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孤陷泥潭

闻听木玉对逄瑛之举有所悟,宋铮忙道,“哦,此话怎么讲?”

“逄桧现在正指挥全国,积极筹备进军关中、图谋西蜀之事。为此,全国正规军力都归于太尉府统属,连黄元度也在配合逄桧的行动。然而,逄桧也因此权力再一次集中。逄桧的威胁太大,虽然他与皇帝好像已经冰释前嫌,但圣上还不得不作出防备措施。一贯声望有加、又在暗中隐藏实力的逄通,便成了黄娇和圣上的选中的人。所以,桓兴等人能入值左司,而圣上也不同意你再调查国公府。”

宋铮一拍大腿,“着啊。”他一直思考逄通用什么方式使得皇帝信任他,却没从更高的战略层次来看待这件事。

逄瑛算得上一位有抱负的君主。他既想得到实际控制的权力,也想开疆扩土。大齐谋取关中,小皇帝是百分之百同意的,而且这也是现在大齐的共识。然而,把军权尽付逄桧一人,他又不太放心。

之前,宋铮拼着身家性命,让逄桧与小皇帝有了沟通,逄桧也逐渐放开了皇城司及禁军的部分权力,然而,毕竟,小皇帝和黄娇母子,在逄桧的阴影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总要有必要的防备措施。黄元度虽然掌控朝政,但毕竟缺少军权,虽然都卫军的组建使得这种情况有所改观,然而,黄娇并不完全放心。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黄娇早与逄通这样声望极高的元老重臣有所勾连,借助他们的势力,和黄元度一道,与逄桧相抗衡。

如此来看,国公逄通偷偷隐藏实力,很可能是黄娇早就允许过的。只不过,当自己追查到逄通身上时,黄娇才让小皇帝知晓此事。小皇帝本人,可能原来对此有所察觉,只是知道的不多,所以才让自己去“摸摸底”,而这一次宋铮见到小皇帝时,小皇帝应该已经从黄娇那里得到了答案,并且认同这种制衡模式,所以才不让自己再查下去。

再回头看看,自从逄瑛登位一来,逄桧、黄元度和逄通谁也没闲着。王府忙着巩固军权,清除碍眼的元老势力;相府则忙着揽政权,竖立自己理学掌门人的牌坊,同时还弄了个都卫军,与城卫军打擂台,另外还有暗鹰与逄桧搞暗战;国公府则走了另一条道路,紧依黄娇,收拢被逄桧和黄元度排挤的势力。连玉作为车永福的后人,投靠逄通,便是一个例证,而儒学宗师韦不周与逄通交好,亦不是出于偶然。宋铮甚至怀疑,蒋魁投奔蜀国,亦是逄通或者他与黄元度联合,暗地里挖逄桧的墙角。

逄桧与黄元度最初是合作关系,在共同扶植小皇帝上位的同时,积极扩大自己的权力。逄通自不是这两人的对手,所以暗地里隐藏起来。当逄桧与黄元度明争暗斗的时候,逄通借机迅速壮大实力,闷声发大财。如果逄桧和黄元度一直争斗下去,待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实力充足的逄通会站出来收拾残局。

然而,宋铮的出现,使这些出现了变数。先是扶助完颜玉生登位,挫财了黄元度借大金削弱逄桧势力的图谋,使得逄桧的军权更加牢固。接着,宋铮又使得逄桧与小皇帝达成和解,还暗自把“福寿枪”提供给逄桧,使得逄桧斗志渐削,即使是有政变欺主的心思,也磨灭殆尽了。之后,因着宋珏及黄岳的关系,宋铮业已成为黄元度与逄桧再次合作的纽带。

大齐将相和,逄通自不能再做鹬蚌相争的得利渔翁。所以,逄通才会欲除宋铮而后快。先是在连家画舫欲炸死自己,后又使黄嵩去告宋铮的黑状,还想趁宋铮在右司血腥夺权之机,暗害卢俊青,意图嫁祸宋铮。

至于原来投靠到蒋魁手下的王极,是否有国公府的影子,宋铮不知道。但老秃驴涤非,确实与国公府有勾连。涤非作为被大金追杀的前国师,一个辽国余孽,能迅速在大齐崛起,没有人帮衬是不可能的。宋铮怀疑,在黄娇接纳涤非的过程中,国公府一定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逄通的这些手段,真是黑之又黑,狠之又狠,毒之又毒的。几乎都是不用自己出面,躲在背后操纵一切。

大齐皇帝以下的这三个顶尖人物,逄桧依靠自己是皇叔的地位,喜欢抓人把柄控制人(在石山镇布置两名皇城司秘卒,威胁宋家庄便是例证);黄元度作为太师,明面上是理学先锋,暗地里依靠江南大家族,掌控朝政;逄通则通过施恩于不得意者,同时背后下阴刀子,来达到目的。三者各具特色,却均能占据高位。

————

宋铮被木玉一言洞开,很多模糊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同时也背后暗冒冷汗。在连家画舫,若是自己身手再差一点,不是被王极所杀,便是被炸药炸死;黄嵩密告,是因自己碰巧探听到了连水儿的秘谋后,主动出击,向小皇帝坦白大金之事,这才没有失去圣宠;卢俊青遇险,是因自己在宋家庄学过一点医疗知识,了解桑木灸、硫磺和砒霜这些东西,这才识破了其中的蹊跷之处。三次逃脱,均有运气的成分在内。这个逄通,简直是一个可怕至极的对手。

其实,又岂止是逄通,王府和相府又岂是善茬?起初,宋铮能在逄桧和黄元度之间游刃有余,并感觉不出两人有多么可怕之处。那是因为宋铮太过弱小,人家虽然关注他,却还看不到眼里。然而,纪家大案的爆发,却给了宋铮一记闷棍。黄元度直接问到宋铮脸上了,而逄桧则闷声不响地借机在城卫军中除掉了监军何宽,而最后得到大实惠的却仍然是王府和相府。

想到这些,宋铮觉得身子沉甸甸的,像是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脸色也难看起来。自己当年以逄桧与黄元度为报仇目标,并为此不懈努力与挣扎。但一进入到这个圈子后,却如同陷进泥坛里一般,被一道道绳索捆着。

不错,自己现在是右司监正,还实际掌控着右司,看上去很风光。然而,这是一件危险至极的活儿,会很轻易地把自己推到整个政坛的对立面。自己所倚仗的皇帝,却是一个毛还未长齐的孩子。即使这个靠山,所信任也不只是自己,还有逄通那个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家伙。

而黄元度呢?肯定是知道黄嵩当年在宋家庄犯的事,所以决不会允许自己坐大。宋铮相信,只要有机会,黄元度还是会在自己背上踏上一脚的。

至于逄桧,这个病痨鬼,一贯疑心很重。自己给他卖命,差点死在大金,却没换来他的真心信任。当然,宋铮也一直把他当作仇人之一,所以向他送上了“福寿枪”。

蓦然间,宋铮发现,自己在这个江宁城,是如此的孤独,好像一切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些对手们都在向着他冷笑,尖锐的牙齿上还血迹斑斑的,这让宋铮忽然有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又想到刚刚穿越而来时的那个梦想,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召唤他:走吧,离开这里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走吧,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大盗,多好啊?这不是你一直的想要的吗?

宋铮双手掐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颤抖的身体汗出如浆,微微张开的嘴里,费力地呼吸着空气,像是什么东西正堵在他胸口一般。

————

“铮儿,铮儿……”看到宋铮脸色不对,木玉焦急地冲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铮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木玉正焦急地站在他面前,两手扶在他肩膀上,正在奋力地摇晃着,嘴里还在喊着,却听不到他在喊些什么。

此时,外边的人听到了动静。袁蓉跑进来了,蔡勇也冲了屋子,更多值守的司卒也冲到了门口。

“看什么看?都滚!”蔡勇怒骂了一句,外边的人如鸟兽散,却仍然躲在不远处,议论着什么。

蔡勇一把将门关上,三两步冲到宋铮面前,一把推开木玉,半跪在地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见宋铮仍然两眼发直,蔡勇愤怒地转头过头,“姓木的,你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我没有!”木玉连忙摆手,“刚才我正与铮儿谈事,不知怎么,就这么魔怔了。”

“你才磨怔了!要是我家公子出了事,我给你拼命!”蔡勇吼了一句,转身又去唤宋铮,宋铮仍然茫然地看着一切,表情木木的。

“闪开!”袁蓉冷喝了一句,揪住蔡勇的脖领,一下子把他扯到一边。紧接着,她突然扬起巴掌,在宋铮脸上狠狠地拍了一记。

“啪!”的一声脆响,宋铮脸上出现了一个秀气的红掌印。

“你干什么?”蔡勇和木玉同时大喝了一句,双双扬起了巴掌。又是“啪”的一声,袁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红手印。

蔡勇惊呆了,他没想到木玉动作这么快,他的巴掌刚扬起来,木玉便打在了袁蓉脸上,弄得他不好意思再下手了。木玉也惊呆了,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巴掌会落在自己深爱的人脸上。至于袁蓉,也捂住脸呆住了,如果蔡勇打自己一巴掌,她还知道对方是护主心切,偏偏打自己的,竟然是刚才还拥着自己说话的木玉。

正在三个人发愣时,“噢”的一声传来,只见宋铮长吸一口气,脖子伸长,双眼猛地瞪大,好像刚刚溺水后钻出水面一般。接着,他的身子一矬,向后仰在了椅子上。

紧喘几口气后,宋铮晃了晃脑袋,坐直了身子,“你们怎么了?”

第473章 考功郎中第398章 步步为营第487章 人人如棋第760章 小巷厮杀第290章 三藏其身第704章 流浪乡野第343章 寂夜无声第502章 人命官司第460章 找不着北第191章 客栈血战(二)第84章 抢占先手第228章 误作正主第703章 罪无可解第501章 如斯妙计第649章 祖杰神箭第455章 权力置换第105章 一剑穿心(下)第150章 口若悬河第578章 谁知道谁第264章 宰相交锋第627章 逼杀知县第707章 蒋魁相邀第424章 状元金令(中)第382章 动少隐秘第304章 一流神棍第183章 辩诗知心第207章 一石二鸟第753章 平反分寸第167章 以诗退敌第378章 以一敌二第十七章 天下大势第318章 反败为胜第285章 夺门之战第510章 挖出内贼第503章 图谋纪家第148章 我非龙阳第266章 阴谋阳谋第159章 山雨欲来第146章 台前幕后(上)第88章 千年不遇第408章 对手出台第452章 又是猜想第372章 强悍对手(中)第436章 佛驻军营第189章 重新设计第113章 人力骑兵第322章 再逢玉霜第529章 盐路消息第417章 收拢人心第729章 不得不保第321章 舌灿莲花第164章 奇兵怪刃第514章 邪恶宋铮第123章 夜宿道观第546章 惊天大案(七)第八章 小村两怪第129章 觊觎监院第743章 嫁祸东墙(八)第497章 圣上召见第202章 巧计夺魂第399章 超级高手第411章 立威之举第731章 夜半来客第704章 流浪乡野第280章 初显端倪第86章 春游诗会(中)第721章 较量开始第二十四章 妙计连环第486章 撒下密网第69章 布置暗手第362章 妙举石锁第365章 二女调笑第703章 罪无可解第123章 夜宿道观第149章 丫鬟买卖第294章 宫城对决(中)第669章 埋骨终南第640章 别梦依依第50章 误作变态第328章 失意公子第74章 特殊交易第430章 知己兄弟第二十一章 月下相会第468章 如此渊源第198章 搞笑石战第718章 江宁风潮(下)第383章 这有何用第452章 又是猜想第122章 一时技痒第433章 宫门难进第452章 又是猜想第412章 讨地不得第606章 狠毒阴谋第103章 终见陆嫱第71章 劫银险途(上)第414章 外围赌局第214章 危机重重第279章 反正我信第三十一章 早有准备第602章 又一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