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脱下披风,替她仔细披上,手指尽处又替她掠过鬓间的一缕乱发。
他更无一言,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支翠碧玉笛,凑到唇边。
笛声呜咽,竟是晨露初次吹奏的那首,在这高耸城墙上,声音清泠玄渺,在夜色中飘荡开来。
虽然曲调相同,皇帝吹来,却是多了一分尘世间的暖意。
这暖意悠远传去,渐渐沁入心中,让人的思弦都轻轻松下。
星光模糊着彼此的容颜,长发随风而散,这一刻,似乎世间一切都陷入了酣睡。
在幽幽笛声中,夜过子时,这漫长的一日悄然结束。
第二日皇帝升座,面色平和,殊无怒色,他慰问了几位重臣,并对受惊眷属赐下宫缎绢绸等物,之后便再也不提昨日之变,只是将善后事项一齐交与孙铭处置。
六部九卿见这架势,心知有异,也不敢去问,只是宗人府却逃不过这一遭,主管只得颤巍巍地求见,请皇帝给个章程。
“这又何须问朕?”
皇帝听完禀报,讶然中带着不悦,“安王意图谋逆,在京中起兵作乱。这样丧心病狂之人,不关押在府狱中,难道还要辟一静室,把他供作菩萨吗?”
主官见皇帝面色不善,只得唯唯而退。朝中有明眼心细的,本以为皇帝只字不提这次逆乱,是要网开一面,如今见这架势顿时如坠迷雾莫衷一是。
京城之中,虽然被乱袭波及,但主要受损的还是外城南门,以及前廷的神武门一带,百姓们虽然议论纷纷,过几天也就逐渐平静下来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了朝野上下。
“这就是平王的用处了吗?”皇帝抚摩着奏章,侧身问道。
晨露回以婉约一笑。
“舅舅素来骄横,吃了这个亏,必定不肯罢休。”皇帝若有所思道。
晨露着了件幽蓝纱衫,更映得皓腕如雪,她取了案上的小玺把玩,信手拂动着五色丝绦。
阳光透过珠帘,照着这玉玺,瞧来通体剔透,只似一件精美绝伦的玩物。
可它却是至高皇权的象征。
在世人口耳相传中,所谓的御玺大宝乃是一方大印,受命于天,传延至汉时,王莽篡位,老太后王政君一怒之下,掷于地上,碎了一角,不得不以金补之。
那样的御宝,一直是妥善珍藏的,遇到重大仪礼,如即位、立后、传嗣,才会取出盖上,平日里政务往来,一律只用皇帝的随身小玺便是。
小小的一颗,在她白皙指腕间流转生辉,炽日照耀下,竟隐隐有种妖异之感。
她手中把玩着,听了皇帝的话,雪白面庞上掠过一道微笑,道:“乡间俚语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襄王想要趁火打劫,反惹了一场晦气也是活该。”
皇帝对这位阴森跋扈的舅舅,实在半点好感也无,他望着桌上这份奏章,笑道:“平州和栾城那边,已成了战场了,舅舅千里奔袭,开初很是顺利。不过四弟虽然在逃亡路上,仍以密谕通知了手下府官,以平州城为中心,聚集了周边兵力,将襄王打得落花流水。”
他抑制不住心头的快意,畅快一笑,转头道:“你真是料事如神。”
“哪里,是襄王的贪婪害了他,他早知二王谋乱之事,却不愿意揭穿,就是想趁火打劫吞并他们的封地,我事先知悉了他的性子,便能料定他的作为。”
晨露静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凉风,一身清爽。
“如今两虎相争,朝廷可算有了余地,棋路一下便活了过来。”
她瞥了元祈一眼,淡淡说了句:“也不知太后是否知道襄王这件事。”
元祈闻言,眉心闪过一道阴霾,道:“今日晨间,西华门有人私自夹带,转呈给慈宁宫的叶姑姑……”
他面色如常,只是瞳中深不可测,晨露心中雪亮,皇帝已是大怒。
她喝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太后与他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些信笺往来也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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