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爆竹一般的声响惊天动地的响彻云霄!火光熊熊而起,有中州军失声大喊,“有人劫营!”
地动山摇的惊叫和马匹尖锐的嘶鸣中,火光宛如一条有了灵性的火蛇,蜿蜒直上只烧到中州军的中军帐中。周围的兵将们见火光大起,来势汹汹,却也不慌乱,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保护将军!”四下里的士兵手持兵器,有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奋力扑打。
他们实在是不明白,这大热的三伏天里,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北风?
冬至易阳生,而这夏日里,竟然也有这样迅猛的一夜北风么?还是连老天爷都不助他们中州,难道是中州命该亡于此么?
“快看,是将军!是邵将军!”有人在嘈杂的人群中呼喝了一声,连南郡的那些黑衣死士们也都往那里看去,果然见到一身穿玄色盔甲的男人手持利刃,正在烈火中砍倒一根燃烧的快要倒塌的木梁,横加到另一边的帐篷上,以挡住帐篷的坍塌,一边呼喝着被困在帐篷里的士兵们快些出来逃命。
他一身亮色的玄色盔甲在火光涔涔中泛出闪亮的光晕,加上他高大的身躯,让人看上去就觉得那么的的踏实可以依靠。手中的利刃同样折射着冷光,像一只冷笑的嘴,将一切不听话的拦路虎悉数砍倒,一边有条不紊的指挥疏导着慌乱的新兵们。
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南郡一方竟然有些被搬倒了士气,黑衣的死士们面面相觑,为首的带头大哥一招手,示意他们不要慌,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
他露在黑巾外面的眼睛闪过一丝精芒,那妮子料得不错,一向爱兵如子的邵乐飞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当他看到士兵们纷纷被困顿在帐篷之中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冲过去解救被围的士兵,这就给了他们第二步计划部署的缓冲时间!
几个呼吸之间,便见到那些个黑衣人身手极其敏捷,从燃烧着的火光中跳跃而过,迎上那些带着绳索的同伴,很快的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间。
被困的士兵们终于被解救了出来,邵乐飞这才顾得上分兵部署,勉强将剩余还有战斗力的士兵聚集在空旷的燃烧过后的空地上,简单的鼓舞了下士气,随后便做了极其迅速的简单调动。首先他派出一小队,传令守城的将士严防敌军偷袭,第二,他派出一队烧伤最轻的士兵与那些黑衣人进行拦截,最后,他自己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对四周的残孽进行彻底的搜查,他不能让这些危险的人物继续在他的兵营中横行。
今晚,不得不说是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有着飞星将军美誉的邵乐飞,竟然会忽略掉夏日里一夜北风这个天象常识!在中州军民的心里,飞星将军是有着夜观天象可知前后五百年的大人物,这句飞星便是赞叹他的卓越才能。也有人说,正是由于邵乐飞会观天数,知晓天理命理,能够应天而动,这才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头来,他却是输在了自己最拿手的天象之上!
多么可笑的嘲讽,邵乐飞面上不动声色的指挥着三队的任务和行进,心里却苦涩非常,谁能够体会到他如今苦涩不堪的内心?
忽而,北方的方向上传来更吵杂的声音,依稀有兵戈相交的碰撞之声,邵乐飞脸色一沉,不等士兵到他跟前禀报,他已经料到了发生了何事。
“报将军!”来回报的小卒满脸是刚刚被熏染的黑色焦灰,也掩盖不住他的惊恐,连声音都发抖似的开始颤动,以至于失声似的大喊,“北面的援军被拦截住了,将军!”
先是大火攻营,分散他的注意力,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已经进行了部署和防控,但他还是着了道儿,就好像对方已经预先知道他会怎样动作一样的胸有成竹,只等稳妥的等着看他一步步的踏入他们布好的陷阱中似的。
如果,北面的派来的援军被拦截的话,那么他刚刚派出的向主城求助的第一小队人马……
“报将军!”又一个小卒勉力朝他的方向奔跑着,不妨,此时,南面忽然有弓弦拉响的清脆之声,一根飞逝过来的利箭瞬间穿透了小卒的胸膛,鲜血哗的染了一身,他自己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的低头去看,抬起头,尚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却还是坚持着把信报喊了出来,“第一队……被围剿……主城危险……”他说完噗咚一声,尸身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同伴没来的及扶住他,只能看着他的身体颓然的倒下,然后,第二波的剑雨已经到来,刀剑无情,兵刃无眼,那些箭不长眼睛似的继续插进这个年轻的身体里,只是那具身躯的主人已经毫无直觉。
主城不知道这里发生的状况,那么,定州城会怎样呢?邵乐飞忽而心头一阵焦躁,他不知道作为中州南大门的定州城一旦被攻破的话,早已经糜烂腐朽的中州里,那些个只知道饮酒作乐,悲风伤秋的达官贵人们能够抵挡住多少南上的骁勇。
但是现在作为主将的他,不可以退缩,不可以犹豫,不可以低头!火势已经小了,能烧的东西都被大火烧罄,剩余的黑灰在夜风中被吹起,纷纷扬扬像一阵道别哀婉的纸钱,飘洒的落在人们的头顶和身上。
长剑一挥,砍倒攻到眼前来的南军士兵,鲜血溅得他满脸满身,挥手摸了一把,奋力扬起手臂,“弟兄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士兵们见主将骁勇,果然精神振奋,纷纷应和,顿时三军声势,震天动地。
可是,让他们瞬间委顿的,是宜阳城久久关闭的大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吊桥放下,梁枫穿着暗红色的铠甲宛若天神一般率领黑压压的兵将们出现,一把湛晶的宝刀一指北方邵乐飞他们所在的位置,大声呼喝,“生擒贼将者,得百金,杀敌将者,赏白银一千,斩得敌军士卒十人以上者,赏银一百!”
和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来被窝屈在城中不得与战的士兵们早就在心里窝了一口气,如今可算有了正面与敌人交锋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再加上这么带着诱惑力的条件,哪个不是感觉血液沸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般,随着梁枫的一声“杀”字的落下,身后三万儿郎如狼似虎,奋勇扑上,瞬间便将残缺不全的中州军隔断,围截,剿杀。
而另一边,树林之后的定州城,太守巡按听完探子的回报,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个定州城的太守本身是个文臣出身,未经过什么大的阵仗,如今听说连飞星将军邵乐飞都吃了哑巴亏,深陷险境,已经被吓破了胆,躲在后衙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带着家眷趁早逃走。
就这时候,又有几千人马的小队奔到城门下,大声呼喝,叫他们开城门,守城的兵将从城楼上往下看,又惊又喜,“快去禀报太守老爷,是邵将军的人马来了,他们都没事儿!”
城门下,果然是一水儿的青色士兵服装的样子,他们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损和烧伤,头脸也很不整齐,黑的像块碳似的,也分不清是哪个部队的。
太守本来已经打算逃走,这会儿听说是邵乐飞的部队来投奔,顿时改了主意,放下打点好的包裹,整理衣裳,出城迎接,他也读得是圣贤书,不想落个遇敌外逃的骂名,邵乐飞在朝中颇有名望,连老丞相都敬他几分,这会儿他落魄来投奔他,也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就这样,太守喜滋滋的装出忧愤的模样,点兵点将的吩咐开城门。
打开门,就是升官发财的大好前途。
然而,让他们谁都没想到的,门打开了,迎来的不是连升三级的好仕途,反而是一刀毫不留情面的斩下,可怜太守连状况都没有摸清楚,还睁着眼睛,那颗大好的头颅就被斩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到护城河之中。
身后的那些将兵们顿时傻了眼,只见敌军中一人豹头环眼,横枪立马,大声喝道,“尔等若要活命,快快放下手中兵器,弃了战马,自缚双手与某家过来。”
他喊了两边,便有士兵扔掉手中的刀枪,往地上一跪,涕泪横流,一叠声的说着饶命,饶命。另有些士兵破有骨气,见太守被杀,红了眼,愣是要上前厮杀,奈何连那大将的衣服边儿都没挨上,就被戳了个透心凉,死于非命。
这个战乱的时代,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空有一副报国心是毫无用处的,它讲究的是实力和鬼谋。
却原来,那些前来叫城门的都是化妆改办的南郡军士,只有三千人的队伍,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定州城拿下,到现在,带兵的赤松都还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接收和安顿士兵,同时要按照军师的吩咐,防止有残余的反贼策动内乱。
他这边已经得手,赤松立即叫人点起狼烟,向宜阳城报信。
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接下来,便是真正对中州进行平定的关键,赤松极目远眺,向着宜阳城外的方向,默默祷祝。作为一个原中州的将领,赤松下意识的希望这场战争能够一直这样兵不血刃的结束。
但他也深深的知道,这场南北的交战,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