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她受尽磨难,几番挣扎于生死边缘,换得如今权势,她不过是讨回他们欠她的,为何还是被众人所不耻。
“他们死了,活活烧死的,尸骨无存。”恨吧,就让他们一个个都恨她吧,她一个人煎熬了这么久,尝尽苦楚,就让他也尝尝恨到骨子里,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是不是非常恨我,想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凌若雪邪佞说道。
心,很痛,很痛。
看到凌若雪强装的邪恶模样,萧亦宸觉得心痛的几乎就要死去,悔恨如翻天巨浪席卷而来。
“噗通——”他直直跪倒在他面前。
我萧亦宸堂堂七尺男儿,当今圣上唯一的同胞兄弟,膝下所跪者,天地君亲师——
这一刻,年少时的壮志豪情尽数崩塌,他的眼里心里仅剩那抹素白的身影。
“对不起。”他昂首,痛苦的看着凌若雪,黑亮的眸子里布满悔恨。
“哈哈——”凌若雪仰天大笑,“不够,萧亦宸,远远不够,一句毫无意义的‘对不起’怎么够弥补你带给我的伤害。”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的。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是小娃之间谁抢了谁一串糖葫芦,道个歉,握个手,大家还是伙伴,还能一起耍。
“不够么,还不够……”萧亦宸喃喃重复。
突然,灵光一闪,他从靴筒中拔出一把锋利匕首,塞到凌若雪手里。“你拿着,用力刺我。”
凌若雪看着固执乞求她原谅的萧亦宸,丢掉手中匕首。
“够了,萧亦宸,不要再耍这种把戏了。”
把戏?他没有玩把戏?他是真心乞求她的原谅,也是心甘情愿让她出气泄恨的。
萧亦宸拣起地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求你原谅我。”
双手使劲向里一推,锋利的匕首刺进心窝,鲜血的血液汩汩而下,染红了他胸前暗黄衣襟。
凌若雪冷眼看着,既不阻止也不赞同,清冷的面上不见一丝动容。
“还是不够么?”萧亦宸嗫嚅。
握着刀柄的手继续使劲,匕首又刺进一寸,更多的鲜血顺着刀刃涌出……萧亦宸的面色逐渐苍白……
“想死就死吧——”抬步绕过他,凌若雪兀自向山下走去。
“好!”萧亦宸应,手上再次使劲,整片刀刃没入他心窝。
闻得身后动静,凌若雪不曾回首,脚下一刻不停,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
凉亭里,萧亦宸痴痴凝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接连吐出几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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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曲折山路走至山腰处,凌若雪碰上了前来寻她的落蓝。因顾忌君良玉与了尘大师,落蓝不便显露武艺,一路寻来,颇费了她一番功夫。“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凌若雪简短答,站定身子,方便落蓝看清楚。
落蓝仍是不放心,绕着她转了一圈,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一番,见并无异样,这才安心。
凌若雪淡淡一笑,又回复乖巧柔弱的她,迈着莲步,优雅下山。
山下,“寒凉寺”寺门前,一袭紫衣的贵公子于一辆马车旁静立,不时侧目四望,似是在等候佳人。儒雅的气质引得过往香客纷纷侧目窥视,更有娇艳少女绣帕半掩上前与之交谈。
倏然,男子目光停在左侧山路处,俊美的容颜绽开一抹温润笑容,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郁郁葱葱的青山之间,一位素衣银发的女子莲步轻迈,走在泛白的蜿蜒山路上,众人瞧不清的她的相貌,只觉她身姿清雅,气质出尘,像极了那下凡的仙子,如梦如画。
紫衣公子含笑迎上女子,众人恍然,复又释然,大抵也只有这般温润儒雅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那似仙子般的女子。
“玉公子。”凌若雪轻唤,声如鸣翠,面露浅笑。“有劳公子相侯。”
君良玉竟觉一阵恍惚,连连稳住心神,温柔说道“无妨,凌姑娘,请!”
两人并肩而行上了马车,很快,马车消失在众人视野。
“当真是神仙般的一对玉人~”目送着马车远去,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出赞叹。
罩着纱帘的马车不疾不徐平稳行驶着,弥散着淡淡清香的车厢里,凌若雪与君良玉对面而坐,方桌上摆着棋盘,二人正专心对弈。
凌若雪沉思着,落下一颗白子,将君良玉的黑子困死在一方角落。
“凌姑娘好棋艺!”君良玉忍不住赞叹。
他自幼从名师学棋艺,这么多年的苦心钻研下来,在江南一带他已是棋艺第一人,便是他的授业恩师也拜于他手,此番,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辰,她已将他逼至死角,再无取胜之可能。
“玉公子承让了。”凌若雪嫣然一笑。
她系出首富凌氏,不过三岁之龄,凌老爷便请了天下闻名的大师入府亲自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样样精通,便是女红歌舞,她也一样不落。
以往,是没有施展的机会,现今,是没了施展的心情。此番,如若对面坐着的不是闻名江南的‘玉公子’她怕也是没有这份闲心与之对弈一局。
“凌姑娘定是没有尝过江南的特色菜式,不若就趁今日良玉带你去归去楼尝尝,可好?”君良玉无愧谦谦君子之名,话里行间无不温文有礼,让听者如沐春风,分外舒心。
“玉公子费心了。”
马车遂调头向东而行,很快到了归去楼,店内伙计将他们引到了二楼雅间。此间雅室布置的别致精巧,雕花木窗更是正对着浩渺鸿湖,站在窗前,便能将如诗美景尽收眼底。
放眼望去,烟水湖面潋滟无波,湖心泊着一叶扁舟,一人头戴斗笠坐于舟尾,淡然垂钓,闲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