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喧嚣归于平静,此刻的宇文天晨还在为刚刚的游园会上的种种,以及晚宴上李筝的酩酊大醉还有祁辰和司马磊的大献殷情感到耿耿于怀,明知道云忆柳对于这些人只是维持表面的客气,并未有真心待之,还是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晚宴结束后,故意不理睬云忆柳自顾自快步赶回寝宫,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而云忆柳也只当宇文天晨间歇性发作的冲动与莽撞,不觉得有任何异常。
回到自己的寝宫,云忆柳想起了那只沉睡的云鸽,便去打开盒子,玉色的云鸽开始苏醒,歪着脑袋似乎在等待云忆柳的传话内容。
"去帮我讨要花灯节的礼物吧。"云忆柳沉吟了片刻,说出一句随性的话来,然后将小云鸽托到窗前,一转眼便消失不见,觉得有些神奇,便耐着性子等着云鸽回来,可惜没一会儿就觉得困倦,想起明日的早朝,只得早些有些,不过窗子却打开着一丝缝隙,为小云鸽留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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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云忆柳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第一个反应便是找寻那只小云鸽,发觉已经回来安睡在锦盒中,旁边有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她熟悉的梅子糖,不同的是还混杂着属于齐彦泽的味道,若是猜得不错,该是他亲手所做,一时间有着开心和满足,同时也有些意外小云鸽还可以稍带东西,见时候不早,便含了一颗清甜的糖果,匆匆赶往朝堂。
今日,是新年过后的第一天早朝,百官们还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不少人发了福,还有些面带倦容,一看就知道这个年节在忙于什么,大家正在小声谈论的时候,皇上的驾到,使得朝堂变得分外安静。
"几个月前的渭河上涨,导致两岸百姓受灾严重,再加之连年的歉收,故而需要大笔的赈灾款项,和百姓重建家园的用度。摄政王,你统管着天宇的财政,告诉国库朕还有多少银两可供使用。"
"启奏皇上,上次收缴的银两除却军饷,以及年前抚恤灾民的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拿不出太多,接下来还有春耕,皇陵的修缮,根本入不敷出……"李刖说了一堆,归结四个字,便是国库空虚,不过宇文天晨似乎已经预料到并不意外。
正当百官看着皇上等待着决断的时候,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启奏皇上,殿外钱家新任主事钱余任求见。"
"宣!"宇文天晨此刻终于明白云忆柳何故那样胸有成竹了,天宇首富在此,还用担心什么。
钱余任走进大殿,人似乎有长高了些,脸上是商人独有的精明和算计,可是看到云忆柳的时候明显的气焰消了下去,乖乖的上前行礼。
"草民奉家父之命带来了白银壹千万两,以及大量的物资和春耕的种粮,用于捐助给渭河沿岸的受灾民众,若是后续还要添加全由钱家一力承担。"钱余任豪言一出,语惊四座,李刖脸上也有了一丝不自然。
"商人自古以来都是注重利益,为何钱家今日愿意有此取。"宇文天晨欣喜之余有些奇怪,钱余任出名的一毛不拔。
"草民在云家书院求学多年,深受云师傅教诲,聚天下之人不可以无财;理天下之财不可以无义。钱家不愿成为无情无义的商贾,况且这些财富也是取之于皇上的治下,用于天宇的百姓也是理所应当。"钱余任说得慷慨激昂。
"好一个钱家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实为商家的典范。"宇文天晨的暗自佩服着云忆柳,估计也只有她才能说动这位小气财神,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李刖说道,"摄政王,钱家如此的为天宇百姓着想,朕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既然国库空虚,您又无暇分身,不如把这户部尚书的空缺就交由钱余任来担当吧。"
"既是皇上的旨意,老夫也不便阻扰,但是商人的本质还是唯利是图,将一国的财政大权交由他们,实在是有些风险!"李刖的话虽如此,但意思相当明了。
"臣也认为如此,商人奸诈!"
"臣附议!"
……
好好的朝堂变得有些乱,李刖一党毕竟占了多说,此刻是一片反对之声,祈洛和司马离试图想附和皇帝,但是实在经不住一室的喧闹,云忆柳也示意着他们不要作声,静待事态的发展。
突然,朝堂上响起了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宇文天晨竟然将桌上放御笔笔洗给摔在了地上,化为一堆碎片,用着凌厉的眼光看着台下的众人,说道,"若是有人肯捐出所有的赈灾款项和物资,朕就让他做这户部尚书!"
这下,没有人再敢应声,因为谁都不愿拿出自己的家产,即使拿出那么多钱来,也会被怀疑是否有贪腐,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草民愿意以钱家财产作担保,若贪墨国库的一文,愿意十倍偿还。"钱余任说得极为爽快,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心疼,天知道为什么连父亲都不买账的他,会被这位小师傅吃得死死的,说什么就什么。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宇文天晨环顾着堂下,满意着百官的识趣,"新任户部尚书钱余任听旨,此次的赈灾事宜就由你全权负责,不得有误,春耕即在眼前先行下去准备吧!"
钱余任任命地领旨而去,不忘回头恨恨地看一眼自己的小师傅,无可奈何地离开。
"启奏皇上,吏部尚书年前暴毙,现由吏部侍郎暂代职责。"祈洛有些冷然,谁都知道这是个肥缺,暴毙,还不是沉溺酒色伤了身体,莫名醉死在青楼里。
"云太傅,可有人选?"宇文天晨见云忆柳悠然自得地和一边的轩之言小声耳语,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摄政王之子李筝。本就是去年的状元,一直赋闲在家。"云忆柳说完,出乎大家的意料。,连刚刚脸色不善的李刖都兴致盎然起来。
"其他人有何异议?!"宇文天晨试图让司马离和祈洛来反驳,可谁知两人作出附议的样子,其他李刖一党更不能提出反对了,许久没有人出声,让宇文天晨有些悻悻然,仔细想了想,刚借口褫夺了李刖的财政大权,必须给予适当地安抚,毕竟自己羽翼未丰,便爽快地下了旨意,此举的确缓和了李刖的僵硬的神色。
下了早朝已经临近中午,刚想回自己的寝宫,就被李刖拦住了去路。
"云太傅,昨日筝儿回来的时候已经烂醉如泥,从不见有如此的不知分寸,能否告诉老夫晚宴中发生了何事?"
"摄政王都不知道的事情,何故来问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云忆柳的诘问让李刖颇为不自在,的确,昨日他派遣的耳目也未察觉异常,只是筝儿酒醉的呓语让他窥出了些端倪。
"那日筝儿未能保护云太傅,一直心存愧疚,昨日想必也是这个原由吧。"
"既然摄政王已经明了,就不需要向我求证。"云忆柳觉得好笑,自己儿子的心事都不知道,还要问个外人,"已经是午膳时分,有事明日在说吧。"说完云忆柳便想离开。
"云太傅,筝儿该是喜欢上你了,看情形应该用情颇深。"李刖满意地看着云忆柳止住脚步转过身来,以着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今日云太傅违逆皇上的心思保举筝儿,至少对他还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不若筝儿那么认真。"
"摄政王,感情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做主,况且凡事不能凭主观武断,我与李筝相交屈指可数,你为何确定他衷情的女子一定是我!"云忆柳坦然以对,让李刖一度产生怀疑。
"无论是谁,老夫只是想告诉云太傅,筝儿是一旦用情就会义无反顾的孩子,所以若是受到伤害也是极深的,老夫不希望有人去无故招惹和玩弄他的感情!"李刖的话极重,似乎在警示着云忆柳。
"大家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云忆柳更是连豆蔻之年都未企及,到底是谁在招惹谁也未可知,毕竟开先河的并不是我。"云忆柳提醒着李刖当初是他先令自己的宝贝儿子用的美男计,此刻没有任何资格来编排她的不是,"请恕本太傅的年少无知,感情的事实在不明就里,今日的推举不过是爱惜人才,毕竟以李筝的才华不该埋没,吏部尚书的重任当之无愧。"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眼前有些娇小的背影,李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拿一个年少的女子莫可奈何,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曾想,先陷进去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有些后悔,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看不得他的心伤,否则早就出手毁了这云太傅了。所幸,由于推举,明日自己的儿子也会走上朝堂,希望在同朝为官朝夕相处中,能够打动这位少年太傅。今日,虽然丢了财政大权,但是却揽进了官员任命的至关位置,也算是有些收获,况且国库已经空虚,也留之无用。思及此,李刖竟越发得意起来,因为不成气候的太子,似乎并不敢真正拉下脸,自己可以抓紧时候成之大事了