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汗湿黏腻让她觉得十分难受,她不禁呢喃道:“司雨,我要沐浴。”
男子的闷笑声令她彻底清醒,睁开眼看到床畔的男子,“宸王!”
“醒了就好,雪儿。府里有一处汤池,泡浴十分舒适,我带你去。”说着,不待她反应,他径自弯腰抱起了她。
宸王府里的这处汤池建在宸院后院,是单独的一进屋子。进屋,一连掀起八层纱帐,便到汤池,白玉砌成的池子晶莹剔透,池中烟雾袅袅,池面飘远了大红的花瓣,凭添香艳旖旎。
他将凌若雪轻轻放在池边,看着女子泛红的脸颊,不禁脱口说道:“雪儿,我为你沐浴可好?”
颜栖梧脑中混沌,未及反应,他的手已轻轻解开了她腰间束带,衣襟随之散开,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
萧亦宸的眸子愈见深邃,伸手搭上她的肩头,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手笼着衣襟,一手推开了他。
“出去。”
萧亦宸跌下台阶,疑惑看着她。
她双手笼着衣襟,怒道:“出去。”
萧亦宸眸子暗了又暗,默默起身,落寞走了出去。
待他走远,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颜栖梧这才褪了衣衫,滑进浴池里,池面水波起了浮动,大红的花瓣亦随之上下浮动,很是美艳。
她自水中抬起手臂,几片花瓣黏在她的肌肤上被带出水面,赛雪的肌肤上,几抹艳红,更有晶莹的水珠滚动,很是香艳迷人。
“夫人,司雨在外面候着,听凭吩咐。”
“进来。”
司雨一步步走近,层层纱帐后,朦朦胧胧映出浴池模样,掀开最后一层纱帐,她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
晶莹剔透的白玉池里,女子仰面浮在池面,银色的长发在水中铺散,细嫩的肌肤比那白玉愈加晶莹白皙,艳红的花瓣点缀了她周身肌肤,更添艳丽。
颜栖梧在这池里泡了近一个时辰,用了好些糕点果酒,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任司雨为她着衣梳发,离了汤池。
待她走出汤池,宸王早已沐浴完毕,换过衣衫,立在宸院后院候了她许久。
“雪儿,你随我来。”
他领着颜栖梧径自走到他的书房前,顿下脚步,看着她,示意她推开门。
颜栖梧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门。
入眼的是满室画作,所画的皆是同一个女子,凌若雪!
白衣胜雪的她,鲜艳红衣的她……
一片废墟前,邪魅笑着的她,
苍茫白雪中,急速旋身的她,
江南烟雨中,撑着素面纸伞的她,
翠绿的山野间,素衣冷脸的她,
簌簌梨花中,茫然失神的她,
白玉汤池边,罗衣半解的她,
………
“你,”什么时候画的这些,她想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是何苦?”
萧亦宸苦笑,“因为,我想你,很想,很想!”
他的思念无处安放,唯有用他手中的墨笔一一描绘。
从不知,他可以凭着记忆将一个人的一颦一笑细细绘出;从不知,他会一次又一次拿起墨笔绘出同一个女子的丹青;从不知,原来,他会这般思念一个人……
颜栖梧也是苦笑,她从来不知,宸王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如果,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如果,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该有多好,多好!
“对不起,你的感情我要不起!”
她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转身,跑出那片画海。
眼泪,汹涌落下。
她是颜栖梧,不是凌若雪,世上再无凌若雪!
抹干眼泪,她还要继续往前走!
是夜,乌云覆顶,狂风阵阵,暴风倾泻而下,噼噼啪啪打在屋顶上,扰得人难以入眠。落雪园、宸院、揽月院先后亮起了烛火,一人倚窗听雨,一人埋首桌案,还有一人手中画笔急舞。
天明之际,大雨终歇,伴着滴滴答答的雨滴声,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下,经过一夜大雨洗礼的京城重又焕发勃勃生机。
颜栖梧自书案前抬首,起身推开窗户,经过一夜狂风暴雨的肆虐,满园的梨花落尽大半,层层积在地面,被脏污的泥水所染,不复纯净洁白。
她出神望着窗外,暖风透过窗户吹进屋里,吹翻书桌上厚厚一叠写满娟秀小楷的纸,她仿若不知。
良久,她自满目雪白中回神,拿起桌案上两封信,“忆轩,进来。”
桑忆轩闻声推门而入,无波的眸子在看到地上散乱的纸页时,闪过一丝涟漪。“夫人,你有什么吩咐。”
颜栖梧将信递给他,“务必亲自送到二人手上。”
“是。”桑忆轩接过,迅速浏览两只信封上的墨字,将信收进衣襟。欲言又止,迟疑片刻,默默退下了。
颜栖梧端坐于铜镜前,任司雨帮她梳妆绾发。思绪倒回,她想起当年出嫁之时,娘亲亲自执了象牙梳一遍一遍梳着她的青丝。
娘亲总说她的发虽乌黑顺滑,却根根粗韧,不似多数女子的发那般柔软,想来是个倔强的丫头,她听了,总调皮的撇撇嘴,“娘亲,雪儿才不倔强,雪儿是娘亲的乖女儿。”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她不是倔强,而是命途多舛,她的人亦如她的发,必要坚韧,方能存活……
“夫人,别绢花可好?”
司雨话打断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向镜中的人,如霜的银发尽数挑起于脑后层层堆叠成髻,白皙的脸上六道粗黑的疤痕交错,几乎辨不出容貌。
镜中之人,是人?还是鬼?忽然之间,她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夫人,这朵大红的牡丹绢花可好?”司雨取了一枝绢花凑近她的发髻比划着。
“好,就这枝。”她无意识应着,呆呆望着铜镜中的女子。
司雨帮她梳洗完毕,已有机灵的丫鬟送了早膳过来,皆是些清淡的菜式,一碗小米粥配着两碟翠绿的酱菜,一叠莲花糕,一叠脆卷,并一大盘新鲜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