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窗户的囚车在道路上行驶着,车里的人能感觉到它在移动,却不知道它将开往什么地方。看不见窗外的景象,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木婉音、傅伟业、司徒有义和秦天瑞四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恐惧。
“难道是狐玉峰在跟我们作对?他在为凌枫报仇?”司徒有义打破了沉默,“我知道,狐玉峰和凌枫的关系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我们都被戏弄了,我们完了!”秦天瑞的情绪有些失控。
傅伟业用头撞了一下车厢,自怨自艾地道:“我在做什么?我不该跟你们混在一起!都是你们害的!”
三个男人差不多都崩溃了,唯一的女人却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冷静。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木婉音忽然说道:“我们都被凌枫给骗了。”
三个男人的视线同时聚集到了木婉音的身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木婉音的意思似乎是说凌枫还活着,但没人相信。
愣了半响秦天瑞才说道:“你的人,安燃杀了他,你当时也在场,亲眼看见的,安燃也是一个行家,她现在都自首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木婉音苦笑了一下,“你们太小看凌枫了,说句实话,他连我都骗过了,我当时确实相信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破绽,那就是那个保镖为什么会摘掉他手上的戒指逃出火场,而不是将他的尸体一起带出去呢?”
囚车里顿时一片沉默,三个男人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凌枫还活着,这一切都是他精心导演的一部戏的话,那么他的阴阳戒还真是一个破绽。仔细去想,仔细去琢磨的话,一定能瞧出点端倪来的。不过利欲熏人心,无论是木婉音还是司徒有义,抑或则是秦天瑞和傅伟业,这四个人当时都沉浸在干掉凌枫的快感里,都在憧憬着夺取神女集团和凌枫的医书和秘方里,谁还会留意到这一个小小的破绽呢?
“尸体,尸体是怎么回事?”傅伟业说道:“我们明明看见从火场里抬出了一具尸体,身高体型都和凌枫猜不到,而且胸口上还有枪伤。”
木婉音说道:“现在这个世界,只要你肯给钱,还有什么东西买不到呢?”
十万或许不能从死者家属手里买到一具尸体,但如果是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呢?总有一个让人心动的价钱。尸体送火葬场也是烧成灰,在神女集团的专卖店里也是烧,同样是烧,那又为什么不挣个能让家人后半辈子过得更舒服的报酬呢?
木婉音又说道:“你们再想想,我们去神女集团京都基地,那个叫安娜的秘书拿出一份遗嘱,让法院的人都无计可施。我和伟业去神女村悬壶庄园,胡琳又拿出一份同样的遗嘱阻挠警察的行动。还有几百个躲在悬壶庄园里的员工,还有一呼就赶来支援的村民,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她说到这里,不仅是她自己相信凌枫还活着了,就连傅伟业、司徒有义和秦天瑞也相信凌枫还活着了。
“他还活着,他想干什么?”秦天瑞恼怒地道:“他难道想装死,将我们买凶杀人的罪名落实吗?”
“难道他不会现身?他要继续装死?”傅伟业的脑门上早就汗涔涔的了。今天之前,他巴不得凌枫死,出门被车装死,喝水被毒死,怎么死都行,可是现在他开始希望凌枫活着,求神拜佛都希望凌枫活着。
木婉音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要是能猜到他的心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司徒有义说道:“既然他没死,我们买凶杀人的罪名就不能成立。我们不会有事的,我爸一定会救我。”
傅伟业也说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参与你们的计划,我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联系人而已。”
秦天瑞冷笑道:“你们想撇开我自保吗?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把我撂下!你们三个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有把柄在手!”
“你有什么把柄?笑话!”司徒有义不屑地道。
秦天瑞阴测测地道:“司徒有义,是你联系的东亚佣兵组织吧,是你请的杀手吧?是你让人开车撞死那两个杀手的吧?这样的罪,你能说说就脱开了的吗?”
司徒有义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好大几颗汗珠。
“还有你!”秦天瑞用手指着傅伟业说道:“你利用你二叔傅定山在警方的权利,支开驾驶囚车的警察,配合司徒有义的人杀了那两个杀手灭口,这也是说说就能脱开的罪行吗?还有,几次行动所动用的警力,干的全部是违法的事情,这些也可以当做没发生吗?”
傅伟业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
秦天瑞又指着木婉音,冷笑道:“还有你,木婉音,你在神女集团专卖店直接让你的手下开枪杀人,事后我给你的手下的账号打了两千万,这样的事情也说说就没事了吗?还有你木家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姓秦的,你不说不就行了吗?”司徒有义急道:“你说,你开个价,只要你一个人把罪行扛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保我没事就行。”秦天瑞开出了他的条件。
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船漏水了,他怎么可能让别人上岸而让他自己沉入水里淹死?不可能!
木婉音气道:“我们怎么保你没事?凌枫还活着,你那些证据肯定早就交给狐玉峰了,这次直接是国安局的人来抓我们,连警方都没动用,你用你的脑子想想你还能没事吗?你把所有的罪行扛下来,我们给你报仇!你的家人,你的亲戚,我们也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秦天瑞摇了摇头,“你们想都别想。”
“你妈的!老子杀你了!”司徒有义突然扑了过来,与秦天瑞纠缠在了一起。
两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打起架来毫无观赏性可言,扯头发,踢档,摔跤,就像是两个娘们。
车厢与驾驶室之间的一层挡板突然被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从打开的小窗口之中显露了出来。这张面孔的出现让车厢里的四个人瞬间僵化,动弹不了了。
这张面孔的主人叫凌枫。
凌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声音也和和气气的,“我说你们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吵架打架呢?哦,我忘了告诉你们了,这囚车里其实是安装了监控的,你们刚才的对话也许会成为检方的重要证据。你们都不是傻瓜,怎么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呢?”
车厢里的四个人还是呆若木鸡的样子,面对凌枫的冷嘲热讽,他们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几天以前,他们四个处心积虑地想要凌枫的命,而且好像还成功了,可是现在凌枫就活鲜鲜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说着让他们无地自容的语言。这种戏剧性的变化,这种天地一般的巨大落差怎么能让他们接受得了呢?
“师姐,不好意思,又让你失望了。”凌枫笑着说道:“那天我其实是穿了避弹衣的,安燃所使用的那种微型手枪根本就打不穿我的避弹衣。不过我好歹还是遂了你的心愿,事先在衣服里藏了一包血浆,死给你看了。”
“你混蛋!”木婉音再也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了,她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凌枫只是微微将头往后仰了一下就躲开了木婉音的一双想抓他脸的手。
“我要杀你了!杀了你!”木婉音拍打着车厢的金属厢体,又哭又闹。此刻,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了。
“杀我?嗯,等你能从监狱里出来再说吧。”凌枫说道。
傅伟业突然推开木婉音,扑通一下跪在了凌枫的面前,苦苦哀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凌大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还有,我再也不纠缠漆雕秀影了,我把她让给你,你看好不好?”
“呵呵,说得好像漆雕秀影就是你的一样。”凌枫不屑地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屁股洗干净坐牢吧。”
傅伟业的头颅不争气的垂搭了下去,身上连半点精神都没有了。坐牢,监狱里有几百万的跑车吗?有漂亮且黏人的女人吗?有洋酒吗?有随从有保镖吗?什么都没有!让他这样的亿万公子哥去坐牢,那简直比要他死还难受!
傅伟业是这样的感受,司徒有义、秦天瑞和木婉音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
凌枫淡淡地道:“你们也别心存侥幸了,老实交代你们的罪行吧,争取宽大处理。而且,我一点也不看好细皮嫩肉的你们能抗住几次审问。”
“我很快就会出来,你等着瞧吧。”秦天瑞说。
凌枫冷笑了一声,“秦天瑞,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你家里拿走的证据,还有你家里的地下室里的那些赃款就足以让你把牢底坐穿了。”
秦天瑞忽然怒吼道:“姓凌的,是你杀了我爷爷!”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杀了你爷爷?你有证据吗?”凌枫说道:“我听说你爷爷是因为看了一些你爸爸和你媳妇在床上苟且的照片才被活生生气死的,如果真要找一个凶手,那也是你爸和你媳妇吧?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秦天瑞受不了,一脚向凌枫的脸踹了过去。
凌枫将车厢与驾驶室之间的小铁窗关上了,秦天瑞的脚踹在了铁板上。
凌枫又将小铁窗拉上,又笑着说道:“傅伟业,我觉得你要是够聪明的话就检举他们三家的罪行,肯定能争取到宽大处理的。”
傅伟业愣了一下,却突然发现木婉音、司徒有义和秦天瑞正用野兽一般凶残的眼神盯着他。他心中一怕,跟着又垂下了头去。不过,凌枫说的话他却已经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玉峰哥,停车吧,你们要去的地方我不能去,我就在这里下了吧。”凌枫对驾驶囚车的狐玉峰说道。
囚车停了下来。
凌枫再次将头凑到了小铁窗前,挥了挥手,“再见了四位,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你们,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想念你们的。”
小铁门关上,车厢里的四个人再也看不见凌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