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草和孙哲立即拔剑,一左一右便冲向韦松君,其余雍国的武士也纷纷出手,就要与韦府的仆从缠斗在一起。
秦非霍然站起,喝道:“住手!”
众人惊讶地看着秦非,虽不再动作,却仍拿着武器。
荆草咬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跟他客气吗!”
秦非道:“正是因为李慕梅在他手里,我们才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储君不见了吗?”
韦松君笑道:“还是秦先生有眼色。”
秦非拱手冷冷道:“我等与先生素无恩怨,先生却贸然扣我储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韦松君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托秦先生替韦某去青龙山传个话,作个媒。”
李慕梅一愣,随即怒骂道:“老竖子!你……”
韦松君冷笑着抬手,重重砸在李慕梅的肩井穴上。李慕梅闷哼一声,晕了过去。两个仆从立即上前,把他拖了下去。
秦非道:“传话容易。但竹先生要如何抉择,就不是我们可以左右得了的了。”
韦松君笑道:“秦先生乃雍国第一谋士,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您?华储君那边您放心,韦某绝对会好吃好喝地照料着的。”
秦非心底一沉,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与雍国为敌,这恐怕不是智者所为吧?”
韦松君淡淡道:“储君被困,也并非韦某本意。韦某针对的只是李慕梅。储君是为了救他,才误入陷阱的。其实,想来也没什么区别。如果韦某捉住的是李慕梅,也等于是和你们翻脸。毕竟李慕梅是储君的挚友。不过人这一生,若不能顺从心意做一两件糊涂事,未免遗憾。能为倾城佳人糊涂一回,倒也不枉。”
秦非冷笑着拱手道:“先生豁达,秦某佩服。”
韦松君叹了一口气,道:“韦某虽已年逾不惑之年,但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还是第一次。为了阿竹,纵然倾倒整个婺城又有何妨?”
秦柔忽然上前,冲着韦松君的脸就是一巴掌,韦松君连退几步,栽倒在地。众人万万想不到素来文静稳重的秦柔会有此举,都傻了眼。
韦松君站起身,捂着高高肿起脸,依然没有回过神。
秦柔已经愤然开口,道:“你喜欢她又怎么样!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不顾人家的意愿感受,不择手段吗!你要是喜欢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想法,爱她所爱,以她的幸福为幸福。可你现在这算什么! 明明是你一厢情愿, 想要用肮脏的手段满足自己的私欲,还装作一副神情款款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韦松君老脸一红,低下了头。
秦非断然喝道:“住口!还不给我退下!”
秦柔狠狠瞪了韦松君一眼,啐了一口,退到一边。荆草冲着秦柔直竖大拇指,看见秦非瞪向自己,作了个鬼脸,重新站好。
秦非拱手道:“我等现在便前往青龙山,望先生莫要再次背信弃义!”言毕带领众人走出房门。
孙哲和秦非共处一车,秦柔则骑马在外守护。
孙哲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秦柔,复放下帘子,向秦非道:“秦姑娘打韦松君虽有些冒失,但也着实大快人心。就凭他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想高攀竹先生天仙那般的人物,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还好意思拿感情当借口。论及情深,他及得上秦姑娘的百分之一吗!”
秦非脸色微变。孙哲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不住地道歉。
秦非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你说的是事实。今日我见小柔动手时,都替她觉得委屈。”
孙哲道:“说句不要命的话,储君的确对不起秦姑娘。先前纵然有息雅公主梗在中间,但雅公主毕竟是嫁过人的女子,没有资格成为王室正妻。他完全可以将秦姑娘扶为正室,再封息雅公主为夫人。秦姑娘那么善解人意,也绝不会有意见。而现在,息雅公主已经成了祁王的宠姬,他却依然没娶秦姑娘的意思。真是难为秦姑娘这么多年来跟着他东奔西跑,出生入死。”
秦非的眼睛有些湿润,道:“这怪不得储君。要怪只能怪她是秦非的妹妹。我本身已大权在握,若再成为国舅,只会树大招风。”
孙哲道:“以秦先生对储君的忠心,纵然您权利再大又有什么关系?”
秦非叹道:“我自是有信心不为权势所惑,不做对不起储君的事。但别人呢?谁都喜欢跟红顶白,趋炎赴势是人之常情。朝廷之人定会大肆巴结我,依附我。而妒忌我的人,则会造谣生事。储君到时纵然不会处置我,也会慢慢有了隔膜。最麻烦的是小柔有了子嗣以后。她的儿子若足够争气,那还好说。若是比不过其他姬妾所生的儿子,立太子就成了大难题。若是立小柔之子为太子,无疑有背于国家江山。若立其他公子为太子,拥护我的庞大势力则是巨大阻碍。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很难说。”
孙哲一愣,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秦非叹息道:“想当初,他还不是储君之时,日子虽然辛苦,但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也算开心。如今什么都有了,我却觉得每天都很累,反倒很怀念从前。”
孙哲道:“此行前往青龙山,先生有几分把握说动竹先生?”
秦非闭目道:“一份把握也没有。”
孙哲道:“那,那怎么办?”
秦非道:“韦松君是要竹先生嫁给他没错,但他可要求竹先生心甘情愿了吗?”
孙哲惊讶道:“您……莫非要……”
秦非睁开眼,目中射出摄人的寒光,道:“请不成,就抢!无论如何,也要把竹先生弄到婺城!”
孙哲道:“但是竹先生毕竟是四大名门之一的青龙山掌门,岂是我等可以对付的?而且,我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
秦非道:“青龙山的武艺并不高明,靠的不过是机关暗器。她会使暗器,我会用毒药。况且她对我们本来就无戒心。”他拿出一封信,道:“我会在这信封的拆封处涂毒,只要她用手指碰到毒药,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会内力暂失,浑身无力。你趁机冲上去制住她。有了掌门在我们手里,青龙山门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孙哲道:“属下遵命!”
秦非道:“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竹先生,而是秦柔。她若是出手搅局,就糟糕了。”
孙哲道:“秦姑娘向来识大体,应该不会与先生为难。”
秦非摇头,道:“你不了解她。”沉吟半饷,道:“你去吩咐几个靠得住的人,让他们看住秦柔。”
孙哲低声道:“属下遵命!”
众人进了青龙山猗竹园,顺利见到竹阮君。秦非向竹阮君叙述了事情经过,青龙山弟子听闻李慕梅被擒,纷纷色变。竹阮君却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轻啜着手中的茶。
秦非按着性子待她把茶水喝完,才躬身边道:“秦某这里有一封韦先生给您的书信,请竹先生过目。”
孙哲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暗暗运气提神,双眼盯着竹先生,半瞬不移。站在秦柔附近的几个武士也各自调息运气,只待秦柔一有异动,就上前阻止。
竹阮君放下茶杯,看了一眼秦非,道:“不用了。”
秦非一愣,随即出了一身冷汗:莫非这貌似不知世事却深藏不露的女子,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若是如此,以青龙山冠绝天下的暗器机关,恐怕他们一个也走不出这萦紫阁。
孙哲等更是慌了神,不由看向秦非。
竹阮君站起身,走到秦非的面前。
秦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寒意一阵阵从脊梁往上冒。
竹阮君忽然微微俯身,孙哲的手立即按在佩剑上,不料她却只是行了个礼,道:“多谢秦先生前来报信。”她站直身子,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去收拾收拾东西,该带的都带齐了。”向秦非道:“我们走吧!”
秦非虽大大松了口气,却心里更疑,道:“竹先生您,您难道……”
竹阮君道:“弟子有难,作师尊的焉能不管?”
秦柔不由叫道:“可那韦松君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您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
竹阮君看着秦柔,眼中淡淡掠过奇异的暖光,道:“我相信若是换了你,你也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秦柔双眼一热,道:“竹先生……”
竹阮君向众人吩咐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一切事务就交由大师兄和二师姐。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许偷懒,更不许胡闹。”
她向秦非道:“你们的马车停在哪里?”
秦非忙为她引路。
秦非耳中忽然听得一个女声,道:“那封信还是快快扔了吧。胭脂醉这种毒虽不要命,但一旦沾上,好几天都泛不过来。”秦非猛然抬头,却发现四周人并无异常,显然对方是用隔空传音说给自己听的。这才知晓竹阮君早就洞察一切,不由暗暗心惊。
竹阮君经过秦柔时,用隔空传音向她道:“谢谢你。”
秦柔一愣,看向竹阮君。竹阮君浅浅向她报之一笑,钻进了车里。
车轮轧轧,从青龙山行往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