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风度有加

宋铮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个回合就将体力不支的谷正杰打倒在地。他弯腰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又搓了搓手,这才转头看向百户。那截香还有一丁点就要到了第二道黑线处。

长吁一口气后,宋铮暗骂了一声,“妈的,莫装B,装B遭雷劈。”骂完后又懊恼地连呸了两声,这不是骂自己嘛。

谷正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朝到一侧,闭着眼睛,嘴里还喘着粗气,地上的尘土都被吹了起来。额头上沾的土,与汗水混在一块儿,都变成了脏兮兮的泥。他实在想不通,刚才自己手持双锤,还能与宋铮战了“平手”,为何一到赤手搏击,竟然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太快了,对手的动作太快了,自己只能堪堪抵挡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最可气的是,自己不但输了晋级成为武进士的希望,还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小弟。这以后的脸往哪里搁。想到这里,谷正杰把脸捂住,浑身颤抖着,感觉没有一丝力气。

宋铮上前道,“哥们,起来了,晚上请你喝酒。”

谷正杰一动不动。宋铮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推了推他的肩膀“快起来吧,实在不行,我叫你哥,中了吧?”

谷正杰一把推开宋铮,爬了起来,坐在地上,“姓宋的,我谷正杰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宋铮嘿嘿一笑,“那是,那是,谁不知道,谷兄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一口吐沫一个钉、顶天又立地的好汉!”

“你就臭拽吧!”谷正杰瞪了宋铮一眼,脸色渐渐缓合,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铮直起腰来,一伸手,向着谷正杰点了点头,谷正杰探出手来,与宋铮握在一起。宋铮一用力,谷正杰便站起身子。

那名百户手里擎着香,这时刚刚从震惊中缓过气来。一边瞅着宋铮,一边向这边走来。不等百户说话,谷正杰一抱拳,“我输了!”接着又扭头看向宋铮,“晚上请我喝酒,别忘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场外走去。

宋铮冲着百户抱了一下拳,“有劳大人宽缓。”

不知怎的,百户大人竟然回了一礼,这才宣布,“二百四十四号,宋铮,获胜。”

宋铮点了点头,又向着郎将冯占宝和兵部佐官的方向抱了一下拳头,这才抢拔出地上的钢刀,又拾起两个沉重的木锤,走到场边放置兵器的地方,将兵器归置好,最后向场外走去。

路过武举队伍时,陆弘正兴奋地两眼通红,一边向着宋铮比划大拇指,一边对着旁边的人念叨,“看到没?这就是我妹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了,这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厮把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不多的成语全用上了。

场外,此时已经炸开了锅,江宁武院这么多年来,何曾见过如此精彩的比斗,一波三折,令人大开眼界。最初,宋铮被谷正杰“撵”得,足足绕了场地两大圈。他们纷纷指责宋铮避战,胆小鬼。当宋铮出刀与谷正杰交战时,他们又大声叫好。谁知,局面又转入到相持阶段,让他们的情绪稍稍回落。正当他们预计一个无聊的结局时,奇峰又起,双方居然要肉身相搏,还规定了一个半盏茶的功夫。很多人以为宋铮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偏偏宋铮不着急,非要等到香烧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才动手,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搏斗技巧,拿下了谷正杰。

董明岩脸色铁青,连连低声骂谷正杰是个废物,其实,谷正杰究竟是不是废物他也知道。在江宁武院,除了韩奎能在对阵谷正杰时略占上风外,别的人根本讨不了好去。董明岩最为懊恼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宋铮的对手。如果说用兵器还能支持一段时间的话,徒手相搏,恐怕连谷正杰也不如。

慕伯约也阴着脸,紧攥的拳头里湿漉漉的。在他看来,宋铮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身手之高,更在于算计之深。宋铮先以充足的体力和速度,消耗掉了谷正杰的锐气,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消了谷正杰兵器上的优势,最后又以赤手空拳收服了谷正杰。

虽然宋铮与谷正杰的对话慕伯约听不太清楚,不过,两人最后的态度全落在了慕伯约眼里。试问,场上哪一对对手,在比斗后能笑脸相向的?没有。胜了的得意洋洋,输了的垂头丧气。几乎都反目成仇。惟有这宋铮气度绝佳,不但主动扶起了谷正杰,还言笑晏晏,最后对百户及两位监督大人不失礼数,且毫无张狂之色。

现在,慕伯约真的相信了那些从暗鹰得来的消息,这宋小郎的确是个人物,而且还是武状元令的有力争夺者。想起前几日宋铮以《大齐律》唬住京畿道众武举的一幕,慕伯约叹了口气,恐怕这次暗鹰的任务不太好完成。仅凭造几句谣言,难以对宋铮有什么影响。

与他们相反,徐明轩等人均兴高彩烈。杨动震惊中带着喜悦,上下打量着走过来的宋铮,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宋铮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过这种拳脚功夫。当日杨动与宋铮较量时,是以兵器对打。杨动早就知道宋铮的速度之快,但今天在比斗场上,宋铮的动作居然又快了何止一筹!特别是在比斗拳脚的时候,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几乎到了随心而发的地步。在杨动见过的高手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拳脚练到这种地步。

杨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向宋铮学上两招。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杨动不得不承认,最起码玩起拳脚来,自己万万不是宋铮的对手。

徐明轩可没那么多顾虑,向着宋铮连连招手,“小郎,小郎。”李慕年和朱佑瞻也很兴奋,也向着宋铮招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过,两人身份尊贵,倒没有像徐明轩那么忘形。

“小郎,好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见宋铮来到身边,徐明轩上前绕着宋铮转了两圈,“你说你身子不粗不壮,看上去也有点单薄,咋体力这么好呢?你转的那两圈,差点把我转晕了,你却连汗也没冒出多少!”

宋铮摆了摆手,“谷兄武艺不凡,若上来便相搏,我万万不是对手。只好仗着能跑,先避避风头了。明轩是不是笑我狼狈啊?”

朱佑瞻哈哈一笑,“武场较技,本来就是斗智斗勇。小郎今天取舍有度,堪有大将之风。”

李德年也笑道,“以小郎之智,我看这武状元令也能染上一指。这一下,韩奎有麻烦了。”

“朱兄、李兄也笑我,不当人子啊!”宋铮一脸无奈状。

这一下,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与宋铮相处,的确是一件乐事。

“这下面的比斗看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小郎,不如我做个东道,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宋铮摇了摇头,“咱们还是看看吧,晚些时候陆弘就要比斗了,咱们给他鼓鼓劲儿!”

徐明轩一拍脑袋,“忘了,还有这小子。那就再看看吧。”

宋铮点了点头,“徐兄、朱兄、李兄,你们先在这里,我去向辛将军告个假,晚上出去喝一顿。”

“快去!快去!”徐明轩笑道。

杨动忽道,“我陪你一起吧。辛将军应该在甲字训练场那边,今天辛羽有比斗。现在应该快开始了。”

宋铮向着南边看了看,依稀见谷正杰正蹲在百丈外的一棵大树下,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略一沉思后,宋铮便与杨动来到了甲字训练场。辛弃疾正站在场边,面色不忧不喜。见到杨动与宋铮,辛弃疾蓦然一顿,“小郎,你比斗完了?”

不待宋铮答话,杨动便笑道,“辛叔叔,小郎这一下,可要成名了。”接着把比斗过程说了一遍。

辛弃疾轻轻颔首,“小郎能击败谷正杰,早在我预料之内。谷破虏算是我大齐有名的悍将,其子谷正杰也不凡,不过遇到小郎,还是要略逊一筹。”

“辛叔叔,你早就知道谷正杰不是小郎的对手?”

辛弃疾大有深意地看了宋铮一眼,看得宋铮心里有些发毛。

“小郎武技与你相若,比起谷正杰自然不差。不过,小郎之智却要高出谷正杰太多,恐怕在比斗前,小郎就摸清了谷正杰的武技路数,谷正杰落败也在情理之中了。”

宋铮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辛叔叔。”

辛弃疾呵呵一笑,向场上看了一眼,“下一对,就是辛羽出场了,但愿他能过了这一关。”

宋铮道,“辛兄沉稳老练,衣越必然讨不了好去。”

衣越是江南路除了徐学成以外的另一名高手,只不过为人低调,名声不太显著。不过,功夫却是极佳的。

辛弃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显然,辛羽成对的是一场恶斗。

事实也证明了辛弃疾的担心。衣越与辛羽性格相似,特别稳重,虽然没有辛羽那样的大将之风,但个人比斗并不讲什么领兵才能。

衣越与辛羽的这场比斗格外漫长,比宋铮花费的时间还长。原因就是辛羽和衣越两人都小心谨慎,防守严密,轻易不露破绽。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在试探。一有危险,便立即回收,做好防守。两个人比划了半天,衣越虽然占了一点上风,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倒辛羽。

最后,主持比斗的百户没有办法,向场边的监督请示后,启用备用的方案:比斗箭术。

即便这样,两人在比了五十箭后,辛羽以一箭的优势获胜。这也是个人比斗开始以来第一次采用这种方式分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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