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稳稳落到地面,让下面看得目瞪口呆的父老乡亲蜂拥上来,亲眼见证了娃节坝的真正英雄。
接下来,便是跳竹竿舞,尹龙牵着蜡桑的手,从这头跳得那头,那头又跳到这头,二百米排开了竹竿,要跳得步法一点不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幼年功夫。小时候,他们就跳这个了。
再接下来是男女老少手牵手,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比锅庄舞步要活跃。
最后,桌子摆开,跳累了、玩累了的人们聚餐。尹龙还是跟表兄妹妹坐一桌。景颇族聚餐先要吃饱肚子,才能喝酒。
尹龙并不爱吃火烤的熊肉和锅炖的头、掌,可能在外面吃烤肉吃多了,现在让兄弟姐妹们多吃一点,他吃得最多的是家乡特色菜:螺蛳汤、竹筒烤鱼、砂锅炖竹鼠、炸蜂儿子、鬼鸡、凉抖牛筋等等。
恩都尼问尹龙:“熊是你们打的,怎么不吃?”
“你,你们——”尹龙语言功能又有了障碍,蜡桑吃了一惊,筷子停在了嘴边,他竟然需要超强刺激才能恢复正常。看来尹龙最有效的疗法就是高强度刺激疗法。越是生死关头,他越心明眼亮!
到上酒的时候,蜡桑故意鼓动兄弟们斗酒,五兄弟一人一竹筒,他跟大表姐金瓦,姐姐米董也喝。没有成年的孩子是不能喝的,秀泽、美泽、惠泽兄弟姐妹是不能喝的。
尹龙第一次喝完一竹筒,他脸上微有酡色,眼内就有神采:“喝呀——别学姑娘们。”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恩都尼都向他翘起大拇指:“为了小龙这句话,我喝了。”
他带头咕嘟咕嘟喝光了一竹筒,其他兄弟只得跟着咕嘟咕嘟灌。他们的酒量都很大,可是三斤下肚,也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个烧红了紫檀色面孔。尹龙带头又喝了一竹筒,他又说:“别学姑娘们,喝酒弹絮。”
蜡桑故意恼了,拔出一把景颇刀:“尹龙,你别以为你了不起。我要跟你比刀。”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用刀。”尹龙嘿嘿地笑,这笑分明是瞧不起的神色。
“那就试试看。”蜡桑仗刀,真的往尹龙身上,一个劈刺;尹龙身随刀晃动。其他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见蜡桑使出了景颇刀法,缠刀裹刀,刀劈得银光闪烁,开始还看得清招数。劈着,劈着,蜡桑使出浑身解数,一招紧似一招。
尹龙却使出了醉拳招数,还不停地戏耍她,故意摸摸她的脸,弄弄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背——惹得围观的
大伙哈哈大笑。蜡桑哼了一声,飞舞着如风车叶子,可是对尹龙来说,他就是活动活动一下腰肢,全是腾挪闪转,不时逗她一逗,故意激怒她似的。
开始姥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看两个活宝打了起来,忙过来劝架。再看,尹龙游刃有余。他也只是说:“蜡桑,刀剑无眼,你要手下留情啊。”
尹龙忙中偷闲:“姥爷,我手下留情才对。”
这句话也没问题,看来非得逼出他的潜能来不可,蜡桑刀刀进逼,其实她还不足以对尹龙够成威胁。尹龙要是欺身进招,一招就可以制服她。只是他想玩玩她,逗大伙儿开心,让姥爷开怀大笑。
尹龙几乎可以随她的刀光骤起骤落,可以随着她的刀舞动,跟着身影飘起,看起来就像在她的刀锋上舞蹈!蜡桑攻了百数招,累得娇喘微微,尹龙没事儿一般,用屁股蹭她一下,逗得大伙儿一声哄笑。蜡桑脸红如霞。想要尹龙好得快一点,她得多坚持一会儿,因为她看出尹龙此时神清智爽,身形鹘起鹰落,根本连他的影子都碰不到。
此时,尹龙想再逗她一逗,他跳出圈外。大伙儿以为他不玩了。他竟然找了一块黑布蒙上眼,再跟蜡桑过招:“来呀,蜡桑。我不用看。”
尹龙也太托大了吧。姥爷忙要制止尹龙的荒唐行为。其实,尹龙完全可以听风辩器。蜡桑又不是傻瓜,她要先试一招,看他真的能不能听风辩器,她轻轻巧巧一招向他手耍了一个刀法。尹龙身体跟着刀的舞动,几乎挨着刀刃,打了一串旋子,真的蜡桑碰他一下都不可能。蜡桑不由加快了攻击的节奏。但是,你快我更快,尹龙真的能听风辩器,刀越快风声越紧,他能听出刀的空间位置,身形随之做出动作。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相信,尹龙的功夫竟然如此出神入化。没有这手功夫,他能打得金三角服服贴贴。
蜡桑累得实在不行了,方才住手。尹龙却突然咬住她的刀,没收了她的刀。然后,他就把蜡桑抛起来,蜡桑落下来的时候,他一托她,她又高高窜向半空。蜡桑真的很享受,她在空中飞上飞下,晚风把她刚才出的汗一下子刮得生凉了。尹龙其实费的劲更大,蜡桑不过像跳蹦床一样,在空中随意做一串动作。把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姑娘抛向空中,哪敢要多大的推力。尹龙乐此不疲。这家伙就是爱玩,爱表现自己。在乡们们面前,他露出了他贪玩的本性。
这样下去,尹龙不康复才怪。
晚上,尹龙一如既往打坐,如今打坐,气息和顺多了。看来,他脉象和缓了。
第二天,尹龙煲好了绿稠汁。人却不见了。蜡桑也不见了。他们的背篓也不见了。姥爷以为两个小家伙要赶在别人前面采松茸,采松茸赶早莫图晚。
姥爷还不知道,两人藏着一个秘密,他们带着绿稠汁,攀上了树屋。此时,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
缝隙斜射进来,筛下圈圈光斑。尹龙和蜡桑出现在黑脸汉子的面前。他已经醒过来了,看到两个年轻人进来,微微睁开浓眉大眼,眼珠有点惊喜,说的是载瓦语,与景颇语属同一语系。他们听得懂。
“谢谢两位小友舍命相救。恩昆没齿难忘。”
“嗯,嗯。”小伙子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只有用手语,可他也不会手语,急得嗯嗯直叫喊,脸上表情怪异。
恩昆大叔发现救他的青年小后生,生得目清目秀,英俊高大,肌肉丰满,可惜是个傻子,要不是傻子怎么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去他毫不相干的人。
蜡桑明眸善睐,帮尹龙说了出来:“恩昆大叔,他想问你,你从哪来,你们为什么打仗?”
“听你们口音,你们是景颇族人吧。我是克钦人,与你们同宗同族。你看,我说的话,跟你们说的话,是一个口音。”恩昆大叔没有直接回答。
“是啊,所以我们更想知道,你们在那边为什么要打仗啊?”蜡桑没得到满意的答案,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恩昆大叔目光如炬:“你们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痛楚。我问你,有人突然说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山林沼泽、河流、湖泊、田野都是他们的。你同意吗?”
“所以你们要保护自己的土地不受侵犯。对不对?”
恩昆大叔连连点头:“他们打着各种旗号,拟出多种名目,把一些霸王条款硬要我们接受,宪法上载明,我们高度自治。他们以各种名义,剥夺我们的民主自治权,鲸夺我们的资源,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我们不答应,就得用武力说话。”
尹龙“嗯嗯嗯”直点头,眼光愤怒,表情焦急。蜡桑代他跟恩昆大叔交谈:“你们打得过吗?”
“我们打算血战到底,寸土不让,霸王条款,我们一条也不接受。你们会玩赛姆耶的游戏吗?”
尹龙点头,蜡桑说话:“会玩啊。我们一群小孩,三个、十个、二十个都可以玩。你可以自由组合,我们可以自由组合,你抓我们的人过去;我抓你们的人过去。哪一群人多,他们就是孩子王啦。”
蜡桑说一句,尹龙“嗯嗯嗯”点头,尹龙肯定要做孩子王的。
恩昆大叔说:“没错,本来我们达成了和平协议,各方都能接受。但是,为了瓦洛伊底江一个电站。叫松洛电站,电站的选址就在我方境内,可是对方死命不承认。何况我方与华夏投资方达成了赔偿协议,对方以保护投资方为由,强硬地说,他们有责任摆平这件事。结果双方形成对峙。没想到,那天对方喝醉了酒,朝天鸣枪。他们先开枪,我们就还击,双方就开战了。”
尹龙突然问:“你是——是——”
他说不邮来,竖起一个大拇指。蜡桑懂他的意思:“恩昆大叔,你是一个军事首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