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边城。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东陵轩翔瞧着满目的荒凉,清朗的吟着诗句。
宁轩苦笑着,“东陵,咱都饿着肚腹,你倒是好兴致,竟然做起诗来!”
东陵轩翔把远眺的目光转了回来,“阿轩,我不也是苦中作乐!”
宁轩瞧着脚下眼前的大片营帐,忧心忡忡的问着,“东陵,你说你爹亲自写了密信回去,皇上会不会给咱送粮草啊?”
东陵轩翔冷笑着,“阿轩你不用担心,咱是来打仗的,又不是四处游山玩水,皇上为了他的千秋基业,肯定不会眼瞅着咱不战而亡,这粮食一定会送过来的!”
宁轩望着东陵瘦下去的面颊,心里吁叹,谁会想到薛迁那狗贼,心底如此阴暗,竟然在随军粮草里掺和大量的石子和腐败的粮食,
他们吃了那些粮食都无一例外的染上病疾,亏的是军医诊治的及时,要不然准坏了大事。
“大哥哥,宁哥哥,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呀?让我好找!”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打醒了宁轩的沉思。
他抬起头,见是东陵轩翔二叔的嫡女东陵清怡,就温和的说着,“清怡妹妹,你找我们有事吗?”
东陵清怡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他们站立的高土坡上,她瞧着自个手上沾满了黄色的沙土,就在自个身上擦拭着,然后仰着小脸笑嘻嘻的说着“宁哥哥,我大伯让你们快些去他的大帐,说是有要事和你们商议!”
东陵轩翔撇嘴嫌弃的训斥着堂妹,“清怡,你这丫头咋又弄的灰头土脸的,咋就没个女子的端庄样子!”
听到大哥训斥她,清怡不服气的辩解着,“大哥哥,谁让你们上的这么高呢,咋能怪我!”
“你,哎,要我咋说你呢,这脾气秉性倒是和花溪那个野丫头一个样了!”瞧着自家堂妹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他无奈的叹口气。
他们三人回到东陵承德的大帐,就瞧见东陵承德和宁昭都在营帐里面。
东陵崇德阴沉了很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宁轩和东陵轩翔也同时松了口气。
东陵承德瞅见他们难得的神色严峻,就冲他们招招手,“翔儿,阿轩,你们过来坐,我和你们说件好事!”
“是,大将军!”俩人恭敬的给东陵崇德行了礼,就走到他们身旁的木椅上坐下。
宁轩瞧着营帐的皮帘子缝隙上露出清怡的小脑袋,他冲她挤挤眼,示意她赶快离开。
宁昭瞅见儿子的举动,立即黑了脸,“宁轩,你屁股上扎钉了,没个稳重的样子!”
宁昭的暴喝没吓到他儿子,倒是把清怡这丫头给吓跑了。
宁轩委屈的冲东陵轩翔瞅了一眼。
东陵轩翔正襟危坐根本就不瞧他,可把宁轩给气坏了,他耷拉着眼皮,心想你个臭小子很会装,等到你哪日有求于我时,咱再算账。
东陵承德背对着营帐门口自然没瞅到自家侄女刚刚露出脑袋,他示意宁昭稳住性子,“宁将军,先别发火,我先说正事!”
“今儿那个驿站的驿卒捎回了淮安府的回信,说十万斤的粮食已经往咱这里送了,我怕路上有闪失,想让你们早些去接应这匹粮食!”东陵承德满怀欣喜的把刘益丰送过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爹,这还真是大喜事,没想到徐敬守的能耐真不小,短短的几个月就筹集了这么多的粮食!”东陵轩翔激动的站了起来。
“是啊,敦善这会可没找错人,有了这些粮食,咱就能立即重整军威,把义渠宗烈那狗贼给赶出玉门关,替你二叔报仇雪恨!”东陵承德先是夸赞平敦善给他举荐的人好,紧接着就想起了自家二弟一门死的惨烈,眼睛都渗出了腥红的光芒。
宁昭瞧着东陵承德的神情凄楚,就接过话题,“轩翔,阿轩,你们听明白了吗这粮食可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把这批粮食安稳的接回来!”
“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谨慎小心的!”宁轩站起身子,一脸凝重的打着包票。
东陵承德点点头,“还有件事,我已经和敦善说过了,让他护送清怡和清辉姐弟俩回京城,你们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和他们几个上路吧!”
“行,我们明白,这就去收拾行装!”东陵轩翔和宁轩互相对望一眼,就点头应下。
在营帐外偷听的清怡猛地冲进营帐,大声喊着,“不,大伯,我不会京城,我要留在这里给爹娘和大哥报仇!”
清怡的举动把东陵轩翔和宁轩吓了一跳,嘿,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大将军的营帐也敢闯。
东陵承德皱紧眉头,厉声呵斥,“清怡,你这丫头好没规矩,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快出去!”
紧接着,他又大喝一声,“守门的侍卫在哪?东陵轩翔,宁轩,你们把那不尽值守的侍卫给我拖进来!狠打三十板子!”
东陵轩翔和宁轩刚要张嘴求情,见东陵承德的脸色黑沉着,就默默的走出营帐。
外面站着的俩侍卫都吓的蹲坐在地上。
“小兄弟,对不住了!”东陵轩翔和宁轩各自拽了一个侍卫进了营帐。
清怡瞧着因为自个连累了这俩侍卫,她倔强的望着大伯,“大伯,你不要打他们,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求他们的!”
宁昭瞧着清怡瞪的溜圆的眼睛,就笑呵呵的说着,“崇德兄,你瞧在小弟的薄面上就饶了这俩侍卫吧!”
东陵崇德想着军营士气本就低迷,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伤了将士们的心,就冲他们挥挥手,“今儿是你们运气好,有宁大将军给你们求情,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那俩侍卫赶紧给东陵承德和宁昭磕头,“谢东陵大将军,谢宁大将军!”
东陵承德瞅着那俩侍卫惶恐着出去,就把目光转向自家侄女,“清怡,你到底要干啥?”
见大伯一脸的烦躁,清怡抬起头无畏的盯着他,“大伯,我家的人死的就剩我和清辉了,要不是奶娘和忠叔舍了性命,你根本就瞧不到我姐弟俩!”
瞧着侄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东陵承德也不忍心对她再训斥,就放低了声音,“可是你也不能留在这里,你个小丫头,能干啥?你爹娘兄妹的仇,自由我替你报,你还是会京城吧,你祖父和大伯娘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清怡坚决的说着,“不,大伯,我要亲眼瞧着那些坏人死了,才甘心!”
东陵承德没想到这丫头的脾气这样拧,他压制着心里往上窜的火气,“清怡,你也不小了,这荒凉的地方实在不是你姐弟的生存之地,你难道忍心瞧着你爹唯一的骨血葬送在这里!”
清怡想到自家的幼弟清辉才三岁,眼里的泪珠大颗的滚落下来,只好冲大伯和宁昭行了礼,凄然的说着,“那好吧,清怡告退!”
东陵承德无力的朝她挥挥手,“把你和辉儿的衣物尽快的收拾一下吧!”
宁轩瞧着清怡踉跄的脚步走出营帐,就拉着东陵轩翔的手也出了营帐。
东陵轩翔瞧着宁轩盯着清怡姐弟住的小帐篷发呆,就扯着他的胳膊,“阿轩,你发啥呆呀,咱也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东陵,我听见清怡在营帐里哭,要不要去劝劝她?”宁轩抬起头望着东陵轩翔。
东陵轩翔瞪着宁轩,脸上一副你吃饱了撑的表情,“那臭丫头的执拗脾气,你忘了,你这会去了,她还以为你去笑话她呢,还是别管闲事了!”
宁轩在东陵的拖拽下,一步三回头的瞅着清怡住的那个小帐篷。
东陵轩翔收拾这手中的衣物,瞟眼心不在焉的宁轩,开口调笑着,“阿轩,你啥时候对我家清怡上了心,那臭丫头你可驾驭不了,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被东陵揭穿了心事的宁轩脸上一红,朝他翻个白眼,“就许你想花溪的那个叶姑娘,就不兴我找个和她一样的!”
东陵轩翔收起脸上的嬉笑,一本正经的说着,“嘿,你这臭小子,咋说话呢,我啥时候想过花溪那叶丫头了?”
宁轩回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宁轩回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想没想你自个心里有数,人家做的那个果脯你咋当宝贝,马上都放坏了也没见你舍得吃!”
东陵轩翔见这家伙竟然把这事揭露出来,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衣物抛在一旁,“我哪里是不舍得吃,分明是牙疼不敢吃甜东西,你个小人心思!”
宁轩把脸凑近东陵轩翔,笑嘻嘻的说着,“我就小人心思,那你是君子,我牙口好,那果脯你就施舍给我吧,咱俩好歹也是铁哥们!”
“呸,你想的倒是不错,我这会牙不好,就放着等牙好了才吃呢!”“东陵轩翔黑了脸,你的脸皮可真厚,连我的东西你都惦记着!”
“好了,你就口是心非吧!”宁轩鄙夷的望着东陵轩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哎,你想的也对,反正咱的仗还不知何时才能打完呢,那叶姑娘没准过两年就会和别人成亲了!”
东陵轩翔听到宁轩最后的话,直觉那话像把刀子扎在胸口上,让他无力的蹲坐在木墩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