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赵双娇后,通常情况下,宁国公主自然是不愿久留的。
“公主可要现在回府?”明杏低声问道,眉眼里俱是恭敬。
宁国公主就朝她摆了摆手,说了句,“不着急,还有一事。”
众人一听,顿时就愣住了,纷纷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知。
伯府还有什么事值得宁国公主留下的?
周氏身为如今代掌伯府中馈权的人,听了宁国公主说的,少不得毕恭毕敬地上前,轻声问道,“不知公主殿下还有何事?”
“怎的,本公主没事就不能多待一会儿了?”哪知她才说完,就惹来了宁国公主的不快,眸光森冷。
“……”周氏心里顿时就委屈得不行,却又碍于身份不如人,只敢打落牙齿和血吞,连怒都不敢有,连忙回道,“公主殿下息怒,臣妇并没有这个意思。”
从前宁国公主都是来了伯府后,坐不了多久就走人的,绝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眼下这都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竟然还没走的意思。
周氏不过是想着她从前都这般,这才斗胆问了句,哪知就被宁国公主给了一记冷眼。
“哼,”宁国公主秀眉微蹙,颇有些不愉快,冷冷地扫了眼周氏,张口说道,“往后娇姐儿就留在伯府,直至出嫁前一日,周氏,你给本公主看住了她!”
宁国公主语气徒然变得严厉了几分,口吻更是不容拒绝。
周氏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心道那娇姐儿就是个惹事精,她哪里愿意替宁国公主看着娇姐儿?
更别说,娇姐儿又不是她生的!
可这些话,周氏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是断然不敢放到明面上说的。
“是,公主殿下放心,臣妇定当命人好好看着二姑娘!”周氏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安置好了赵双娇后,众人便就以为宁国公主这回是要走了,哪知……
“姝姐儿,过来我身边坐。”宁国公主面上并无半点要走的意思,反倒朝赵双姝轻轻一笑,招了招手。
见宁国公主笑得像个颇为和善的慈母般,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个大丫头的运气委实也太好了点吧!
赵双姝并未理会众人的目光,从容地走上前,但却并未坐下,朝着宁国公主福身行礼,“母亲。”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眸子里便就已有些泪花,生怕被瞧见,又只好低下头去。
生母就近在眼前,可她却不能与之相认。
“坐下吧,我有事要与你说。”宁国公主见她低下了头,还以为她是有些拘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与自己亲近。
这次赵双姝并未再拒绝,抬头含笑落座,道,“女儿听着,母亲直说便可。”
就算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不是把她当成棋子利用,她都不会拒绝。
赵双姝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等着宁国公主开口,但好在宁国公主并没有那个心思,只是说了句,“明日便就是汀兰书院放榜的日子了,我正好得空,明日自会派人过来接你,你且在府里等着便可。”
说完便就再没了下文。
赵双姝静静地听着,原以为娘亲必定还有别的事,哪知娘亲说完就不开口了,少不得说了句,“这事女儿记下了,谢过母亲替女儿劳心,只是母亲可还有其他的事?女儿也好一并领命。”
她神态自然,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北越最尊贵的宁国公主,只是一个寻常嫡母。
周氏心里嫉妒的同时,又觉得应当,毕竟她可做不到大丫头这样。
她和宁国公主都做了十几年的妯娌了,每回见到宁国公主,她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也就只敢在心里暗暗地骂上几句。
可这大丫头不同,听着大丫头的这意思,倒像是要比娇姐儿那个嫡亲的女儿还要亲厚。
周氏便就在心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可怜裴氏和她斗了十几年,到头来竟然输在了自己女儿手里。
这个大丫头,对裴氏绝对没有母慈女孝一说!
“正是呢,公主殿下倘若还有其他的事要吩咐,不妨一并说了,这样姝姐儿也好方便些。”周氏面上带着笑,“好心”替她说道。
听着周氏又出来插嘴,赵双姝就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有劳二婶娘替我着想。”
周氏心里美滋滋的,一时没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意,反而还颇为自得地回了句,“不用不用,咱们原就是一家人,哪里要说这样的两家话?”
见赵双姝抿嘴不答,周氏便就又说了句,“我也是觉得,公主殿下素来难得在伯府多留片刻,今日既然有空,不如就留下来,用过晚膳再回府也不迟。”
周氏只是装一装客套,随口这么一说的,压根儿没想过宁国公主会答应。
只是,这世上万事皆有飘忽不定的可能。
“也好,”宁国公主眼底闪过一抹讥诮,淡然张口,“既然二弟妹这般盛情相留,本公主要是连这点颜面都不肯给,只怕二弟妹心里要有怨言了。”
周氏心里又惊又怒,却是半点不满也不敢有,连忙起身说道,“公主殿下言重了,适才公主殿下都已经说了,臣妇和公主殿下原是亲密无间的妯娌,既然是妯娌,又哪里有什么怨言不怨言的?”
“臣妇心里,就只有对公主殿下无上的尊敬及感激。”
周氏心里害怕得紧,赶紧拍了一连串宁国公主的马屁,就差没贬低自己来捧着宁国公主了。
“说得倒也是,你确实是应该感激于本公主的,”宁国公主今日颇为有耐心,淡笑着点了头,“周氏,倘若不是本公主放权,想来也不会有你如今执掌伯府中馈的好日子了。”
周氏听得心惊,和上位者说话就是这样,压根儿摸不透人家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说得是,臣妇心里对公主殿下甚为感激,此生必定不敢忘的!”咬咬牙,周氏干脆就朝宁国公主跪下了。
反正不管宁国公主今日来意到底为何,她都已经跪下了,还要她如何?
“二婶娘还是快些起来吧,母亲素来就是个最为公道的人,倘若叫他人知道二婶娘动不动就给母亲跪下的,怕是会误会了母亲。”赵双姝适时开口,美眸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