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领着尚晨来到了萧陌离的居所前,轻轻推开了房门,似是不经意间地叹息了一声,道:“就是这里了,尚大夫,请。”
简单的一句话,却极大透露出了她对于萧陌离的用情至深,从她略带落寞和哀伤的眼神里便可以轻易察觉到这一点,尚晨瞧着这些不禁又是有一种惊奇,然而想了一会儿,倒是有些释然了,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许的笑容,道:“看来,他的本领还真是用对了地方。”
如月的心思不比她的侍女翠儿,翠儿听之只是疑惑,但她听了却是明显地猜疑,仅是一句,就可以猜出许多的事情,比如这个人和萧陌离是昔日的旧识,至于是如何结识,恐怕这都和萧陌离过去的那段经历有关。
如月对于萧陌离过去的经历不是不知晓的,尽管他没有对自己说过,但她却可以从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枝末节中拼出一个不算完整、却已和事实相差不远的大概,因此,她的口吻并非一种疑问,而是一种肯定,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温婉的笑容,道:“尚大夫原来认识我们阁主,既然如此,事情可就更加好办了。如果你真的治好了他,恐怕今后的命运也会不一样了吧,毕竟待在小小的院落里医治病人,可不是尚大夫原本想要的一切呀。”
尚晨不得不佩服如月的聪慧,一句话竟已猜出了他的身份,转过头瞧着她脸上的笑容,明知她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道:“姑娘很聪明,不过有时聪明过了头,也就有些惹人厌了。”
如月听他这么说,想要说的话顿时梗在了喉里,她瞧着尚晨不发一言地走了进去,她也只好跟着他的脚步而行,伸出手指了指萧陌离所在的方位,道:“尚大夫,这就是我们阁主了。”
尚晨也极为识趣地缓步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男子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眼睛始终紧闭着,似是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又似是死尸一般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这样的情形,也难怪她们会那么焦急地寻找大夫,这可不是单纯的昏迷现象,六天的时间竟还没有醒,看样子是真的着了什么魔道,惹了谁的逆鳞,因此他才迟迟没有苏醒吧。
尚晨的推论不是没有道理,需知萧陌离的行事极为诡异,仅是十岁便已有了独当一面的决断,每一件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运用自己所会的那些本领,斗败了君华、阿瑨,并且获得了相王爷的青睐,每一步路都是走得极险、毫无任何顾及,这样的人最会招来祸端,杀身之祸也是情理之中的设想。
因此,萧陌离的昏迷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些人的缘故,而并非是极为单纯的昏迷这般简单,这样的情况,若是经过了自己的医治,得以真正的痊愈,那才是最为诡异的结果。
尚晨想着这些,不禁极为苦恼地摇了摇头,道:“我治不了,姑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如月瞧着他未施针、也未把脉,就说出了自己医治不好萧陌离的话语,心里
的猜疑不禁更多了,道:“尚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是一个妇人,但眼睛却并不瞎,你可并没有做过什么,怎么此刻竟选择了放弃?”
尚晨听着她的这几句问话,转过头看着她,道:“你是觉得,我说放弃有些太早了,对吗?”
如月听了这话,不答反问一句,道:“难道不是吗?尚大夫,我可没有在给你开玩笑啊。”
尚晨只是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极为凝重和认真,道:“如果是开玩笑,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尽管知道我的放弃会对自己的名声带来什么不可控制的影响,但是治不了就是治不了,我不喜欢说假话,也不喜欢多开什么玩笑。”
如月看他的神情竟是如此认真,倒是在心里有些信了他的话,然而脸上却仍是有些不解,她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道:“为何,治不了?”
尚晨看了看躺在床上,始终都是一动不动的萧陌离,目光显得极为深邃,道:“为何?恐怕就要问他自己了,他到底欠了谁的债,别人才那么不想让他活,非要让他变成这种状态了。”
如月很反感别人如此说萧陌离,即使眼前的这个人曾是萧陌离的旧识,她也不容许他说萧陌离半句坏话,道:“尚大夫,请你说话客气一些,有些事情,你未必真正了解,怎能胡乱地评判他人的是非呢?”
尚晨听着她适才所说的这些话,倒是觉得有些新鲜,道:“胡乱?嗯,好像是这样的吧。不过呢,这难道不是所谓的事实吗?否则,你的语气就不该这样的,正常的反应应是,你认真仔细地去思索一番,他究竟欠了谁的债。或许,你该是知道了他和谁有过冲突和瓜葛,所以你才有些恼羞成怒了吧。”
如此快地说中自己的想法,如月不禁对于这个人多了一种难言的忌惮,道:“尚大夫,你真的治不了我们阁主吗?”
尚晨看她的眼神,隐约知晓了她的情绪一定不佳,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道:“如果你让我勉勉强强地医治他,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他是死是活,我可是完全说不准。因为,他如今的状态可不是昏迷,而是被人完全控制了,有人不想让他苏醒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姑娘若仅是想要达到他苏醒的效果,我可以帮姑娘完成,然而之后是何种局面,我就没办法控制了。”
如月听到他所说的“控制”一词,很快就联想到了老爷子和萧陌玉,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诡异,道:“原来真的都是他们的所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原来都是虚假的谎言。敢伤害阁主,这些人当真是不能饶恕。”
她看了一眼站在这里毫无用处的尚晨,道:“既然尚大夫治不了,那么我也就不打扰尚大夫,你自行离开吧,不送。”
尚晨听她说出了逐客的意思,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说了一句,道:“他今日若是还没有醒来,从今以后可就会成了真正的痴傻儿,可惜了、可惜了。”
他说了这一句
,却是提起了脚步,径直坐在床榻处,仔细瞧着萧陌离的脸色还算红润,并非苍白的迹象,不禁点了点头,道:“他的命还真是有些大了,老天不会收他,毕竟他的身份那么特殊,老天还舍不得放弃他。”
尚晨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取出一粒药丸,伸出手掰开了萧陌离的嘴巴,把这粒药丸送入他的嘴里,随后合上了他的嘴,道:“将心护住,就没事了。他的情况并非那么恶劣,还可以挺过去几天。这么多年,身体还算硬朗,倒是没让我小瞧了他。”
如月一会儿听他不肯治,一会儿又看到他治了萧陌离,差别之大让她有些意外,好一会儿才开了口,道:“所以,他暂且没事了吗?”
尚晨看着她此刻神情之中的疑惑,道:“找到了始作俑者,让此人解开对他的禁锢,他就没事了。否则,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如月赶紧点了点头,毕竟这是目前听到的最好情况,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歉意之情,道:“对不起,尚大夫,刚才我的态度有些不好,你不要见怪。”
尚晨对此并没有太大计较,道:“没事,他毕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爹,你护着他,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你要是不护着他,那才真是有些反常了。”
如月听到他说了这些,手不知觉地抚上自己仍是平坦的小腹,道:“尚大夫,你看出来了?”
尚晨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道:“我是大夫,这点觉察力还是有的。赶快去吧,我在这里帮忙看着他。”
如月这次并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便算作是一种回答,她转过身瞧着站在门口等待吩咐的翠儿,道:“翠儿,你进来帮助尚大夫,我去去就来。”
翠儿对她行了一礼,随后步入了房内,站在尚晨的身边,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尚大夫,你是怎么猜出如此多的事情,难道你真的认识我们阁主吗?”
尚晨看着躺在床上这个极度熟悉、却又是极度陌生的男子,只好苦笑了一声,道:“认识,也不认识吧。说是认识,也仅是凭着之前的那点认知;说是不认识,毕竟时间已经太过久远,恐怕他和我一样,都不喜欢回想那段过往。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这可真是说不准的事情。或许,认识的比例更多一些吧。”
如此深奥的话语,翠儿也听不太懂,但是她也不想听懂,她只是又问了一句,道:“阁主真的没事了吗?”
尚晨听她如此开口,不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瞧着她明显有些不信的神情,顿时有些好笑,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说了假话?”
翠儿不能很明确地回答“是”,也不能完全地否定“不是”,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如果是假话,也不是不可能。”
尚晨极为平淡地哦了一声,道:“这么不确定,信心也不会太大。看起来,事态越来越麻烦了。萧陌离,你的劫数此番可真是有些难逃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