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洛谨神色不变,薄唇轻启:“莫离,将外面的人带上来。”
很快,五个人拖拖拉拉地走进了刑部大堂,周明一见其中两个中年夫妇,登时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道:“爹?娘,娘?你们,你们……”你们不是一年前就死在山里了吗?
那女人一看到周虎就落下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倒是那男人一把揪住周虎的耳朵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周狗子!一年不见连你爹你娘都认不出来了吗?”这声音让周虎浑身都开始颤抖,老爹骂了他大半辈子,每次开头都是一句“你个没良心的周狗子!”难道,难道这真的是他的爹娘?可是又不可能啊,爹娘明明是他亲手安葬的,难道还能从地下跑出来找他吗?
不等他再说什么,那男人又开始骂:“老子没有兄弟,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叔叔?啊?当心你爷爷从坟堆里爬出来打你个半死!”那女人也抽抽噎噎地开口:“狗子,你不认识为娘了吗?”
被叫做周狗子的周虎一脸惊惧迷茫和怀疑,众人却是毫不怀疑,就凭那男人和周虎七分像的长相都不会有错。赵尚德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啪”的一声制止了周狗子老爹的连声斥骂,喝道:“大胆周虎!你到底是谁?自己爹娘也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吗?”
周虎还没开口,一旁跪着的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这可不就是狗子吗?老人家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大了就学坏人诬陷别人呢?”
“周狗子小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在村口卖糖人那会儿,这小子隔三差五的就来抢了糖人不给钱!”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想当初……”
随着不为外人知的往事一件件抖出来,周虎眼里渐渐涌上了泪花,冲着那对夫妇磕了个头,喊了声爹娘,那女人赶忙扶起他,叹着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都怪你,做的什么孽,让你爹和我在地下都不得安生,平白替你受了无数鞭笞刑罚,你看看,”说着撩起袖口,露出一截鞭痕密布的枯瘦手腕。
众人之见周虎眼神恍惚似在做梦,神色飘渺,东方玉和季非歌却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目光。半晌,周虎忽然重重磕了个头道:“大人,周明确实不是小人的叔叔,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收了南宫文的银子要陷害东方军师,大人你饶过小人这一回吧大人!”
周虎不停地求饶,南宫文的脸色已经扭曲到有些狰狞了,可是两个证人先后反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感受到周围人吃惊鄙夷的视线,紧紧握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赵尚德这会儿只好把收来的银子置之脑后,一拍惊堂木道:“南宫文!你居心叵测陷害东方军师,如令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脸上正气十足,心里却在哀叹,这回真的是惨了,不拿下南宫文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拿下吧,日后肯定会遭到南宫世家的报复,唉,他这个刑部尚书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南宫文咬了咬牙,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认罪,不然以后父亲想救他都不太容易,当即说道:“赵大人,此事下官确实没有参与其中,还请大人,明察。”这个赵尚德,收了那么多钱还不能把这点事情办好,看来有必要再警告他一下了。
赵尚德自然听出这其中咬牙切齿的威胁意味,心下一凛飞快盘算了一遍道:“来人!先将周虎及其家人押入大牢,南宫文一并收监,东方军师无罪释放。”说着又对东方玉尴尬地笑笑,“委屈东方军师了,下官会将此案详细禀告陛下,由陛下做主,一定还军师一个清白。”
东方玉知他向来圆滑小心,不可能当下就定了南宫文的罪,也不多说,拱手相谢。赵尚德赶紧宣布退堂,回去写折子去了。兹事体大,不是他一个刑部尚书能摆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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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小院,忘忧居
东方玉在几个手下的坚持下洗了个据说能除去一切晦气的澡,阿青很得意地说道:“主子你可一定要洗,我们几个准备了桃树枝、柚子叶、葛蒲,还找了不少花瓣,保准能把您身上所有的晦气都除得一干二净!”
东方玉挑眉,淡淡地道:“不过是住了一夜牢房,哪有什么晦气值得你们这么费事?”还找了不少花瓣?十有八九是从皇宫里偷偷摘的吧?
“主子啊,您可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一个住过牢的,当然要慎重。作咱们这一行的,整日里刀口舔血,运气还是很重要的嘛,何况您还是主子。”无忧嬉皮笑脸地蹭过来。
东方玉随即闭嘴,乖乖地去沐浴除晦气,心中却想姑娘我做杀手这行都快三十年了,还真是从没想过运气什么的。不过这几个人也是好心,自己做主子的,怎么也不能辜负手下人一番好意不是?
洗完澡换好衣服,就见无忧两眼放光地跑过来让她务必去大厅里一趟,那个医仙谷的神医来了,说完投给东方玉一个颇有深意的小眼神儿迅速离去。东方玉翻了个白眼,暗想无忧肯定又碰到了什么八卦的事情,那眼睛亮得探照灯似的,难道季非歌带了个女人过来?
缓步来到大厅,就看到慕容洛谨和季非歌一左一右的坐着喝茶,季非歌已经褪去脸上身上的易容,和她脑子里还有几分印象的小男孩却不太一样,长大了的季非歌更为俊美,细长眉眼看着颇为风流。这会儿正和慕容洛谨,呃,眉来眼去笑得好不得意。
东方玉瞬间明白了无忧那般兴奋是为何,慕容洛谨生得一副好相貌,俊逸潇洒风姿卓然,季非歌也是俊美不凡,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来看去,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诡异的……暧昧。
她刚到门口,慕容洛谨立即站起来道:“玉儿你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说着就要拉过东方玉上下其手的检查。
季非歌一把拍掉那只碍眼的爪子,不屑地道:“师叔一看就是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你瞎操什么心?”说着很是惋惜地叹着气,“唉,和不通医术的人,还真是没有共同语言啊。”
慕容洛谨笑容不变,拉过东方玉的手宣誓主权,“本公子不觉得和你有共同语言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只要玉儿和我心有灵犀就好了,对吧玉儿?”
感觉到慕容洛谨握着她的手悄悄用力,东方玉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无忧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儿是怎么回事。果然,只有她这个主子的八卦才能让手下们最开心……
季非歌嘴一撇,竟有几分委屈,“师叔,你怎么能这么无视非歌呢?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医,你当时还说……”
方玉觉得手指都被捏痛了,抽了抽没抽回来,见季非歌欲言又止还摆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悄悄抖了抖道:“我有说什么吗?还有,你师父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只是受了伤要修养一段时间,你没事就过去照顾着。”
慕容洛谨脸色转晴,玉儿这是要赶跑这只苍蝇呢,哼,他就知道这季非歌是胡编乱造满口谎话,玉儿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青梅竹马?没看见玉儿的手还被自己握着吗?没眼色!
季非歌撇撇嘴,“非歌明白,我和师叔的秘密,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不过师叔你一眼就能认出我,真是让非歌开心,师叔你这些年是不是也想着非歌呢?”说着厚脸皮地就要黏过来。
唉,师叔长大后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一身男装了还能招惹到慕容洛谨这个男人。他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男孩了,他可以站在阿玉身边保护她,帮助他。挑衅地看了慕容洛谨一眼,敢跟我抢人,管你什么第一公子什么慕容山庄,惹毛了我爷爷一把毒粉把你们统统解决掉!
不得不说,季非歌在这方面和他师叔的思维真是非一般的相似……
东方玉闪身避开,趁机挣脱了慕容洛谨的手,偷眼一瞧发现手指都被捏红了,低咒一声,坐到椅子上,淡然开口:“我记得你记性一向很好,怎么以前的教训老是记不住呢?”季非歌比她大几岁,小时候常常拿着一块糖或者一个面人什么的哄着她叫哥哥,稚嫩的嗓音偏要装成熟,“阿玉妹妹乖,来,叫哥哥,哥哥就每天给你捏面人儿。”东方玉当时年纪虽小,心里年龄却早过二十了,对着个小萝上头叫哥哥还不如杀了她算了,每次都是一脸冷酷直接走人,后来终于被季非歌惹烦,又是下毒又是揍人的逼他改口叫她师叔,小男孩还很委屈地哭了好几回,最终迫于淫威不得不点头答应,那委屈的神色还让她小愧疚了一把。可是这人长大了怎么变无赖了呢?她应该给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教训才是呀。
果然,一提到小时候的教币“季非歌脸皮抽了抽,阿玉下手太狠了,他现在心里都有些阴影,明明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汝孩儿,怎么偏偏就比他师父还要恶劣呢?
慕容洛谨脸色又黑了黑,原来不是季非歌骗他,玉儿和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有什么“以前”可恶!这个小家伙,怎么就这么能拈花惹草呢?真得看紧了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