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继续听下去么?
听听,自己的亲娘,是怎么被自己男人的母亲,一步一步逼死的么?
其实很残忍逼。
可,这是她要的绂。
是她,要继续听下去的。
江雪玥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酒瓶,浑然不知的又猛灌了一口酒。
“要听。毕竟我追了十年的真相,怎么能够不听?”
男人的眸色更加复杂,他也猛灌了一口酒,把真相继续说下去。
皇后那边得以挑衅成功,但皇后念及冷华兰之前帮过她的恩遇,还是没有舍得下手。
到底是亲如姐妹的主仆,加上冷华兰那时候,一直住在宫外,极少入宫,也不曾做出什么,对不住皇后的事情来,皇后也实在是没必要去结果她。
事情一拖再拖,容隐越发的长大,心智比同龄人还要成熟许多,智商亦是完全的碾压同龄人。
皇后看的甚是恼火,对秦贵妃更是手下不留情,连带着,一起打击容隐。
秦贵妃再次收到消息,说皇后这些日子以来,会特意的为难她,主要是因为,冷华兰在皇后的身后,出谋划策。
说她的孩子,容隐,会是日后太子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要趁着容隐还小找到事就把他给弄死。
秦贵妃每天心惊胆颤,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许是她想到了,人善被人欺罢,做人就应该狠一点,只要死了一个冷华兰,她就能保住她和自己的孩子,一条命,换来两条命,好像还划算。
她不想跟皇后太过敌对,在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的时候,皇后的地位亦如磐石一般,坚固的很。
再说,皇后出了冷华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于是,秦贵妃就把目标,定在了冷华兰身上。
她先是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和皇后对峙,说出了太子的身世,当时太子就在那里,听的清清楚楚,包括后来,秦贵妃让人找冷华兰杀太子全家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太子惊愕的无以复加,和皇后对峙,要皇后除掉冷华兰,秦贵妃身边的奴婢,怕皇后的心思不定,便和秦贵妃说,自己再去给皇后送信,务必要她亲手杀了冷华兰。
秦贵妃当时什么都没说,但端看她的神情,想来是默认的。
后来,安平侯府便传出,冷华兰因病暴毙一事,也传出,安平侯府嫡长女,玥兮郡主不幸掉落湖中,所幸被人救起,只是记忆全无。
被从府外赶回来的安平侯,送到尼姑庵里调养生息。
到了最后,秦贵妃因为有了皇后的把柄,倒是不曾被皇后多加为难,只是心中到底有了些郁结,很快就重病病故。
然后,被封为璟然殿下的容隐,就被老皇帝放到了边境,一过便是几年的时光。
故事说完,昏暗的屋内,一片静默。
只剩蜡烛滋滋的燃烧的声音。
容隐说的故事,用一句话可以很好的概括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秦贵妃用冷华兰的死,换取了容隐几年的安逸时光和未来,江雪玥无辜被流放尼姑庵里十年。
这恩怨……
江雪玥抬起了酒瓶闭了眼,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水。
她的面色通红,一双幽深的眼睛,却还是那般的炯炯有神,清亮逼人。
她开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隐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真相是一点一点查出来的,本王是前几天,才知道大概。”
确切的说,是拿到了江雪玥说的那封信,才完整的确认他所猜测的真相过程。
信里也没有写些什么,只要是写了皇后要追杀御医,而冷华兰顺手救了他们一把,助他们离开。
也还提了一点,便是当今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包括冷华兰说过的一些,较为重要的话,提到了一点之外,其实没有写些什么。
江雪玥深深的呼了口气,整个人像是颓废了一般,面上明艳的神色不再,反倒多出了几分黯淡之色来。
“所以,你有没有查
tang出那个一直给你母妃,提供消息的人?”
没有。男人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声音也是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本王一直在查,但是查不出来。”
就跟那个给她下情蛊的人一样,找不出来,仿佛像是个不存在的人一般,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江雪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她的面上尽力维持着一派平静,但她眼里的锥心刺骨的痛意,还是被他轻易扑捉个彻底。
母妃虽然不是直接杀害冷华兰的刽子手……
但,她才是杀害冷华兰的,最直接的幕后人。
他的秦贵妃唯一的儿子,她是冷华兰唯一的女儿。
这么个冤家走在一起,还极为的相爱,真的是……
到底是命运喜欢捉弄人,还是他们之间,注定有这场孽缘?
男人的眉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紧皱的可以夹住蚊子,却是见眼前的女人,忽然扯唇笑了下。
“你瞒了我多久?”
瞒了她多久?
容隐的眸色转瞬深沉,仔细算起来,从一开始见到他,他就已经在瞒着她。
但那时候,他只是知道,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因为此事,在秦贵妃没死之前,已经大略的和他说过了。
但,他那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他善良隐忍的母妃,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逼一个人,去杀那个人最得意的属下。
他不知道,等到了老婆婆和老爷爷死讯传来的时候,他才顺手接着查下去。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十年,又是宫中的暗斗,查起来诸多不便,等他和江雪玥成亲,去然起的路上,他才得来的消息,说,此事可能牵连着秦贵妃。
回了帝京,和安平侯释怀聊起的时候,无意聊到了冷华兰,听他说起冷华兰之前,和李丞相的过去,他才感觉到诡异。
他的母妃素来和李丞相交好,这是他知道的,心里已经开始不安,当晚便就着李丞相去查,结果――
果真,出人意料。
可,他瞒了她多久,他怎么敢说
又怎么敢说,差不多在两个月前,他就已经着手准备,不让她知道真相。
江雪玥安安静静的望着他,男人不应话,不代表,她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些端倪来。
她依然冷静自持,像是个局外人,极是安分的听个故事。
谈论着故事。
“你知道那么多,却一直瞒着我,那么,除了拿掉我的信,不让我知道以外,你还做过什么吗?”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破碎的光芒,极力镇定的声音中,隐隐染上了颤音。
男人的眉头狠狠的皱起,修长的五指无法抑制的,捏紧了手里的酒瓶。
他做过什么?
他做过太多了。
前几日她见得那个疯婆子嬷嬷,就是他下令弄疯的。
因为她说过,那个嬷嬷很可疑,一见到她就会失控。
本来疯婆子是不允许留在宫中的,只是奈何,他人不在帝京,疯婆子嬷嬷又和皇后有些渊源,便留在了掖庭关着。
他还销毁了很多可疑的证据,包括他书房里的文献,以至于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他甚至还不断的告诉她,寻出真相,总是迟早的事情,来日方长,让她慢慢的收了她想要复仇的心思,也明确的说过,就算不查,等有机会,他也会替她收拾了太子和皇后。
他还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目的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可惜,她最后,还是知道了。
他的眸色慢慢的暗下去,声音也慢慢的低哑起来。
“雪玥,本王爱你……”
他在看她,眸底深情一片,江雪玥却是伸手捂住了脸,难以接受的低下了脑袋。
“可我们,真的
不该在一起。这要我怎么接受?是你的母妃,逼死了我的娘亲,你的母妃,和皇后有什么不同?!”
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存活。
她的娘亲固然心狠手辣,她也不多说什么,可是,至少她后面已经安安分分的了,之前会做错事,为的,也不仅仅是她个人。
明明娘亲,已经淡出了后宫那个圈子,秦贵妃还对她下的了手。
纵使有原因,可是,这确实就是存在的。
容隐把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拿下。
他深深的盯着她的面容,喉间紧绷着。
“所以呢,你不要本王了么?”
江雪玥已经红了整个眼眶,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里蓄满,只是她没哭,强行忍下。
“你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
她边说边抽回自己的手,可男人死死的扣着她的手,她连分毫都挣脱不开,江雪玥蓦然的就爆发了。
“放手放手,我要静一静!”
他知道一切,还什么都不肯和她说,甚至还做了一些阻止她的寻找真相的事情。
她知道他心里也是苦的,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要那么做,但……
能不能顾及一下她的心情?
为了这个真相,她整整找了十年的线索。
以为很快就能找出,结果不是这桩事就是那桩事有问题?!
她为母报仇有错么?!
就算她母亲就算是罪人,不可饶恕,也要给她一个顺理成章的罪名啊,为什么要利用手段杀她?!
为什么,逼死她娘亲的,不是皇后,不是太子,而是……
而是容隐的母妃!
容隐没吭声,只是看着她,从冷静自持,到压抑克制,再到现在的奔溃癫狂,他心疼的皱着眉,站起来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用力的感受着她的温度,安抚她的情绪。
“本王会给你时间静静。”
他埋首在她的颈间,声音是那般的无措。
“不要离开本王,本王需要你。”
本王需要你――
江雪玥一直压抑着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他需要她,她也需要他。
可是……
她怕,她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娘亲惨死在她的面前,简直是历历在目,她恨了皇后和太子那么多年,恨道近乎只要有机会,就想把他们捏死在手里,然而现在告诉她,真相是容隐的母妃,逼着皇后下的手。
真相太过沉重,她还没有缓冲过来,就已经被压倒在地了。
江雪玥深深的闭上了眼,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着他。
……
…………
两人最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背对着他,静静的听着外边,凉风吹过镂花窗的声音。
他搂着她的腰,捞到自己的怀中,下巴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之上,温热的呼吸,洋洋洒洒的,喷在她的肌肤上。
两人同床共枕,却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时候,天色不怎么好,阴阴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天气。
江雪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着早膳。
紫卉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看见江雪玥直接放下筷子,不准备再吃的时候,她才皱着眉头,低声询问。
“王妃是觉得,这些糕点不好吃么,还是白粥不够稀,奴婢可以马上叫人重做一份过来。”
江雪玥瞥了眼,碗里根本没动过几口的清粥,淡声道。
“不是东西的问题,是我没什么胃口。你不用理我。”
紫卉听她这么说,顿时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江雪玥站起了身子,问了句容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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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卉眸有意外之色,随即大喜道,“殿下在书房。”
她还不知道,容隐已经和江雪玥解释清楚了。
就等着江雪玥主动和容隐和好如初。
江雪玥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缓步走向书房,敲门进去。
男人低垂着眼眸,看着桌面上的文案,一只手拿着朱笔,在文案上写着什么,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眉心,看起来,很苦恼的模样。
江雪玥的眼神闪了闪,也没问,男人是为什么事情而忧心,只是轻轻地开口道。
“我想回安平侯府,见见爹爹。”
男人的动作一顿。
抬眸朝江雪玥这边看来。
江雪玥今日一袭淡青色长裙,披着荣白色的外衫,泼墨色的长发,半垂放下来,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的清秀动人。
容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久久都不曾移过半分,他似是没听见,抑或是忘记了江雪玥方才说的话,江雪玥便索性再次重复了一句。
“我要回安平侯府,去见爹爹。”
容隐嗯了一声,手里握着的朱笔随即落下,只听他一本正经的道。
“等本王一下,本王随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
江雪玥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她看着他,见男人瞬间阴沉下脸色也不惧。
她似是斟酌了几分还是踌躇了几分,才缓缓接话,继续道。
“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他,你要是去了,他要么给你脸色看,要么就是跟你说话,不和我说。这样不好。”
男人阴沉下来的面色,稍稍有些缓和。
他正要说些什么,江雪玥却是先他一步,开口。
“而且,我想回府,好好想一些事情,等明日我就回来。你让我走罢。”
男人的脸色变了一变。
他凝视着她,眸色浮浮沉沉的,良久之后才启唇回应。
“好,本王让千雾送你回去。”
这应该……是他最低的要求了罢,江雪玥没有多说什么。
他想让千雾送就千雾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不走。
江雪玥朝容隐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屋内恢复了往日的静谧,然而此刻,男人的视线落在那被缓缓合上的木门,气氛,似乎更加的安静了。
她说过第二天回府。
男人在这一天都没有出现过。
说给她时间静静,就给她时间静静。
她除了和安平侯说说话,聊聊天,其他时间都是躺在床上,要么睁着眼睛发呆,要么闭着眼睛睡觉。
人总有几天,是想要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的堕落想法。
她觉得这样很好。
小小的床,薄薄的帷幄,眼睛一闭上,什么都不用想,哪怕眼睛睁开,看见的还是白色的帷幄,不见人影不见血不见仇恨。
什么都联想不到,也什么都想不到。
听竹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此次她回来,哪怕掩饰的很好,情绪很正常,但到底是能察觉出不对劲之处。
她小心翼翼的问江雪玥,是不是和容隐吵架了。
江雪玥抬眸瞥了她一下,淡定自若的反问。
“你觉得,我们像是吵架了么?”
听竹很冷静的答复,“不像,奴婢看着,倒像是郡主你单方面的离家出走。”
江雪玥,“……”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很快过去。
江雪玥用过早膳,听竹给她到了一杯茶水,带着些教育色彩的道。
“回府之后,郡主你要和殿下好好的过日子。若是闹翻
了,你不愿带走的奴婢这里,肯定会备好茶水点心,等你回来赏脸笑笑。”
江雪玥,“……”
她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她笑骂听竹变了,变得像她一样,不务正业了。
听竹情绪不高,许是因为江雪玥要回九王府,听了此话之后也没笑,只是要她好好和容隐说话。
江雪玥当时还低声应了好。
可……
当她上了马车之后,清醒的脑袋就开始晕晕沉沉,由下腹直冲而来,热浪朝四肢百骸涌去,浑身开始发热。
江雪玥浑身一震,瞳眸骤然一缩。
那是,情蛊发作时的状态!---题外话---更新毕,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