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误会解一凡都好,傅雪却是对他很有信心,不仅没有再催促解一凡和自己一起离开,反而施施然重新坐了回去。
傅雪很想看一下,解一凡所谓的治病倒底是要怎么做。
走到陶书明和张景泰那桌,解一凡笑嘻嘻道:“陶老,二叔,刚才没有吓到你们二位吧?”
“何止是吓到,简直差点就吓死了。”
张景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切感。
按道理说,这个时候解一凡应该觉得羞愧才是,可当他看到老实巴交的张景泰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反感时却笑的更灿烂了。
“陶老,你还记得《说文》里,对怒的注解吗?”
解一凡笑呵呵问道。
陶书明微微皱眉,道:“怒,恚也!”。
可话刚一出口,陶书明忽然愣住了,渐渐的,人们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惊喜,又过了半分钟,那抹惊喜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
“好小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陶书明拍了拍解一凡的肩膀,由衷地赞叹着。
陆麟德有些为谢老爷子鸣不平,看着解一凡的脸满是铁青颜色,道:“老陶,你活糊涂了吗,怎么和这小白眼狼一个鼻孔出气了。”
陶书明却不介意,兴奋地搓着手道:“真正糊涂的人是你们,你以为这小子刚才是在骂谢老吗,其实,他是在给谢老治病呢。”
“呸……这种治病的方法不用也罢。”
陆麟德一脸不屑地撇撇嘴,把头扭向一边,他不想因为别人的家事和陶书明这样的国医泰斗发生矛盾,但又不愿意听陶书明的解释。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正回过头来,诧异道:“陶老,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陶书明笑笑,说道:“我们都被这臭小子给弄懵了,在座无数读过古籍的人居然都忘了怒字在《说文》里应该是通恚的吧。”
“那又怎么样?”
谢正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读过的那段古籍。
“不怎么样。”
陶书明一脸的得意,笑指解一凡道:“还是让这个臭小子给你们解释吧。”
很多人都懵了,瞪大眼睛看着解一凡想听他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反正,大多数人笃定认为解一凡那种做法和治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解一凡讪讪一笑,道:“在《说文》中,怒字是用恚来代替的,怒,从心,奴声。说明怒是一种心情,一种令人不愉快的心情。怒这种情感不是人类特有的,几乎所有的哺乳动物、两栖爬行类动物和大部分鸟类都会发怒。”
张景泰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解一凡继续道:“大家都知道,人发怒时,通常会面红耳赤,这是因为气血上涌的缘故,《内经》说怒则气上,这里气指气机,是说生气时会使气机向上。”
陶书明呵呵一笑道:“我们国医认为,气上严重的时候据说头发也根根直立,所以有怒发冲冠的成语,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陈圆圆气得大明的江山也不要了。”
想通了解一凡刚才在干什么的张景泰也笑着补充,“相传越王勾践被打败后,卧薪尝胆,发誓要报仇。有一次他出巡,看见一只因为生气而鼓起的青蛙,勾践就在车上对青蛙行礼,结果全国都在传这件事,人们说,大王连怒蛙都尊敬,何况真正的勇士呢,于是勇士纷纷来投奔越王。小到青蛙,大到勇士,有了这冲冠之气,都令人肃然起敬啊。”
这个时候,谢老爷子的神志也渐渐清醒过来,当他听到陶书明和张景泰都对解一凡赞不绝口的时候,浑浊的眸子中闪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倒是解一凡一直没再去看谢老爷子,笑道:“二叔,难为你把那些老古董都记得那么清楚,真是难得哟。”
张景泰撇撇嘴,道:“小子,你别小看你二叔,当年,二叔可是金陵有名的好记星哩。”
“二叔你这是在打广告吗?”
解一凡乐了,笑呵呵道。
张景泰也咧嘴大笑,解释道:“任何一种情绪的过激表现,对人体的健康都有害,在人体心、肝、脾、肺、肾五脏中,肝为将军之官,主怒,所以怒首先损伤的脏器就是肝,怒则气上时人们气机逆行,血随气涌。”
陶书明指着谢老爷子笑道:“刚才,谢老肯定两胁疼痛,胀闷不舒才引起了吐血吧。”
对这两个家伙嘻嘻哈哈的模样,谢正脸色微微带着一丝不快,道:“你们说了这么多,不会是为一凡开脱吧。”
“谢正,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张景泰不满地皱了皱眉,道:“国医很早以前就有利用怒则气上的道理,给人治病的经典例子,只不过我和书明两人这些年都拘泥于固化的治病模式才忘了谢老肝郁时间太久,用药实在很难达到效果,丢人啊,真丢人……”
陶书明也连连惭愧地摇头自嘲。
“你,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谢正傻眼了。
“那两个老东西没有说谎。”
作为一个内劲修炼者,陆建文对国医也熟悉的很,笑着说了一段故事给谢正听。
据《华佗传》就载,有一次,华佗给一位郡守看病,认为他是胃里有瘀血,要让病人生气才能好,就故意收了他很多财物,却不给他治病还跑了,而且留了一封信把郡守大骂一顿。
郡守果然非常生气,派人追杀他,郡守的儿子知道实情,就暗地吩咐不要追,郡守抓不到华佗,越想越气,最后气得吐出几升黑血,病就完全好了。
“气得吐血”可能最早就是从这儿来的,这也是国医“以情制病”的典型例子。
“你这个孩子,刚才怎么不早点解释。”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解一凡后,谢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解一凡,想要道歉,却拉不下来面子。
解一凡淡淡一笑没有解释。
早说出来?
早说出来还能管用吗?谢老爷子还会真的发怒吗?
再说了,刚才那些“诛心之语”未必就不是解一凡的真心话,其实,在解一凡心里,他对谢老爷子的恨远远多过血缘的亲近。
既然该自己做的事自己已经做完了,又有陶老这种国医泰斗留在谢家,解一凡没必要再为那个自己到目前为止仍没原谅的老头大包大揽开什么药方。
走回傅雪面前,解一凡淡淡笑道:“好啦,我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嗯!我早就呆腻了呢,要不是看到你出现,一个小时前我就已经立刻了。”
虽然傅雪是在笑着和解一凡说话,但她看向解一凡的眼神却充满了好奇。
以她这段时间对解一凡的了解,这个曾经和自己勉强算是同学的大男孩很少能正正经经做一件事,每次看到他要么懒洋洋要死不活的模样,要么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今天晚上,傅雪第一次见到了解一凡的另一面。
感觉好神奇哟!
看到解一凡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便不管不顾要离开,谢正急眼了,连忙追了上去,道:“孩子,你,你能听谢伯一句话吗?”
对于谢伯,解一凡真不好意思翻脸,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色道:“谢伯,如果你想看我的话,还可以像以前那样随时来找我,但如果你想说让我留下来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因为我不希望看到我拒绝你以后的表情。”
“这……难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谢正很为难,暗暗叹息了一声。
有很多事谢正一直想说出来,可在没有得到谢老爷子的同意之前,他又不能说,而且,他认为解一凡和谢老爷子之间的误会也只有他们祖孙俩自己解决才能圆满,旁人插手的话,只能把事情越办越糟。
解一凡笑着上前抱了抱谢正的肩膀,道:“假谢振禄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方剑豪去办好了,但谢伯你要小心保重,那些忍者的势力很强大,我担心他们还会回来找麻烦。”
谢正无奈地点点头,再次拿出先前准备的那份文件,道:“孩子,这个带上吧,算谢伯求你。”
“我不会要谢家的东西。”
解一凡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完便不再给谢正任何机会,带着傅雪大步朝梅园外走去。不拿谢家一毛钱是解一凡的底线,他不会自己去破坏。
走出梅园,傅雪很好奇地打量着解一凡。
解一凡呵呵一笑,道:“不是吧,才两三天没见而已,你不会这么想我吧。”
“呸!”
傅雪顿时小脸羞红,轻啐了一口,“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我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可没想到这才几分钟吖就恢复了你的色狼本质。”
“我有对你色狼吗?靠,小爷比窦娥姐姐都冤啊!”
解一凡笑的更开心了,仰着脖子学狼叫。“嗷……嗷嗷……”
“死相吖,不跟你玩了。”
傅雪没想到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解一凡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又重新回到先前的死皮赖脸模样,顿时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