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两位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教授快步走入了许易川的病房。
门外众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包括周同方和陈思远两人。
大家心里都在度测着,就怕那个万一。如果万一……那影响就太大了!
陈思远甚至低声对周同方道:“周校长,虽然我们在肺部治疗方面在省内是走在前沿的,但许书记的情况很严重了,我有些担心……”
周同方道:“这个情况我知道,省人民医院那边已经尽力了,但效果不明显,这次许书记能够转入我们医院,也是对我们这里的信任。尽力吧,医者大德,其他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陈思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刚好两名教授都从病房走了出来,前面一个带着无框的金丝眼镜,摘下口罩时才发现他年纪颇大,皱纹不少。另一个没有戴眼镜,四十开外,看上去比较年轻。
那年纪较大的教授走到陈思远身边,道:“院长,暂时没有问题,只是肺部间歇性的阵痛,虽然目前没有危险,但接下去这种情况可能越来越频繁,形势不是很好。”
陈院长低声问道:“做手术来改善的希望大吗?”
那教授扶了扶眼镜,才答道:“如果病人要求,那就做吧,可能……”
说到这里他看了四周一眼,才低低的道:“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另一个年轻的教授插话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恐怕熬不过这个……”
话没说完,陈思远连忙道:“好了,张教授,学术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
那张教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色尴尬的应和道:“对。对,这是学术问题,我说多了。”
周同方开口道:“王教授,张教授,因为事关重大,关于书记的病情。我不希望你们透露给其他任何人知道。不然可能会因此影响到个人、医院、学校,甚至是我们省的某些情况。”
两名教授都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慎重的神情。
陈思远等周同方说完了,又接口道:“辛苦两位了,接下去这段时间还要继续麻烦两位,为许书记的健康保驾护航。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找小曾,有什么情况也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和周校长。”
那年纪较大的王教授沉声应道:“尽力吧。”
周同方又转身对陈誉道:“陈誉,你再辛苦下,今天先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跟我和陈院长说。”
陈思远也道:“对,医院的情况曾鸿很熟悉,你跟他多沟通。曾鸿,你配合下陈誉,一定要好好照看好许书记,明白吗?”
他是看出周同方对陈誉的欣赏,所以顺水推舟的让曾鸿以他为主。
曾鸿当然听出了领导的意思,忙应道:“明白!请院长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好陈科长,努力完成任务!”
说完这些。周同方和陈思远几人就离开了。
因为院办的工作繁忙,曾鸿停留了一会儿,也抱歉的先行离去。
走廊外面又只剩下陈誉和那位警卫员。
那位警卫员回去探视了书记一眼,见对方已经酣睡之后,才轻轻的把门掩上,走到旁边一个角落。低声道:“陈兄弟,书记的身体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陈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从私人的角度,他当然愿意以实相告,不过从工作的角度。万一对方又不小心透露给了许易川知晓,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警卫员却没有追问,只是苦笑了一下,道:“陈兄弟,你不用说,我也猜到了。其实在省人医的时候就有人说,书记很难熬得过去了。”
陈誉道:“别想太多,希望会好转。”
警卫员道:“我倒没什么,反正无论什么结果,还是干类似的活。不过书记人不错,跟他这么久,有感情了,看着他这样,我也挺难受的!”
说着他的语气有些低沉,显然是有些动了感情。
陈誉知道像他们这种部队里面磨练过的战士,一方面对敌人冷若冰霜,但另一方面对自己人、自己周边的人却感情真挚。可以说大多数都是爱憎分明,直爽可敬。
他轻拍了拍警卫员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些人过来探望,包括许易川的亲戚、一些省市的领导,还有一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不过许易川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大半时间都在休息,所以很多人都是到了门口看一下,留下一些水果、礼物就离开了。
“狗日的!平时找书记的人多得跟身上的跳蚤似的,现在那些人都不知道哪去了!人走茶凉,书记还在呢,就已经冷得这个模样了!”在一旁的警卫员见状忿忿不平的道。
陈誉自然理解他的心情,道:“越是大领导,这种情况越明显。患难见真交,也许现在过来的人,才是真正有情义的人。”
那警卫员道:“那是,陈兄弟,其实我也知道,那些人都怕书记这个病,怕走近了也给染上了!其实哪里会传染,医生早就说过了,肺癌不会传染,肺结核才会的!”
陈誉道:“传不传染只是个借口,真的要来的人,肺结核也会来的,不会来的人,没事也不一定会来。”
警卫员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陈誉又奇怪的问道:“书记的家里人怎么没来?”
警卫员摇头道:“书记的家在北方,家里现在也没剩下几个人了,生病的前两天还有人过来看下,现在好几天没看到了。”
他说得虽然比较含糊,但陈誉也大概明白是怎样的情况,只是暗暗摇头,对许易川又多了一份同情。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寂寞,特别是在病中的时候。亲情有时候就是一把火,可以驱散内心的寒冷,给人带来希望和光明。
在这个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家里人来陪伴,对于许易川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吧?
等到下午五点钟的光景,警卫员对陈誉道:“陈兄弟,我下去给书记打个他喜欢的热粥,你帮忙在这里照看一下行不?”
陈誉点点头,道:“去吧,没问题。”
警卫员道:“本来我是不能走开的,但我想,多给书记吃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吧。还有有陈兄弟在,我才绝对放心的。”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陈誉心头一暖,知道他是希望在许易川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尽量令其过得舒服一些。当然,还有他对自己的信任,同样让他感激。
许易川的病房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陈誉连忙推开房门。
这是他今天以来第一次单独走进许易川的病房。
他看见这张以往在电视上面神采飞扬的面孔已经有些黯然无神,特别是两眼之间,再也看不到那种激扬的目光。
许易川的胸口在大力起伏着,他那住院服下显得有些瘦削的身躯也被牵连着剧烈的动着。
陈誉连忙递上纸巾,许易川接过后捂着嘴巴又咳嗽了足足有一分钟,胸口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将纸巾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陈誉瞥见那上面赫然带着红色的印迹!
许易川稍微休息了一下,忽然将眼睛转过来,对陈誉道:“你是……?”
陈誉给他递上温水后,才恭敬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奥斯卡学校保卫处的人,现在暂时过来负责医院的安保工作,您叫我小陈就可以了,警卫员刚刚离开给您买点东西,所以暂时由我来照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