探一下小圆公司纳税情况。”

彭长宜觉得部长神情有些忧郁,就说道:“您,是不是担心了?”

“嗯,樊书记从来都没有问过小圆公司的事,那天问了一句,我不得不想到这些问题,这小子不能失控,我不能让他给我惹事。”

彭长宜点点头,说道:“好的,我过两天就去办。”

部长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可能别人的公司出点问题不算什么,要是王圆的公司出了问题就会被对手夸张放大,然后作为打击王家栋的武器。

权力的本身就是双刃剑,在你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利益和尊严的同时,也要为它付出一些代价。

别人或许不知,但是彭长宜知道,王圆办这个公司部长的确担了很大的心,远远不是社会上的人们想象的那样,认为王圆沾了老子多大多大的光,其实不然,这个公司完全是王圆依靠北京战友的关系建立起来的,当然不排除别人为了讨好他而主动开绿灯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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