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看见杨栋梁蹲在地上疼的一个劲儿的吸凉气,凌楠和郝佳都是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表示关心。只不过,凌楠只是问,而郝佳则是毫不犹豫地过去挽起杨栋梁的裤腿,一只凉凉的小手轻轻揉了上去:“严重吗?疼的厉不厉害?”
迎面骨这地方……怎么说呢,就是刚撞的那一下特别疼,但是疼一下也就过去了,杨栋梁咧了咧嘴:“没事儿,就是磕了一下……哟哟哟,轻点……”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郝佳嘴上埋怨着,可言语之中那份关怀却是连傻子都能听得出来,都有点带哭腔了。
“没事儿没事儿,真没事儿。”杨栋梁笑了笑。
而看到他们俩的这个样子,凌楠微微楞了一下。
她不傻。
她已经看出来了,杨栋梁跟郝佳的关系,好像并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啊……
倒更像是男女朋友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关怀……
郝佳是他女朋友吗?
不知怎么的,一瞬间,凌楠心里竟是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有些失落,有些寂寥,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唉,想这干嘛?
郝佳是不是他女朋友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呢?
羡慕嫉妒恨?
呵呵……
凌楠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海中赶走,然后问道:“真没事儿?要不要上点药贴个创可贴?我屋里有。”
“真没事儿。”杨栋梁站起来,晃了晃腿,表示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哦……”凌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三个人就在屋里收拾东西。
其实,郝佳也没那么多东西需要收拾,主要是这屋子太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都是灰,需要擦擦,擦擦,再擦擦……
等全都收拾完了,郝佳已经是强打精神,眼皮都有点睁不开了。
她也是坐了很长时间火车,又折腾这么半天,早就疲惫不堪,再有就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变故太多,父亲去世,老房子卖掉,很有点孤苦无依的感觉,精神总是紧张中带着萎靡,对未来又是担忧又是揣测不定的,睡得非常不好。而现在……终于把住的地方定下来了,终于有个能踏踏实实的窝了,还有就是……她终于又看见杨栋梁了,那种感觉就像头上撑起了一把大大的保护伞,于是,她心里那根一直绷紧的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而这一松,困意顿时就如潮水般喷涌而来了。
她都有些扛不住了。
见她这个样子,杨栋梁和凌楠两个人就要出去,杨栋梁还给她指了一下小水池的位置,让她赶紧洗洗睡。可是郝佳却是把他拦住,然后强撑着精神,从编织袋里拿出一沓钱,塞到杨栋梁手里:“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杨栋梁也没客气,直接把钱拿到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数了数……这是早就说好的,郝佳就是这样的性格,别的都好说,但是经济账算的非常清楚,杨栋梁也不想推来推去的让她为难,数清楚了就往自己兜里一塞:“明天我给你打个收条。”
“好!”郝佳一脸倦意地笑了。
虽然,她已经在心里默认杨栋梁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真命天子了,虽然,搂过了抱过了也亲过了。
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万一以后走不到一起呢?
嗯,在没有真正成为杨栋梁的枕边人之前,郝佳不想在经济上占他哪怕是一点点的便宜,杨栋梁不收,她会为难,而现在痛痛快快的把钱收下,她倒是心安了。
“……”
郝佳心安了,凌楠这边却是蒙圈了,以她的智慧,竟是没看懂杨栋梁跟郝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关系。
只是普通同事普通朋友的关系?
不像,刚才杨栋梁受伤时候郝佳的担忧,还有他们两个人那种亲密的感觉,根本不是作假,绝对是有真感情在的。
那……他们是男女朋友?
那啥,女朋友搬到男朋友房子来住,有交房租的吗?
这到底是咋回事?
凌楠想半天也没想明白。
郝佳去洗漱,凌楠则是把杨栋梁叫到外面的小客厅里坐下,说有事儿跟他说。
看了看杨栋梁,凌楠本想问问他跟郝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应该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可能……可能他们俩就是比较好的朋友关系吧,要是男女朋友的话,还用得着给房租?哎呀……我想这些事儿干什么?是不是我年纪大了?怎么越来越八卦了?”
杨栋梁不知道凌楠心里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坐下之后就问道:“凌楠姐,怎么了?有什么指示?”
“哦,我给你那些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呃……”杨栋梁有些尴尬:“看了,但是进度不快,对我来说那些书专业性太强了。”
“慢慢看,等过段时间我带你跑一跑,理论结合实际,你进度就能快些了。”
“哦……”杨栋梁点了点头。
凌楠道:“是这样,明天,可能还包括之后几天,我就不能带你去上班了,我得带我妈去看病,云海她不熟,我不放心让她自己去医院。我刚才已经给琪琪打电话请假了。”
“应该的应该的。”对这件事情,杨栋梁表示充分的理解:“我这边你就不用管了,我和郝佳随便是坐公交车还是打车都行,老人看病重要,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嗯。”凌楠点点头,站起身来。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继续在这里坐着就没啥意思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说完,她就走下楼梯,到一楼去了。
杨栋梁和郝佳这边各去休息不提,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凌楠竟是又一次的从她房间里出来,打开别墅的门,走到外面的小院子里,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看着头顶漆黑色的苍穹。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瓶白酒。
她就那么一个人,静静的发呆,时不时地举起酒瓶,喝上那么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哽咽出声,轻轻的呢喃:“峦哥。”
两行清冽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滑落。
平时,她都是很刻意地回避着去想夏文峦,不去想那些曾经的往事。
可是今天在异地他乡,见到了夏文峦的母亲黄雅琼,当初那些点点滴滴,就好像老电影的片段一样,全都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是啊,黄雅琼说的对,曾经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该忘的应该忘了,该放手的也应该放手了。
可是凌楠做不到啊!
每当想起夏文峦这个名字,想起那张有着温暖笑容的脸庞,想起他的惨死,想起他直到死,也没有等到自己说一声愿意。凌楠就是心如刀割。
如果,峦哥还在,或许自己现在不会在云海。
如果,峦哥还在,或许自己现在已经跟他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可能是温情满满的二人世界,也可能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能……可能……
也只是可能了,这一切都是幻想。
峦哥死了!他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了啊!
凌楠默默地流泪,酒瓶里的白酒已经喝掉一多半了。是啊,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快到二十六岁了,虽然还算年轻,可是青春……呵呵,就算是有,也只剩下一点点的小尾巴了吧。
她从不缺少追求者,这么多年以来,对她表示过好感的男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凌楠又何尝不想能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依偎在爱人的怀里,跟他爱着,吵着,思念着,牵绊着,幸福着……
可是,在这座已经不算太陌生的城市里,她只是一个人,依然是一个人。
她也想有个家。
只是……峦哥不在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那……那也算是家吗?
凌楠的目光有些迟钝了。
有些迷离。
一瓶白酒,喝到现在,已经快要见底了。
终于,她的眼睛合上,就是这么一个抱着膝盖的姿势,坐在台阶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她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好像有人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朦胧着睡眼,微微侧脸,抬头,只见旁边是一个有着俊朗笑脸的年轻男人。
“峦哥!”凌楠叫了一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做梦又怎样?如果真的能跟峦哥在一起,她宁可这个梦永远不要醒过来。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还喝这么多酒……”
哦……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凌楠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
是自己迷迷糊糊看错了。认错人了。
不是峦哥,而是杨栋梁!
刚才杨栋梁下楼上厕所,见到房门虚掩着,就出来看,正看见凌楠坐在那里,抱着膝盖睡着了。
摇摇头,他回去取了一件衣服,然后又一次出来,披在她的身上,五月的晚上还是挺凉的,在这里睡一夜,会生病的。
见到凌楠醒了,杨栋梁叹了口气,他知道凌楠肯定有心事,却也没多问,只是轻声道:“回去睡吧,在这里睡,感冒了怎么办?明天你还得带着阿姨去看病呢。”
“哦,谢谢你。”凌楠站起身,有些晃悠。
杨栋梁赶紧过去把她扶住,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而见到她们俩转过身来要进屋,就在这时,在门里,一个刚才瞄着门缝往外看的人猛地缩回身去,微微佝偻着身子,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凌楠隔壁的房间里,然后,轻轻的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