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赵双姝心里对老夫人还有几分孺慕之情,可这话一出,顿时就只剩了一片冰冷。
老夫人这是想让她,为崔氏也求一张药方呢!
赵双姝低着头,没有着急接话,反倒是崔氏忽然叹了声气,“其实要真的说起来,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每月葵水来的时候,要痛上好半天。”
崔氏从待字闺中时,就一直有这方面的困扰,调理多次也无用。
老夫人朝赵双姝瞥了眼,见她低着头不作答,便有些不喜。
老夫人喜欢崔氏,想到那种疼痛,就心疼不已,拍了拍崔氏的手背,安慰道,“等怀上身子,也就好了的。”
女子初来葵水之际,倘若没有护理好,日后就容易宫寒,也就是每月会比旁人痛上好几倍。
这原是身体上带来的疾病,是没什么好方子的,但生了孩子,通常也就会好上许多。
“三嫂嫂可是体有宫寒之症?”半饷没说话的赵双姝,忽然开口,反倒把崔氏给吓了一跳。
崔氏闻言,原就眼热她给赵双妩求秘方,一听她问便点了头。
崔氏娇娇柔柔地拿帕子遮脸,哽咽了好几声,这才肯与她说,“不怕大妹妹笑话,这原是我从家中就带过来的体疾,每每到了来葵水的日子,我就只有闭门不出,疼得翻来覆去。”
说着的时候,还悄悄拿眼去看她,像是在等着她有什么反应似的。
老夫人也望着她,赵双姝心中不由冷笑,可也知道自己逃避不了。
“那就是了。”赵双姝装作同情地点了点头,听得崔氏一声叹息,面上装出犹豫之色。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见她犹犹豫豫的,心里又急,少不得问了句,“大丫头,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好法子她未必有,但求方子是可以的。
赵双姝在心里替老夫人说了出来,忽然就有些瞧不上了。
她这祖母年轻时还是位女将,可没想到人老了,竟也这般。
“原本求一求江老太医,必定是可以的,但母亲只给了我一张帖子,总不好过分要求的,”赵双姝面上现着浓浓犹豫,低声说道,“我听父亲说,明儿母亲要回府一趟,到时候我再替三嫂嫂试一试吧。”
以宁国公主之尊,要是想讨得一张治宫寒的方子,不算难事。
但她说来也是个庶女,宁国公主见不见她都未必,还讨方子呢!
崔氏在心里对她一番评头论足的,颇为不屑,但还是道了谢,“那就有劳大妹妹为我费心了。”
可不知为何,崔氏是应下了,老夫人一听要求宁国公主,顿时就变了脸色。
“何必劳烦宁国公主,你三嫂嫂不过是体寒,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老夫人的忽然变脸,赵双姝是清楚内情,但才过门不久的崔氏不知,心里便有些委屈。
可她到底不敢忤逆老夫人,只得附和着道,“祖母说得是,倒是我忘记了,这原就是一点小事,大妹妹还是莫要麻烦公主殿下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崔氏却在心里啐了几句,要不是老夫人阻拦,这大姑娘替她去求宁国公主,那她的体寒之症必定是很快就能好了的。
哪里还需要等到生了孩子?
一时间,崔氏就有些怨上了老夫人,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相比崔氏的不忿,赵双姝心里反而一松,总算不用她了。
要她为了崔氏去为难母亲,她确实是不愿意的。
赵双姝微微垂下眼眸,心里清楚老夫人为何变脸,又觉得可笑。
她母亲从来就不曾在老夫人面前摆过公主谱儿,反倒是老夫人,妄想给她母亲立规矩。
在得知她母亲不能再怀身孕之后,老夫人便逼着她母亲,纳了裴姨娘为侍妾,后来又陆续塞了一大堆的通房。
总之,因着种种缘故,老夫人素来不喜她母亲,她母亲自然也不喜老夫人。
“既是这样,那我以后便多留心着些,总是要为三嫂嫂尽一份心才是。”赵双姝面上露出胆怯之色,瞧着就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
崔氏瞧不上她,又不能从她这儿得到秘方,自然不愿再与她多说半句话,敷衍地“嗯”了声,然后就与老夫人闲聊去了。
老夫人与崔氏说笑着,反倒是赵双姝这个孙女,成了个外人。
站在边上的莲香见了,不由在心底唏嘘了几句。
这大冷天的,大姑娘为了能让老夫人睡个好觉,巴巴儿地跑来送药方,却没想到最后竟被这般冷落。
莲香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便凑近老夫人提醒道,“老夫人,大姑娘还在这儿呢。”
总归是送了药方来,不好过于怠慢了的。
莲香这是在给老夫人提醒,老夫人心里也明白,况且她也只是不喜宁国公主,并非是针对赵双姝。
“姝姐儿,”老夫人拉起她的手,满目慈爱地道,“方才你三嫂嫂同我说,过几日就是汀兰书院报考的日子,我记得你自幼饱读诗书,不如也去试上一试吧!”
在邺都,但凡是有点体面的人家,都想要家中女儿报考汀兰书院,老夫人也不例外。
赵双姝抿了抿嘴,微微笑道,“今早父亲才问过我,我心里自然是想要报考的,若是能考入汀兰书院,也算是为伯府争光了。”
每年报考的学生数以万计,但最终收的就只有十六个,不说别的,只说能考进去,就已经是光耀门楣了。
“姨娘昨儿也与我提起过,说是到时候让母亲领着我和二妹妹一道进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没等老夫人开口,她又言笑晏晏地说了句。
可她才说完,就见老夫人脸上的慈爱消失了,沉了又沉。
裴姨娘虽然不喜她,可她明面上也是裴姨娘生的,而赵双娇,在老夫人眼里却是宁国公主的女儿。
因着与宁国公主的恩怨,老夫人对着赵双娇自然是喜欢不起来的。
果然……
老夫人冷了脸色,颇为不屑地道,“就她那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平日里就没见她念过多少书,还学人报考汀兰书院,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一个蠢笨如猪的孙女,平日里千娇万宠地养着也就是了,竟还想着要考汀兰书院。
老夫人嗤了一声,眼底愠怒足以说明她此刻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