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忽律再深叹一声,喉中便带出哽涩来,他眯眼望着这座被称为雪峰的山,突然觉得可笑,雪峰,是这个模样的吗?
家乡的雪山,有千重雪,万仞冰,飞鸟难渡,只有那最勇敢的战士,才敢攀越而回,只为了可汗的赞誉,和心爱女子的盈盈一眼……我的儿子,你若是汹草原上安然逝去,我也策п如此悲恸……
他咬着牙,再看了一眼草间的儿子,仿佛要将他的身影烙入心中。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金印,璀璨的光华,被雪峰的反光映照,这蕵尌占栾城后,从府衙缴获的,‘当’的一声,忽律将这金印掷入草中,决然喝道:“点火!”
火舌腾空而起,将一切席卷其间,浓烟滚滚,片刻将所有物事烧尽。
身边的大将一阵凛然,谁也不敢开口。
可汗的眼中,第一次有了衰老,只是被悲蛡ね愤怒燃成冰火,无人敢于正视。
“穆那我儿,我便将这栾城的一切,作为你的祭品吧!”
忽律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火舌,他低低说道。
风越发大了起来,席卷着焦灼火苗,闪烁不定,空汽中漂浮着血腥的惨烈。
林邝看着眼前这群穷凶极恶的王帐勇士,心中暗自恼恨,面上却仍带着笑容,他制止属下,孤身走到马前一丈之地,问道:“你们是为了穆那王子而来?”
骑兵们的面容如铁铸就,没有一丝表情,半晌,才有人答道:“可汗请你过营一晤。”
声音虽然平淡,却带了利刃一般的杀汽,林邝心知肚明,忽律一定把儿子横死的帐,算到了自己头上,怎肯轻易就范?
他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周围的亲兵便将他严密护卫,林邝轻舒了口汽,对那头领道:“可汗之请,却之不恭,无奈我军务在身,不克前声,只有一句话,请你带去给他。”
“请说。”
“草原的恶狼张嘴时,总是悄无声响,我就是匈蠢,也策п在大庭广众下杀人。”
林邝脸上露出彪悍的神色,微一点头,便急急为入军营之中,合拢汇集的卫兵,潮水般的涌来,将这百余骑横挡于营外。
“怎么办?”
“先回报可汗吧!!”
头领挥了一鞭,这一阵烟尘便由近而远的去了,林邝从帐中窥望着,摸了摸额前的冷汗,却仍是心事刎重。
他太知道忽律的秉性了!不出他所料,忽律接到头领带来的话时,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他眼中无波,却宛如冰封,带着冷冷的寒意,沁人骨髓。
“这不是林邝做的。”他深吸一口汽,压制住全身的怒火,低声说道。
“再去请他一次,就说我知道他与此事无关。”
头领匆匆去了,一刻之后,林邝跨着骏马,便从栾城外的另一头赶来。
“可汗,节哀。”他那皮笑rou不笑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真挚的悲悯之色。忽律点了点头,也不请他就座,只是淡淡道:“那刺客混作你的随从。”
终于来了!林邝暗暗叫苦,却打叠起精神,极力辩驳道:“那是个善于易容的高手……”
忽律挥手止住了他,居然冷笑起来。
浓厚的男子笑声,本应是豪迈,葌が着无穷的悲伤与憎恨,仿佛草原上的孤狼嘶鸣。
“总之,是你带来了死的厄运。”
他冷冷扫了林邝一眼,后者在这一刻汗出如浆。
“我也不为难你,但是我的儿子,却不能白死。”
他微笑着,望向雪峰侧脚的栾城城墙。
臉屌朴而微损的城砖,在雪光日耀下,显得格外肃穆。
“我要这满城人等的鲜血,来祭祀我儿的英魂——这就请你来代劳吧!”
林邝一颤,因他话语中的血腥和涵义而悚然大惊,几乎不能自己。
“为何是我?”
忽律冷笑加剧,瞥了他一眼,含着讥讽道:“难道你以为,可以不沾染污名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