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鸿猜测的没错,许云媛就是想安插一些属于自己的暗影,进入这些基层官吏队伍,只是这项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留有一些尾巴。
许云媛恼羞成怒,一双柳眉慢慢地竖了起来,“李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内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廖云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头一扭,去欣赏墙上挂着的字画了。
其余的像纪春生,郑坤和茅新三人,见这两人对峙,谁都不敢出面劝阻,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云媛与李兴鸿两人公开的怒目相对,这是陈天华万万没有想到。
此时他的颜面还能挂得住吗?
只见他的脸色慢慢地沉下来,变得铁青且两眼充血,那副样子像是要吃人。
想想都要气死人,自己的左膀右臂,居然当着他的面干了起来,这还了得!
太放肆了!
“啪…”的一声,陈天华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霍地站了起来,怒气匆匆地大步走了出去。
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当场发飚,仅存的理智提醒他尽快离开为妥。
身后飞鸽和几名护卫,吓得谁也不敢吭气,只好屁颠屁颠地跟着。
出了大门,陈天华并没有蹬上那辆防弹官辇,似乎这辆马车也得罪他了,而是在雪地上大步流星地往官邸方向疾走。
衙门行政中心离总督官邸约有一公里路程,寒风吹入了他身上的皮袍里,分外刺骨,但他并不领会,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飞鸽带上二十几名护卫,骑马围在陈天华的四周,那辆防弹官辇慢慢跟在后面,谁也不敢上前去啰嗦一句,只是保护着主公的安全。
就这样,他步行走回到官邸书院,余怒未消,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之后,随手将茶碗摔向地面。
“啪…”地一声脆响,青花瓷碗碎成粉末,茶叶残渣四溅,把门外的飞鸽和几名护卫吓了一跳,他们推门进来,“少…少将军,没…什么事吧?”
陈天华靠在虎皮躺椅上,重重的哼了一句,“能有啥事?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明白!”飞鸽低吟一声,赶紧挥手让护卫出去,连地上碎瓷和茶叶残渣都不敢收拾,轻轻关上门离开。
陈天华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额角,刚才在内厅是浑身热血直冲脑门,头痛欲裂,这一路上寒气一吹清醒了不少。
这两人之间的矛盾让他十分的纠结,李兴鸿的意思他也懂,不能让许云媛太过张扬,这明显有杭州李府的授意在其中。
倘若许云媛只是一个军事调查处长官,不是与自己有那么一层特殊关系,李兴鸿决不会如此反应激烈。
杭州李府和李兴鸿等人,肯定担心许云媛野心勃勃,且权力过大,将来对大局走向不利。
而时下的大清国,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对女人参政,许多官员的内心里,可都是十分的不爽,要不是她是主公陈天华的二夫人,底下许多人都会甩嘴脸、不服从。
而许云媛呢,自从中秋节过后从上海返回,对于权利似乎像着了魔似的热衷起来,对于像官辇之类的事,显得尤为敏感。
这个苗头必须尽早感下来,否则越拖问题会越大。
原本陈天华根据时局发展,需要建一支谍报队伍,且掌门人必须是自己绝对可信之人。
思前想后,他忽然觉得许云媛合适,就让她来试试。
而许云媛出身豪门,从小饱读史书,又到国外留学,归国之后在申报工作数年,见多识广且有一定能力,谍报工作的无限想象力,非常吸引着她。
应该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之性格,更不是逆来顺受的弱女子。
陈天华是有所不知:
六年前那段在煤山镇保安大队牢房里,新婚不久的丈夫被活活折磨而死,自己又被若干个男人几番凌辱的不堪往事,至今还历历在目,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这让她深深懂得,只有手握权柄,才能有效地保护自己,保护亲人,保护一切想保护的人和物。
迷迷瞪瞪中,肩上落下一双玉手,缓缓地替他揉捏起来。
陈天华闭上眼睛,任由许云媛替他按摩松骨,半晌,才咧嘴开口道:
“云儿,三天之内,你将广德八镇的官吏档案,跟衙门政务委廖主任移交一下,以后凡是行政官吏,你们可以参与甄别、调查,但以廖主任他们为主,军事调查处只是从中协助,明白吗?“
许云媛的手微微一僵,但马上恢复了正常,“明白了夫君,我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开始移交!”
陈天华听得许云媛允诺了,态度十分诚恳,他很是满意,伸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柔声道:
“云儿,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个性要强,也清楚你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更不是个安静在家当太太的那种宅女,你跟玉芳姐是同一类人。”
“所以,我才允许你抛头露面出来做事,并拥有一定的特权,但并不是没有节制,你要知道,你是我陈天华的女人,虽然还没有明媒正娶,但…只要由我在,便没有人可以动你,可你做什么事绝对不能越线,得守住本份,否则,连我都很难办。”
“是,夫君!“许云媛低下头。
“李兴鸿是李氏族亲,在浙省新军中属于老资格人物,天津武备学堂毕业,军事素养过硬,连我一向都很敬重他,希望你对他也要尊敬一些!“陈天华接着强调。
这一次许云媛没有立即回应,而且停了半晌,直到陈天华抬头看向她质疑时,她才从喉咙底下发出一个短促的闷哼,明显是十分的不情愿。
夫君,请不要怪我,我也曾想过安安静静地做你的一个女人,那怕像胡瑶香那样,无名无份,可是,我却掌管着军事调查处。
当初是你培训的我,几乎每天都手把手的教,玩弄阴谋诡计,安插亲信,培养暗影线人等,可都是你教我的呀。
当初,我也只想完成你交给我的每一件事,力求把他做到完美。
可当我真的做到之后,我被独有的权利欲望与成就感所侵入,像着了魔一样被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