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雅被平安护送到息国后不久,正巧逢其母--息国太后病重。息雅一向孝顺,便留在息国照顾母亲,请郭宇先行一步,回雍国复命。
郭宇带了息雅送给项重华的信物,快马加鞭到了雍国,请求面见项重华。郭宇见到项重华竟然是在陈国时的华重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项重华微笑着向郭宇拱手道:“多年不见,将军还是那么精神。”
郭宇膝行而前,除冠叩首道:“当年郭某有眼无珠,冒犯了储君,请储君赐罪!”
项重华将他扶起,道:“为人臣者,理应为国效力。当年本太子是雍国的逆臣,北国的公敌,将军只是尽本分而已,何罪之有?本太子一向欣赏郭将军这等尽职之人。”
郭宇又是感动又是惭愧,道:“郭某乃亡国罪臣,储君却前嫌尽释,以礼相待。郭某实在……”
项重华打断他道:“将军此言差亦。翼国虽亡,但百姓无罪,官将也无罪。罪臣一词,有何来由!何况无论是百姓也好,官员也罢,只要不和我雍国作对,就是我们的子民,理应一视同仁。对自己的子民,尤其是有才华的子民,自然要以礼相待。”
郭宇心悦诚服道:“储君胸襟广阔,郭某心折不已。”
项重华笑道:“不敢当。将军莫要笑重华少时无礼就好。”他将手上的一枚扳指摘下,塞到郭宇手里,道:“本太子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扳指就送给将军了,当作见面礼。”
郭宇接过一看,竟然是当日自己送给项重华的扳指,忙下跪道:“这本是郭某送予储君您的,郭某怎敢收回?”
项重华淡淡道:“将军错了。当年那枚扳指是翼王送你的,是对你功劳的奖赏。而这枚则是本太子送你的,寄托着对你的期望和信任。”
郭宇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双手高高托起道扳指:“属下明白!从今日起,属下就是雍国重华太子的幕臣。从前那个翼国郭宇已经和当年的扳指再也不存在这世上。”
项重华点头道:“很好!”他略一迟疑,道:“雅公主可好吗?”
郭宇道:“公主在路上受了些惊吓,但无大碍。但息国太后病重,公主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到雍国。”
项重华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她向来孝顺,这一等恐怕又得等很久了。只恨宫中恶人未除,本太子实在无法离开。否则定要亲自去接她回来。现在兵荒马乱,眼见姜国就要保不住了。姜国一灭,息国岂不是唇亡齿寒?”
郭宇道:“太子放心。雅公主现在并不在息宫,而是在一处很隐秘的庙宇内为太后祈福。太后本人也在庙宇附近的一间小筑里。”
项重华蹙眉道:“息王不是最不信这一套吗,怎么肯让她们母女去庙里?”
郭宇道:“前些时候,息国太后和息王置气,不但搬出了息宫,还拒绝入住行宫,擅自跑回了娘家的一处最为偏僻的宅邸里。结果息王压根没有把她当回事,太后一气之下,陈年顽疾也被勾了出来,就一病不起了。她老人家病得很重,去探望的御医说不能周车劳顿,只能住在那里养病。“他的声音压低了些,道:”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储君要见公主,也不一定要等太长时间。”
项重华“嗯”了一声,吩咐身边的陈杰道:“叫人去备些药材,你亲自给息国太后送去。”
陈杰拱手称诺,立即转身去了。
秦非远远看见陈杰,上前拦住道:“你这神色匆匆的要去哪里?”
陈杰拱手道:“储君吩咐属下准备些东西给息国太后和雅公主送去。”
秦非眼角一跳,道:“储君有没有叫人去接公主?”
陈杰低声道:“没有明说。”
秦非松了一口气,沉吟道:“储君现在虽然登上了太子之位,但内有息丽华,外有刘羲纬,形格势紧,并不乐观。”
陈杰略一思索,道:“属下明白!属下会将储君的处境向雅公主说明。公主通情达理,定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秦非点头道:“如此就好。雅公主毕竟是息丽华的妹妹,现在若来到这里,只会成为制肘。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陈杰领命而去。
息雅见到项重华遣人来大为开心,亲自出来相迎。
她虽不施粉黛,素衣寡饰,但仍掩不住天生的倾国颜色,反而别具风情。纵然是见过霜月、杜若等绝色佳人的陈杰也不由暗自赞叹。
陈杰道:“储君闻说太后抱恙,特地送来药材,以期她老人家早日康复。此外,储君还为公主准备了一些您喜爱的雍国的特产小食,现已交付给您身边的解语姑娘了。”
息雅脸上微微一红,道:“多谢储君。”
陈杰道:“公主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问的,尽管吩咐属下。”
息雅垂首道:“听说秦非先生有一个又美丽又武艺超群的妹子对吗?”
陈杰道:“正是。秦姑娘虽武艺高强,但性子沉静,平日里一直和秦夫人为伴。她为人善良而亲和,不但颇受家臣喜爱,连储君也待之如同亲妹。”
息雅听得“如同亲妹”四字,脸上孕了一丝笑意,但随即蹙眉道:“储君灭掉毓翼两国,现在雍国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大英雄。一定有不少美人都盼着能结交他吧?”
陈杰道:“也有一些。但一则储君对其他姑娘并无兴趣,二则他近来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完全没空考虑这些事情。”
息雅失色道:“为什么不好过,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杰道:“最近靖侯和程公家的两位少主因为争一个女子动了手。程公之子一时大意摔下高台,不治身亡。两家从世交变成了仇敌,储君夹在中间很是为难。而且丽夫人和重忆公子那边也一直蠢蠢欲动。秦先生和储君被折腾得心神俱疲,我们这些手下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息雅垂下头,道:“丽姐姐还是那样处处为难他吗?”
陈杰叹道:“储君之争自古都是明枪暗箭、刀光剑影的,怎么可能轻易罢休?莫说丽夫人与储君没有血缘关系,即使是作为其亲妹的您,也还不是被当成陷害储君的棋子吗?”
息雅想起当年项重华因为自己惨遭陷害的事情,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陈杰忙下跪道:“属下一时冲动,冒犯公主,请您责罚。”
息雅站起身子道:“陈先生说的没有错。储君当年确实是因为妾才惨遭陷害的。”她走到窗前,遥望着窗外的青山道:“情爱误事。妾若是回到雍国,不但会分散储君的精力,更会给别有居心之人提供可乘之机。何况如今储君的位置还不够稳,妾的身份尴尬,终究对其不利。”
陈杰轻叹了一声,跪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公主思虑周全,属下佩服不已。”
息雅苦笑着缓缓摇摇头,向他道:“劳烦先生告知储君,妾一则需要侍候母亲,二则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所以无法前往他处,请他多多保重。”
陈杰道:“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息雅笑道:“看到他身边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妾也放心了。”
陈杰望着她的笑颜,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怜悯和愧疚。
项重华从程府回来时,已经是申时。他刚脱掉身上近乎丧服的白衣,彭公和孙哲便前来求见。
孙哲道:“属下调查得知,程乾之死的确是意外,但他和靖侯的长子动手的直接原因还是在于娇茗。程乾虽因为程公的压力,被迫休掉了娇茗,但还是一直和她纠缠不清。他悄悄打听到了娇茗的住处,时常派人送去钱财衣食,每过十日还会去和她私会。而那天他去找娇茗时,却发现了靖侯的长子也在娇茗屋里,还正要对娇茗动手动脚。程乾性子火爆,对方也不是和善的主儿,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后来干脆相约到高台上比武决斗。而据靖侯府里的小厮讲,那日靖侯家的少主是从娇茗身边的丫头那里获悉她身体不适,才前往探望的。”
项重华蹙眉道:“这显然是娇茗安排的离间计。”
彭公道:“属下则打听到了另一件事情。娇茗被赶出程府后,虽然还时常进宫给息丽华请安,却一直住在宫外。更有意思的是,她的住处和许殊兄长的住处离得不远。那里虽然人烟稀少,但还是有人看到她经常在许殊的兄长住处附近晃悠。许殊兄长的身体不好,她似乎还遣人送过好几次药。而且许家的下人和她的婢女也甚为熟络亲切,看来娇茗和许殊兄长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项重华奇道:“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勾引靖侯长子无疑是为了挑拨两家的关系,但和许殊的兄长纠缠不清又有什么好处?”向孙哲道:“此事息丽华那边知道吗?”
孙哲道:“娇茗和许殊兄长的事情十分私密,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其中也包括息丽华。莫非,娇茗是真的看上了许殊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