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残雪吃惊地看着杨铮,脸上带着惊恐,颤声道:“杨铮,你别这样。夜姑娘并未受到侮辱。是丐帮的长老及时出现,救了她的。她真的没有受到侮辱。”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到丁残雪的脸上,杨铮慢慢地站起来,冷声道:“我现在就想杀了你,可是我做不到。你,你真该死一万次。”带着鲜血的嘴唇,发出猛烈的颤抖。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猛地转过身子,抓过桌上的酒壶,疯狂地朝着口中灌去。
血红的双眼中,流出暗红的泪水。
他的心,在流血。所有的地方,都在流血。
真的后悔,后悔得恨不得现在就割下自己的舌头。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自己却用那么恶毒的话语去伤害她。
突然,丁残雪纵身朝着地上长剑抓去。她惨一笑,道:“小王爷,我对不起夜姑娘,我这就以死谢罪。”说着,挥剑朝着喉咙上割去。
手中的酒壶,闪电一般地射向丁残雪手中的宝剑。
随着酒壶破碎的声音,丁残雪手中的长剑被撞得飞了出去,杨铮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气,摇头道:“你不能死,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无奈地长叹一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苦笑道:“也许,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孙小小带走了司马空,才我知道这一切?”他知道得太晚了,该知道他完全不知。不该说的话,却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如果,天下只有一个人最该死,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
丁残雪惨声道:“小王爷,所有的一切,都是司马空造成的。我相信,孙小小将他叫到夜水云的手中,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慢慢地站起身子,低声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坚强起来,杨王爷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杨铮身子一震,冷冷地点了点头,道:“是,我是该坚强起来。一个真正的霸者,怎么能因为一丝的儿女情长,忘记了自己身负的重任呢。”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冷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风林堂的人。没人敢欺负你,可是你也休想欺负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丁残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惨笑,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做什么风林堂的人,更不敢欺负任何人。现在的我,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野狗,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怎敢奢望其他?”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若是小王爷还看得起我丁残雪,就让我留在小王爷的身边,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杨铮面色一动,无奈地长叹一声,道:“希望日后,你能好好做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善良的女子。你放心,只有有我杨铮的一口气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丁残雪颤抖着点了点头,猛地朝着杨铮跪了下去,哭道:“残雪,谢谢小王爷,谢谢你。”
杨铮走过,将她拉起来,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们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何必要说谢呢?”看着丁残雪脸上的伤痕,他的心一阵阵的刺痛,冷声道:
“是独孤秀伤你,是她毁了你的容貌,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丁残雪死死地摇头道:“不可以,你千万不可以找她报仇。她与夜水云情同姐妹,我再也不希望你与她们再有冲突了。只希望,从今以后,我们都能好好的,没有仇恨,没有杀戳,一切也就足够了。”
杨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冷笑道:“丁残雪,你果然是太善良了。那一枝独秀杀人如麻,死在她手下的人,不分老幼忠良。像她那样的人,若是不除,对天下人是一大祸害。”
丁残雪摇头,道:“她是该死,可是也会有报应的。就让她落到别人的手中吧,我真的不希望你与夜水云再有丝毫的误会了。真的不希望。”她拉着杨铮的手,两眼中带着乞求光,道:“答应我,不要去独孤秀,更不要与夜水云发生任何冲突,好么?”
杨铮猛地一咬牙,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我答应你。”
无奈地长叹一声,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的心,很乱,很乱。
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被一阵惊吓之后,脑海中已经混乱不堪。
他甚至分不清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一个人的武功,只要三招便能看出高低。
可是,若想真正的了解一个人,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的了解。
就像你根本无法了解自己一样。
一直到死的时候,你都不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又活出过怎么样的精彩。
所有的一切,永远都无法真正的了解。
他所了解的是,属于他的江山,迟早要拿回来。
尽管他不想做什么王爷,可是原本属于父亲的东西,从他的手上丢失的,就得他亲手拿回来。
慕容燕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女子。
简单到连刀剑都不会拿。
江南慕容,三剑平天下。
她就生在江南的慕容世家,名剑风流的武林高手世家。
凭借一手快剑,称霸于江南九省。
慕容家三代单传,那名剑风流的名号得以保留。
可是,到了慕容燕这一代,却生了个女子。
不仅如此,慕容燕自小便体弱多病,无法习剑。
美中犹有不足,不幸中却有万幸。
那慕容燕虽然无法习剑,却天生聪明过人。
三岁精通诗书,九岁熟知天文地理。
没有人能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子,在十岁的时候,却做出了一件骸人听闻的事情。
十岁时,她随父参加一个江湖名流宴会。
在那宴会之上,她用一招拈花一指,击败了当时兵器谱上排行第三的霸王金刀。
席间,一言不合,那狂傲的霸王金刀便朝着慕容燕的头上砍来。
所有的人,都以为,那娇小的身体,在金刀之下,会瞬间变成两半。
可是,就在金刀落到头顶的时候,慕容燕轻轻地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准确地捏住了金刀。右手轻轻一动,同样的一招拈
花指,捏住了金刀霸王的喉咙。
等她放开手的时候,金刀的刀身应声而断。金刀霸王的脖子,也断了。
五年之后,她以同样的拈花指,挫败南拳和北腿。
南拳手残,北腿骨断。
慕容燕的那两个手指,成了判官笔。
只要点到之人,她说活便活,她说死便死。
之后的五年,没有人见过她出手。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武功。
慕容世家与宇文都是世交,于是,她顺利进入风林堂,成为二把手。
风林堂,堂主每年一换。为的就是防止堂主的势力会侵吞帮众。可是,五年来,慕容燕的地位,日益牢固。
慕容燕的两个手指,除了能捏断刀剑,捏断人的喉咙。还能绣一手精绣。
她不绣花草,不绣人山水。是绣人。
人脸,奇怪的人脸。
无人能想到,世间会有如此的奇人。
就像,天下的事,她都能预知。
她绣出来的人脸,都带着奇怪的表情。惊恐或痛苦。
在那张脸完成的第二天,便有人死去。
那死去表情,就是慕容燕绣出的表情。
天下,无所不知的除了通天的猴子孙大圣。还有慕容燕。
真正了解她的人,才会明白,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如何能稳固地坐着风林堂二把手的椅子。
明亮的灯光,照在慕容燕专注的脸上。
飞针走线,一个人脸的轮廓出现在白绢之上。
初冬,空气微冷。
可是,慕容燕的脸上却带着密密的汗珠。
她不时地深叹一声,抬起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
那是一双会勾魂的眼睛,鲜活地出现在白绢之上。仿佛,那不是绣上去,而是挖下双眼睛,放到白绢上一般。
她可以了解天下人的心,却无法捉摸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同样有着超人的智慧,同样能了解天下的人。
绢布上出现一个人脸,一个带着一丝邪笑的人脸。
是孙小小的脸。
她绣完最后一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断线头。
泪水,慢慢地滴到孙小小的脸上。那泪水,在那张脸上慢慢地扩散,消失。
脸上,带着无奈的苦笑。将白绢收起来,塞到怀中。
翠绿的玉杯之中,倒满了鲜红的酒。
夜罗说过,这样的酒,鲜如人血。女人饮之,能越发的美丽。
可是,她不想喝这样的酒。
若是没有了心中的人去欣赏,再美丽的一张脸,又如何?
那闪着亮光的鲜,像极了血液。
因为,她的心在滴血。
仰头喝下一杯酒,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的右手上,食指和拇指显得异常的白。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般的苍白。就是这样两个看似无力的手指,带着催命判官一样的杀机。
门口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之声。慕容燕慢慢地睁开眼睛,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道:“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