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十道九医。
这句话,说的是医道同源的意思。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歧黄之术本来就是起源于道家,而道家的看家本事有五类,分别是医、卜、星、卦、相,其中医术更是为道家五术之冠。
在理论方面,国医的天人合一观、阴阳五行说,及其对人体经络、气血、脏腑的见解基本上都为道教所承袭、发挥,作为炼养中关于人体生命的基本理论,渗透于导引、存思、服气及以后更趋成熟的内丹学中。
所以,华夏历史上众多的医圣大都是道学的佼佼者,大多都如解一凡这样,经过老头那种良师因材施教而精于医道,基本能全面地掌握或者部份掌握医学绝技。
只不过,道医的许多技术以气为本,如果内劲修炼的境界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则难以体悟医术的精髓,更别提掌握和运用了。
按道理说,解一凡有那么好的先天条件,国医之术应该不弱才对。
偏偏解一凡是个不定性的主,心里老记着为父母和姐姐报仇,所以更醉心于内劲修炼,而对于医术一道,他从老头那只学了个一知半解,再加上当时他还处于筑基阶段,无法熟练运用很多绝技,老头也就没勉强他钻研医道。
但从技术层面讲,即便解一凡的医术只是从老头那学得了一星半点,但凭着他的天资聪明,博闻强识,以及多年在老头身边打下手的经历见识,如果只单纯较量医术,而不涉及系统的理论知识,解一凡绝不比那些所谓的老专家差。
“兄弟,不知道兄弟吃的是十三帮哪碗饭?”
药店老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他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说不定背地里就准备递刀子呢,这不,三句话没完,他就开始打听解一凡的来历了。
十三帮是药材圈里的行话,关东帮居首,其次分别是京通卫、西北口、古北口、广帮、黄芪帮……等等。在这个圈子里混饭吃的,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轻易不会踩线越界。
解一凡跟了老头十几年,哪有听不出来药店老板话中意思的道理,便呵呵笑道:“诚信为本、童叟无欺,兄弟我不过就是个跑合,不在帮。”
所谓“跑合”,其实就是专门为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促成交易的经纪人,他们促成双方买卖后,只收明文规定的交易额中一定比例的佣金,从不吃价。
但在药行中,凡经过跑合人成交的买卖,如买方到期不能付款,不论何因均由跑合包赔,此项规矩,一直坚持至今。
正是有“诚信交易、童叟无欺”八个字做自己金字招牌,跑合人在药行里非常受药商尊重,地位之高,就连十三帮舵把子,也会对其礼让三分。
而且,解一凡也没撒谎,老头在蜀中干完那一任福利院长后,就一直接的是药行里跑合的活儿,在蜀中,只要提起老头的名字,不管是药商还是十三帮几乎无人不知。
师傅是跑合的,徒弟自然也能凑合着勉强应了这个身份。
药店老板一听解一凡说的全对,又报出跑合身份,立刻收起小脸肃然起敬,秉足了规矩,笑道:“对不住了三哥,刚才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解一凡摆手笑笑,“没那么麻烦,我只是想打听咱这附近谁家药材最好。”
“怪手张呀,除了他家还能有谁。”
弄清楚了解一凡的身份,药店老板亲热了不少,说话中都透着热络。
“怪手张?”
解一凡愣了愣,表面上看是一脸的茫然,实则心里却已经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这个名字对解一凡来说,不仅熟悉,而且,他甚至还能记得那个人的相貌。
药店老板却不知道解一凡心里在想什么,嘿嘿一笑,很是热情地解释道:“三哥不是跑我们江南帮这条线的吧,怪手张就是隆记号的老板张景泰呀,世代行医,祖上可是出过五名御医的呢。”
蓦然,解一凡呆住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路狂奔却能跑到这个地方,原来,这里有着自己儿时的记忆。
“三哥,三哥?”
药店老板有些纳闷,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出现很突兀的跑合人。
解一凡回过神来,尴尬笑笑,道:“老板,不打扰了,我今天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药店老板说话,解一凡径直朝门口走去。
快要跨出门的时候,解一凡又停了下来,指了指药店老板身旁的药材,道:“那个打过磺的何首乌别卖了,害人,还是收起来吧。”
“诶、诶!”
药店老板连连点头,而且神差鬼使地暗中解一凡的吩咐做了。
而药店老板却不知道,正是今天他的热情救了自己一命,后来没过多久,和他一起进那批何首乌的药商全部被判了刑,并且几乎赔了个倾家荡产。
......
“姐姐,我要吃蜂蜜……”
“再等一会好不好,爸爸妈妈马上就出来了,咱们回家吃。”
“不嘛,我现在就要吃……呜呜……”
在解一凡的记忆里,直到现在隆记号门口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弟弟哭闹着,在地上耍赖,为的就是想吃一口隆记号专门从京通卫帮手里买来的上等蜂蜜。
“大黄要买瓷实的,带泡的不要;细料要做好的,下脚的不要;麝香要买怀帮杜盛兴的……张师,再过三天就我家丫儿十二岁生日,到时候一定去喝杯酒啊。”
说这些话的是父亲,而此刻,母亲就站在父亲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很温馨、很幸福、很满足。
可就是父亲请隆记号老板改天到自己家喝酒的那天晚上,弟弟没来得及吃上京通卫帮的蜂蜜,姐姐丫儿也没渡过自己十二岁生日,幸福满满的四口之家突遭祸事。
站在隆记号门口,仰头看着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块烫金大扁,解一凡泪流满面,心头暗暗滴血,就连指甲嵌进了手心的肉中也未感觉到一丝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