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主回府,伯府所有丫鬟小厮都要出门相迎。
便是老夫人已上了年纪,又有抚远将军封号,也不例外。
赵双姝眸底已湿了三分,漫上浓浓水雾,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
时隔几十年光阴,她终于能再次见到娘亲了。
“姝姐儿,昨儿你不是还说要同你母亲道谢吗?”赵长侯回头,朝她笑道,“你母亲既已回府,便与我一道过去吧!”
难得长女是个有孝心的,虽说不是出自宁国公主的肚皮,但能想着主动请安,总归是好的。
赵双姝努力使自己平复心绪,正要开口应下,赵双娇便一脸不忿地道,“父亲为何总是这般偏心?分明我才是母亲的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庶女,不过是送了张秘方给老夫人,就把自己当成了个人了?
凭她也配!
赵双娇完全被忽视,心里自然是愤怒的,看赵双姝的目光透着浓浓怒火,只恨不能扒了她的皮。
“混账!”赵长侯还以为她是知道了教训,哪儿想还是这般!
妻女和睦,方才能助他仕途顺利,这个次女未免太不知轻重!
有了先前被打的经历,这回赵双娇一说完,就躲得远远的,但面容仍旧是无比的倔强。
她不肯认错,反而还这般无理取闹,赵长侯实在忍无可忍,“来人!二姑娘犯了错不知悔改,送她回房好好反省!”
“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小厮们相互望了眼,纷纷露出犹豫之色,谁也没敢上前。
宁国公主此刻就在外面,二姑娘是宁国公主之女,这要是惹恼了二姑娘,回头二姑娘和宁国公主告状怎么办?
小厮们也知道二姑娘不得宁国公主喜欢,否则也不会放任二姑娘留在伯府里长住,从未说过接二姑娘回公主府。
可即便如此,总归是嫡亲的母女,哪儿有真的不心疼的?
见没一个小厮敢上前,赵双娇眼底闪过丝丝得意。
她可是宁国公主的独女,谁敢对她不敬?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别忘了这里是伯府不是公主府!”赵长侯见状,怒从心头起。
这帮没胆子的东西,就算宁国公主在这儿又能如何?
难道他连惩罚自己女儿的权利都没有了?
可小厮们还是犹豫,纷纷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劝道,“老爷息怒,非是我等不愿动手,实在是今儿过冬至节,公主殿下已在府门外,倘若这时候罚了二姑娘,难免会惹得公主殿下不快……”
站出来说话的人是刘管家,平时在赵长侯跟前颇说得上话。
见到是他,纵然面上还是有几分下不来台,但赵长侯火气也小了些。
赵双姝在心底冷笑,先前是因为有族人在这儿,父亲要是不狠狠地惩罚赵双娇,难免会被人说一句教女无方。
可如今族人都已去了德安堂,就只有他们三个及丫鬟小厮,比起冒着得罪宁国公主的风险为她撑腰,不如息事宁人。
前世父亲就是这样做的,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她这世偏偏不想让赵双娇好过!
“刘管家说得对,父亲还是不要罚二妹妹了,免得伤了和气,”赵双姝温声劝道,“此事原就是因为女儿才引起的,若是二妹妹因此受罚,女儿心中定然是不安的。”
说着,她又装出一副“懂事”的模样来,道,“况且今儿是过冬至,母亲又难得回府一趟,父亲要是执意罚二妹妹,又让母亲的脸面往哪儿放?”
“女儿斗胆,恳请父亲饶了二妹妹这一次吧!”
赵双姝面上一派温柔,与裴姨娘的曲意讨好并不相同,倒是颇有几分宁国公主的风范。
“咳咳……”赵长侯轻轻地咳了咳,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眼次女,这才勉为其难说道,“罢了,既然你大姐姐为你说情,今儿又是过节,我就暂且饶了你这次!”
赵长侯说得很有种不愿意的感觉,说完就等着赵双娇认错。
偏偏赵双娇是个张扬跋扈的,哪里听得进去,只道他怕了,高傲地抬起头,“父亲说得是,大姐姐毕竟只是个庶女,女儿自然是不好与她过于计较的!”
丝毫没有要道歉认错的意思,相反还一副自己高高在上的模样。
赵长侯在宁国公主固然是要低声下气些,可赵双娇不过是他的女儿,又凭什么让他对她低声下气?
赵长侯被气红了眼,指着她怒道,“赵双娇!你以为我当真不敢罚你了是不是?”
方才有长女为她求情,他还想着顺台阶而下,就揭过去的。
哪里知道他这个女儿厉害得很,压根儿就不用他的原谅!
赵双娇就往后倒退了几步,生怕再被他打,死鸦子嘴硬道,“父亲自然是敢打女儿的,可她也有错,父亲怎么就不问问前因后果,怎么就不罚她呢?!”
还不就是因为赵双姝天赋异禀,想着以后能多个好帮手!
“你!你,你这个……”赵长侯气得嘴唇都白了,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先他还道宁国公主性情古怪,对自己的嫡亲女儿不冷不热,如今他才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有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就是没病也能被气出病来!
赵双娇到底还年幼,仗着自己有宁国公主女儿的身份,平日里任性也就罢了,这会儿见父亲被气成这样,自然还是有些怕的。
“我,我也不是有意顶撞的,实在是她……”赵双娇底气弱了。
要不是因为赵双姝那个死丫头,她又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方才完全是被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可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赵双娇忽然望向一旁站着的赵双姝,指着她说道,“是你!都是你故意的,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
“够了!”
听着她这番非但没有悔改,反而还要继续诬陷的话,赵长侯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了。
长女处处替她辩解,甚至愿意把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可她倒好,竟这般不知好歹!
赵长侯心底是愤怒的,但至少没有愤怒过头,沉了声音,“送二姑娘回房,祭祀没结束之前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说完便就抬脚走了,走了两步又停下。
“若是公主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他还就不信了,宁国公主就是再权势滔天,他管教女儿总归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