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黑脸棒工 (2)
里面很混乱,本来可以坐在竹架板上的,可他们偏偏从地上检起半截砖块,垫在竹架板上的屁股底下,以图坐得高不被人挡住。
这样录像厅便有了从前到后越来越高的层次,逼得后面的人站了起来。
里面空气污秽难闻,汗臭,烟臭,放屁臭。张工实在忍受不了,好在他来是有目的地。
他从坐位上站起来,和小于打了个招呼,便走出来站在前面,彩屏的莹光刚好反射过来,照在民工的脸上。
他便逐一着。
就在他彻底失望的时候,有一个民工碰了他一下,并叫了一声:“张工!”
张工定睛一看,是小林手下的一个混凝土工,他一阵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小伙子告诉他,昨天还有人见小林他叔在火车站东边转悠。看录像回来以后,张工一直夜不能寐。
那个黑脸棒工夜以继日打混凝土的身影对他太深刻了,要是听说给他奖励三百元,猜得准他会有多高兴。
张工准备第二天去火车站找一找。
第二天下午,张工坐市内公交来到火车站,下车后,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竟不知从什么地方找起。
刚一犹豫,旁边就过来一个姑娘问他住旅馆不?看那相貌是个农村姑娘城市打扮。
不待回答,那姑娘又用胳膊肘碰他,然后挤眉弄眼地问他玩不玩?张工二话没说,赶忙走开。
他沿着火车站广场往东走,没有发现目标,在一个卖啤酒摊前坐下,买了一瓶啤酒,“咕嘟嘟”灌下去半瓶。
然后面对人流不断的广场,感到茫然。
喝完啤酒他又往东走。在立交桥畔民工经常聚散的地方找,也没有。
就在他灰心丧气当儿,远处半坡路边坐着一个人,那身型让他一惊,该不会是他?
他不相信会是他,心里不想去,可脚就怎么地向那边走了过去。
他越往前走,那外形渐渐地清晰起来:蓬乱头发的大头、黑脸膛、胖胖的五短身材,穿的还是那套被汗水浸透了的黑衣服。是他没错!
张工心情激动起来,近前一看,张工大吃一惊,一副肌饿无力,几近支撑不住要栽倒的样子,看来他几天没有吃饭了。
脸色蜡黄、两眼几乎睁不开、似睡非睡的样子。
他看见张工也不说话,嘴微微地动着,却没有声音。
张工叫来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夫看他那样不拉,张工给他加钱,三轮车夫才帮忙把人扶到三轮车上。
来到一家饭馆,张工给他买了一碗稀饭,饿过火的人不能随便乱吃,只能从软食物开始。
饭馆服务员不准他进去,张工只得把稀饭端出来在路边上给他喂。
他渐渐地有了知觉,眼睛也睁开了,一只手过去搭在张工手腕上。
张工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黑脸棒工来到工地。张工付了车钱,扶黑脸棒工,来到樊经理的办公室门口,让棒工靠墙坐在半截木头上。
这下可热闹了,张工引回来一个要饭的。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整个工地。干活的工人,三三两两地走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黑脸棒工像一只动物被人观赏着,他有气无力地翻眼看看,然后又和上眼。
“怎么成了这样子?”
“还不赶快往医院送?人成了啥样子!”
“一定是黄疸性肝炎!”
“听说是这里干活的工人。”
“是不是?那怎么整成这个样子?”
“得先洗个澡,理个发,把衣服换了,看脏得那样!”
他睁开眼睛,脸上一股愤怒的表情,强撑着站起来,扶着墙边,慢慢地向外移动,工人们赶忙阻拦他。
“我!不要在这儿,不要在这儿!”大伙儿阻拦他,他无奈坐下,有人进办公室找张工。
樊经理中午喝了酒在老吴的床上睡觉,两点开始睡,四点了还没醒来,张工轻轻地摇着樊经理。
樊经理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脚搭拉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