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动静,判断出她立于自己左侧身后,萧亦宸既不转身,也不回首,失神望着脚下深渊,“颜夫人,你说,若是我从这跳下去,雪儿她会原谅我么?”
颜栖梧亦向下望去,站在她的角度,她并不能看见全部的深渊,但她知道下面是如何模样,那时,形神俱灭的她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接近崖底,被那片深渊吞没。
“我想,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凌若雪当然不会原谅他。但她是颜栖梧,她没有权利替凌若雪回答任何问题,给出任何承诺。
萧亦宸惨淡一笑,“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就此原谅我。”他凝神望着脚下的深渊,那处深渊亦在回望着他,忽然,他有一种错觉,仿若从那漆黑中,看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她对着自己伸出了手,似在邀请他,不由自主的,他微微向前挪动着脚步。
一只纤细冰凉的手适时抓住他的右臂,冰冷的触觉令他惊醒,“我,”他仓惶后退,远离那处深渊。
颜栖梧松开手,冷冷看着他,“宸王,如若你今日找我前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告辞。”
“不,不是,我确有要事请夫人指点。”萧亦宸身子瞬间快速移动,拦在她面前。颜栖梧急忙顿住脚步,险些撞上他的身子。
眼风扫见桑忆轩身子一动,似要飞身上来,她左手一摆,制止他的动作,脚下移动,向左前方挪了一步,与萧亦宸拉开距离,“不知宸王为何事困扰。”
萧亦宸垂在身侧的手使劲握了握,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只求夫人一句话,你亲口说出,你并不是凌若雪。”
他将凌若雪和颜栖梧两人的言行举止以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间想了又想,除了在江南之时,二人曾有一次共同出现外,其余时候大抵都是仅一人出现。凌府失火后,凌若雪失踪,颜栖梧出现。在江南之时,凌若雪再次出现,颜栖梧却不在京城的府里。
直到江南事了,凌若雪再次失踪,颜栖梧回到京城。这些过多的巧合让他觉得一切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加之他多次撞见云澈和她接触和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气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忍不住怀疑颜栖梧便是凌若雪。
颜栖梧没有料到他会有此要求,一时有些怔忡,在她以颜栖梧的身份出现之时,即便有许多人质疑询问过她的身份,但她从未亲口说出她不是凌若雪这话,她所做的只是让别人认为她不是凌若雪。
她实不愿在这件事上亲口说谎,可是眼下,萧亦宸显然是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她不得不做出选择,是要亲口承认她不是凌若雪,好让萧亦宸打消念头,还是另谋它法,暂时打消他的念想。
“我不是凌若雪。”
萧亦宸紧绷的身子一颤,激动说道:“你说谎,如果你不是她,为何你不立即回答,偏偏要犹豫这么久才说出口。”
颜栖梧嗤笑,“想不到宸王这般纯情,竟还会有这般幼稚的想法。我之所以犹豫,是在斟酌是否要承认自己就是凌若雪,好凭借宸王对雪儿的愧疚,为自己谋得一些好处。”
她的话彻底摧垮了萧亦宸,但见他疯狂的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原来,原来你一直存着这样的心思,枉费雪儿把你当知心好友,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信任。”
似遭到背叛般,萧亦宸口不择言讥讽的回击着,他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心中很是抑郁,急需发泄。
“宸王,我想你并没有资格说出这番话,需知伤害雪儿最深的人是你,害她落到如此田地的人也是你,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否则,我不介意替雪儿出手教训你。”颜栖梧凌厉说道,话语间含了极深的怒气。
他萧亦宸这个始作俑者究竟有何资格这般指责他人,不配?他如何配谈这二字,明明是多番利用了自己,不仅为萧亦谦谋得凌氏产业,害死凌氏族人。
便是在这断情崖上,他和柳子悠亦不愿狠狠的利用自己一回,将她置于刽子手剑下,几乎魂断深渊。
“不错,我知道,是我愧对雪儿,可是,雪儿当你是好友,你如何能存有利用她的心思。”颜栖梧的话无疑刺中了他的痛处,他痛苦说着,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只依旧带着几分愤恨。
“宸王莫忘了,我本是商人,商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既然我帮雪儿一血前耻,又怎会不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好处。”颜栖梧狠狠说着,言语间尽显商人本色。
“宸王,既然今日已将此事挑明,我也不妨直说,希望你以后莫要再无事相邀,即便是雪儿的事,也再与我无关。”
甩下这话,颜栖梧提气跃起,翩然离了断情崖,桑忆轩和司风二人自是紧跟着她离去。仅余萧亦宸孤身一人恍然立于断崖。山风骤起,吹得他素白的衣袍烈烈作响,用玉冠束起的乌黑发丝被风吹散,胡乱飞舞着。
断情崖啊断情崖,你当真是有魔力么,为何到过这崖上的人终究得不到一份完整圆满的爱情。萧亦宸和凌若雪没有,柳子悠和萧亦宸也没有,而今,颜栖梧和萧亦宸亦吵翻了脸。为何,世人苦苦追寻的情爱竟这般磨人难耐。
人来客往的茶庄酒楼向来是流言蜚语流传最广最快之地,继苏相纳妾、云将军娶妻两件轰动之事后,流言又转向了宫中。三日前,皇上盛怒,将皇后苏青染打入冷宫。
素闻苏皇后端庄大度,历来为六宫表率,又是当朝苏相长女,自小盛名远播。宫中此番动静,几乎无人知晓个中缘由,于是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皇后意图谋害宫中其他妃嫔被人告发;也有人说是皇后与宫中侍卫有染被皇上撞见;朝中大臣则倾向于另一种说法,认为是圣上忌惮苏相权势,这是要剪除苏相羽翼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